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府,旖灩領着依瑤幾個一路寒氣森森地回到小院時,一隊五六個奴婢正在院門處忙碌着。以前這小院荒僻,院門也極爲破敗,如今不過一上午院門便翻修一新,還沿着院牆,在月洞門的兩邊移種上了兩排垂絲海棠。
一塊已裁好的紫檀木牌匾被兩個婆子擡着,見旖灩回來,一個面相機靈的小丫頭忙跑了過來,福了福身,笑着道:“小姐,院子的門匾都已經做好了,還請小姐給這院子賜名,奴婢們好吩咐工匠刻了牌匾懸掛上去。”
盛旖灩不得寵,這荒院又位在太傅府的犄角旮旯,自然連個院名都沒有,這會子旖灩再不同往日,她所住的院落當然是要命名的,像盛月欣便住的是心院,盛月茹住的院子便定名如院。
旖灩聞言停住了腳步,目光一掃落在了那兩個擡着院名匾額的婆子身上,目光一銳,冷聲道:“將木匾橫起來擡好!”
兩個婆子見旖灩一身清冷,目光迫人,嚇得額頭冒汗,哪敢怠慢,忙一左一右地橫起了木匾來,旖灩探身過去,隨手在藍影腰間一撈,手中已多了一把短刀。藍影心頭一驚,她這刀藏的極爲隱蔽,小姐是怎麼發現的!
衆人也皆愣住,均不知旖灩要做何,卻見旖灩動作利索地推開刀鞘,走至木匾之前,她手腕一揚,行雲流水地在木匾上滑過,登時木屑微揚。
待她落臂時,那塊紫檀木的匾額上赫然竟多了三個大字:弒修院
那三個字一氣呵成,筆力沉穩,筆鋒銳利,運筆瀟灑,傲骨峻拔,迎面一股冷硬的殺伐之氣自匾額上躍然而下,撲面而來,那刀刻過的痕跡,只一眼便能清晰地感受到運刀人落手的銳力和怒然氣勢,引人心驚膽顫。
瞧着那三個字,衆人再度震驚了,不是都說二小姐是個不識文墨,琴棋書畫樣樣不通的草包嗎?!怎麼竟能用短刀刻出如此峻拔清逸的一筆字來!
且這弒修院是何意?女子的閨院多取柔婉的字命名,這個也太殺機騰騰了吧,便是男子也不會取這樣一個院名吧……
婢女們不解,紫兒三人卻心若明鏡,看來方纔在馬車上邪醫谷主輕薄小姐是當真將小姐給惹怒了,小姐這分明是惱恨上邪醫谷主了,這“修”可不說的是邪醫谷主狄休嘛。
旖灩刻罷院名,還刀入鞘邁步便進了小院,紫兒三人忙快步跟上。她們消失在衆人的視線中,鳳帝修才紅衣翩飛地晃了過來,他目光落在弒修院三個大字上,非但不惱,反而雙眸一閃,笑意晃動,閃身到了匾額前手指撫了下那匾上修字,勾脣一笑,點頭道:“灩灩好字!好字!”
言罷,他笑容擴散開,忽而揚聲,那愉悅而清潤的笑聲便清晰地傳進了小院中,隨即他傳音入密,道:“灩灩時時刻刻都念着我,連閨院都以我的名諱命名,我心甚悅。”
聲音傳來旖灩正往閣樓上走,眼眸又眯了下,氣恨地擡手狠狠蹭了兩下紅脣。
院門,鳳帝修斂了笑容,卻揮手一揚,那門匾登時飛起發出一聲沉響掛在了月洞門上。鳳帝修滿意地瞧了兩眼,這才拂袖往院中走,只他才走兩步,後頭便傳來了急匆匆的腳步聲,另有一箇中年男聲傳來。
“狄谷主慢走。”
鳳帝修回頭正見太傅盛易陽快步走來,面上淨是笑意,瞧地他都直起雞皮。他閒閒站定,盛易陽已到了近前,施了一禮,這才道:“因太子遇刺,在下這兩日瑣事繁雜,竟不知邪醫谷谷主屈駕下府,在下未曾親自迎谷主進府,實在是失禮,還請谷主萬望見諒。”
盛易陽滿臉笑意地說着,一張臉簡直比菊花更絢爛。他雖是中紫國的太傅,官拜一品,而邪醫谷主不過布衣之軀,但是邪醫谷勢力經營數百年,遍佈八國,受八國皇室共同敬重,卻絕非他小小一箇中紫國太傅能夠比擬的,故而盛易陽說話客氣的很,絲毫不敢託大半分。
盛易陽的心思鳳帝修一清二楚,見此面上神情不動,只揚眉道:“恩,你確實失禮了,既都知道了,如今你打算如何彌補本谷主?”
