夜傾前不久在中紫國時已然穿着代表皇帝的九爪龍袍,如今稱帝也是意料之中,可旖灩聞言還是驚了一下,眉頭微微蹙起,總覺夜傾此刻派人前來,不會有什麼好事。
她回頭瞧向鳳帝修,卻見鳳帝修俊面之上依舊帶着淺淡柔和的笑意,見她回頭,更是安撫地微挑眉梢,鳳眸碧波般清澄,令人沉浸其中,安寧下來。
旖灩蹙着的眉舒展開來,隆帝也已回過神,道:“太子去請天乾國使者入殿。”
君卿洌面沉如水,領命而去。不少人都已聽聞玉城之事天乾國是有參與的,此刻聽聞天乾國改朝換代,已然易主,聽聞新帝前來遞送國書,便皆覺來者不善,一時間殿中歡悅喜慶的氣氛大打折扣。
旖灩尚未轉身,鳳帝修卻已握住了她的手,他的大掌溫暖乾燥,在這浮動的氣氛下,卻宛若清泉注入心扉,旖灩回頭,衝鳳帝修揚眉而笑,道:“先前天乾國政局不穩,而天宙國又皇嗣不定,八國才能勉強維繫太平,如今夜傾已登基爲帝,其人狼子野心,只怕這天下之亂由此開始了。”
鳳帝修眸光微閃,讚歎地鎖着旖灩。他在今日旁晚便已接到了此消息,最早聽聞此消息時,他第一個念頭也是這個。正如旖灩所說,這些年八國小摩擦不斷,那皆是因爲三大國都被各種各樣的緣由牽絆着,天宙國皇嗣不定,缺乏有魄力的當政者來發動天下大戰,天乾國夜傾雖把持朝政,但到底還有保皇派企圖除奸佞,復皇權,亦不是發動大戰的時候。而天盛國,雖不存在這兩個問題,但卻和天宙國恰恰相反,天盛的皇子太多了,內部爭鬥厲害,他用了十多年時間纔將那些企圖拉他下位之人一個個拔除,也便是前不久,天盛國才當真太平。
如今天乾國已易主,夜傾畢竟是篡國之人,他只怕此刻急需一場對外的戰爭來轉移國人對他的非議。天乾國一動,天宙和天盛便也會跟着,不會袖手坐看天乾將胃口越養越大,三大國皆動,天下也便真亂了。
鳳帝修心中沉肅,面上卻衝旖灩挑脣一笑,道:“是啊,看來是沒幾日太平日子可過了,所以本宮纔要想法子儘早將灩灩娶回去啊,本宮年歲不小,可還沒有子嗣呢。”
他這話分明在說,大戰在即,生死皆有可能,要提早地留下子嗣。旖灩一驚,因着他話中之意,渾身都顫抖起來,臉色亦是微白,瞪着鳳帝修便聲音微銳地斥道:“你胡說什麼!”
鳳帝修本是逗弄旖灩的一句玩笑話,只意在表達急欲娶她之心,待話出口才覺出隱藏的意思來,他未曾想到旖灩竟會如此敏感,眼見她急的臉色都白了,瞬間他也慌了,忙拉了她的手輕拍,道:“是,是,我胡說!我的意思是灩灩爲我留個孩子,將來我真要出征,對穩定軍心有利,我沒想着自己會有礙……”
鳳帝修急忙之下的解釋和安撫,簡直就是添亂,旖灩聽罷,臉色更爲難看,像炸毛了一般,怒聲道:“你想我給你生個孩子,原還這麼多顧念思慮在裡頭!你!”
鳳帝修見她眼眶都紅了,又是心疼又是酸楚又是歡喜,哪裡不明白旖灩這是太過在意他,纔會不允他在這般的大喜之日說出這樣觸黴頭的話,因太過珍視他,才容不得他一點閃失。
他急的白淨的額頭都冒出了一層細汗,哪裡還有半點平日泰山壓頂都不變色的氣勢,忙連聲地道:“不是,不是。我也不是這個意思,我方纔那本就是隨口一句戲言,說出口,當時真就什麼也沒想。灩灩不怕,你挑中的夫君必是戰無不勝,無堅不摧的,我會一直陪着你,定不會叫自己有任何閃失!倘若騙人,下輩子便叫我投胎做了灩灩養的鸚鵡,隨灩灩怎麼揉捏都好,可好?”
他這話纔算是說到了點子上,旖灩紅着的明眸眨了眨,狠狠地擰了一把鳳帝修的側腰,才舒了一口氣,道:“再胡說八道!誰稀罕養你這隻鸚鵡!”
鳳帝修見她神色緩了過來,俊面上總算也有了笑容,湊近道:“是,是,灩灩只稀罕爺做灩灩的男人,瞧我,怎連這個都忘記了,該擰,該擰。要不灩灩再擰我兩下?”
她那小勁頭,擰在腰間哪會有什麼痛意,癢癢的直撩人心,鳳帝修說着微側了下腰,一副任旖灩處置的模樣。旖灩卻和鳳帝修十指相扣,未再說話。鳳帝修見她如是,輕嘆了一聲,越發緊密地握住了她的手。
此刻殿中衆人皆交頭接耳,輕聲議論着夜傾登基一事,倒是沒人注意到兩人的這番小動作,唯楚青依坐在靠前的席面後,將旖灩和鳳帝修的舉止神情都瞧了個清清楚楚,一時臉色更爲難看,仰頭狠狠地便灌了幾杯酒,因喝的急了,竟被嗆住,又劇烈地咳嗽起來。
片刻後,旖灩隨隆帝在高階上落座,外頭君卿洌也親迎了天乾國的使臣入內。來者是個穿二品官袍的中年男人,他站在殿中,一番虛禮後,便揚聲道:“我天乾國太子於十日前病重不治,到底天妒英才去了,皇上痛失愛子,傷心過度,萬念俱灰,故此禪位給攝政王殿下,一心在崇壽宮中休養。新皇登基,特派在下前來中紫國遞送國書。”
他言罷,自有身後使者將國書呈上,王喜下了玉階,接過國書奉給隆帝,隆帝展開一閱,朗笑出聲,道:“原來是新皇邀請我中紫國太子殿下和霓裳公主同往天乾國一聚,以示天乾國和中紫國依舊結好之意。”
隆帝言罷,殿中氣氛便驀然一鬆,天乾國換了新皇帝,必定要光邀天下七國前往賀喜的。卻聞隆帝又道:“朕正欲派太子前往天乾賀喜,只是霓裳公主身爲女子,又剛剛和天盛國太子殿下定下婚約,只恐要待嫁學習禮儀,難以前往天乾國,謝天乾皇帝美意了。”
那使臣聞言面色一變,目光落向隆帝身旁不遠坐着的旖灩,道:“吾皇派遣在下前來中紫國,特意提及邀公主一往之事,可見盼之心切。太子可也不去,這公主是定要請到的。隆帝陛下莫不是對我天乾國有什麼敵視之意,這才如此推諉吧。”
這使臣說話極是不客氣,滿臉的倨傲之色。天乾國參與翼王謀逆一事,如今又打上門來,隆帝面色早已不好,聞言沉聲道:“此事怎會是推諉,全軒轅城百姓皆可證實,今日在城門外,朕已做主將霓裳公主許配給愛了天盛無雙太子,並收下了天盛國的提親國書。中紫國和天乾國素無爭鬥,豈會有什麼敵視!”
那使臣卻是一愕,道:“在下不曾聽聞無雙太子和霓裳公主定親一事,倘使當真已定親,爲何不曾發國書於天下知?天下人不知,這婚自不算定下。吾皇在中紫國時和霓裳公主便有私交,對公主實在傾慕有佳,回到天乾國可謂日思夜想,故此在下此行,亦奉了吾皇之命向隆帝陛下遞送求親國書,吾皇初登大寶,後宮空虛,傾慕霓裳公主殊色無雙,才華不凡,欲求霓裳公主爲後,以結下秦晉之好,還請隆帝應允。”
這使臣言罷,殿中氣氛又是一變,鬨然議論開來。衆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旖灩的身上,兩大國爭相求娶,這般傾國傾城的佳人,乃中紫國公主,是福是禍尚不好說。
這天乾國使臣的語氣,對旖灩根本沒幾分敬重之意,輕佻的很。旖灩雙眸眯了眯,並未感受到天乾有多少的求親之意,倒感受到了濃濃的挑釁之意來。
見鳳帝修已是面沉如水,旖灩忙傾身將手覆在了他放在膝頭的手背上,低聲道:“他這是在故意激怒你,莫在意,等事後再算賬也不遲。”
鳳帝修卻似未聽到她的安撫之語,平日那般沉穩的人,如今倒沉不住氣,俊面清寒一片,目光若刀刃射向那使臣,道:“霓裳公主已許本宮爲妻,天地共鑑,豎子再敢出言侮辱,休怪本宮叫爾血濺當殿!”
鳳帝修的聲音帶着清冷如堅冰般的殺氣,誰都不會懷疑他的怒氣,和對旖灩的維護。
他明明知道夜傾意圖天下,只怕要發動戰爭,此刻這天乾國使臣蓄意挑釁,有可能意不在提親,而只在於挑事,爲出兵尋找理由。可鳳帝修竟還是動了怒,旖灩雖不贊同他此舉,但心裡卻因他的維護暖意融融,不覺輕聲喟嘆一下。
那使臣見鳳帝修渾身上下透出威壓來,心驚膽寒間,袍下的雙腿已微抖,但想到自己來此的使命,他卻面露張狂之色來,道:“霓裳公主曾被翼王擄去,後被吾皇所救,此間因意外,吾皇曾瞧見過公主背上有鳳凰棲身,這也算有了肌膚之親,公主嫁給吾皇爲後,方可保清譽不損!”
旖灩未想這天乾國使臣竟當衆說出這般黑白顛倒之話來,饒是方纔並未被其激怒,此刻也殺機瀰漫明眸,她尚未動作,便感身邊一陣風起,待本能抓去,指尖卻只掠過鳳帝修一點衣角的餘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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