盛易陽何曾見過這樣不客氣的人,登時笑容一僵,可他到底是浸淫官場數十年的老油條了,瞬間便又恢復了笑容,道:“谷主既屈駕下府,在下自然是要讓谷主賓至如歸,在下已經問過,管事昨日竟不辯尊卑地將谷主安排到了春風院,那春風院只是供尋常客人住的,谷主屈尊實在不合適,在下已令人收拾了太傅府景緻最佳的雙鶴院,谷主這便隨在下去瞧瞧可是滿意?”
鳳帝修點頭,露出了滿意的笑來,道:“如此甚好,只是那雙鶴院本谷主瞧着不好,本谷主瞧這邊的惜院便挺好,本谷主便屈尊住在惜院吧。”
鳳帝修說着擡手一指和旖灩閣樓只有一牆之隔的惜院,盛易陽面上笑容又是一僵。鳳帝修是男客,哪有安排住在內院的道理?
他這廂一時無言,鳳帝修已眯着眸子瞧向了他,薄脣微抿,道:“怎麼?太傅大人方纔說定叫本谷主賓至如歸難道都是欺哄本谷主的?本谷主很好騙?嗯?!”
他的聲音不高,甚至脣角還有一絲輕笑,可盛易陽卻覺一股凌寒不容抗拒的威壓罩頂而來,他不敢違逆,忙道:“在下只恐惜院簡陋怠慢了谷主……來人,還不快將惜院收拾出來!”
鳳帝修含笑頷首,擺手道:“這便不用了,本谷主一向不挑剔,不喜煩擾他人,挑剔,不喜煩擾他人,也最是知禮,客不煩主,若沒什麼事兒,太傅大人便可忙去了,不必顧念本谷主,本谷主自行前往惜院便好。”
盛易陽嘴角抽了抽,都挑到人家的內院了,這還叫不挑剔?最是知禮,還這樣理直氣壯地對他這個主人下命令?
他心中腹誹,面上不敢露出不敬,忙應了一聲,又吩咐下人好生伺候,這才抹了下虛汗轉身離開。
而鳳帝修沿着弒修院前的小徑不過走了十來步便到了惜院門口,顯然他對這個距離很滿意,揚着脣他擡眸瞧了眼惜院的門匾,忽而開口,道:“這惜院一聽便是女子所住,和本谷主身份太過不符,不若改了吧。”
他說着身影一縱而起,紅影一閃,他以指帶刀,不過揮手落地間,那門匾上“惜”和“院”兩字的空處已多了一個龍飛鳳舞的“顏”字,那字飄逸浮雲,筆鋒處沉銳如有龍吟之勢,揮灑間卻似行雲飄逸,字體可謂廣採衆長,冶於一爐,亦是世之少見的好字。
他站定,擡手吹散指尖碎木屑,仰頭滿意地瞧了瞧那“惜顏院”三字,又扭頭瞧了眼“弒修院”,見修字遙遙和顏字在紅瓦綠樹間相應,不由揚眉一笑,這才悠悠然邁步進了院子。
咕嚕今日一直窩在弒修院的合歡樹上睡覺,聽到旖灩等人回來這才抖了抖羽毛,它飛上閣樓,見一覺起來,盛姑娘冷着一張臉,自己主子依舊在後頭舔着臉追,心裡哀呼一聲。見主子擡步往惜院去,...[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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