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註定多戰,天乾國借道南沙攻打中紫國,使三大國粉飾太平下的安寧一去不返,就像一顆巨石敲破冰面,裂痕只會擴散。
中紫於天乾國戰火焦灼之時,天宙內亂起,接着天盛國昭告天下,無雙太子受到邀入天宙時,天宙以怨報德,竟欲殺害無雙太子和太子妃,使得太子攜太子妃日夜奔馳,方逃離追殺。且武帝身邊潛伏東流國細作,夜半企圖刺殺武帝,令得武帝受傷,審問之下,細作卻聲稱乃天宙指示東流國所爲。
因故,此年五月初三,天盛國正式向東流、天宙宣戰,百萬大軍,由無雙太子親自掛帥,兵分東西兩路氣勢洶洶直擊天宙屬國東流。東流向天宙發出求救,然天宙正值內亂,無暇它顧,只派出十萬老弱殘兵,東流國倉促備戰,又缺兵短糧,加之天盛無雙太子用兵如神,不過一月,便丟失十三座城池。
鳳帝修領兵南征時,旖灩卻也跟隨在側,參贊軍機。這日大軍攻陷東流的西京阿城,暫做休整。中軍的議事廳中,旖灩穿着男士武士袍,高束了墨發,扣着紫金冠,正和鳳帝修站在一起,並幾位將軍對着沙盤商議下一步的進軍線路。
“屬下覺得直攻沭陽,倒不若先攻江棉,沭陽乃是東流國京城御城的門戶,本就駐軍多且皆是精良,直攻沐陽,定遭東流誓死抵抗,一場惡戰不說,怕要久拖難克,眼見就要到雲連河的汛期,屆時河水暴漲,我軍糧草過河勢必要受影響,亦是不利,倒不如先取江棉。”
左翼大將軍寇英沉聲說着,一指沙盤上江棉所在,又道:“太子殿下,娘娘且看,這江棉和硪城於沐陽成掎角之勢,只要奪取棉城,再令我東軍打下硪城來,沐陽便前後無援,我軍再切其南面,沐陽便可成孤城,倒時便是困也將其困死!”
寇英言罷,便有前鋒將軍馬遲持反對意見,道:“困沐陽雖可以逸待勞,然也是需要時日的,屬下還是以爲該乘勝追擊,趁着我軍士氣正盛,士兵都殺紅了眼直取沐陽!沐陽雖守兵皆精銳,然我大軍亦是千挑萬選的勇士,硬碰硬,且看誰的拳頭更硬,如今顯然我天盛的拳頭要大上好幾圈,懼它個鳥!”
馬遲言罷,身旁魏鬆忙用手肘碰了下他,馬遲望過去,見魏鬆不停衝他眨眼示意,卻是一臉不耐,道:“魏黑子,你有屁就放,眨啥眼啊,難道老子說的不對?”
魏鬆衝馬遲使眼色,不過是叫他說話注意一些,莫粗話連篇的衝撞了太子妃,偏在場衆人皆看懂了魏鬆的眼色,唯馬遲非但沒看懂,反而嚷嚷了出來,登時魏鬆便面露尷尬之色,旁人卻皆笑了起來。
魏鬆只好低聲道:“太子妃還在呢,像什麼話!”
馬遲這才後知後覺,瞧了眼旖灩,嘿嘿一笑,道:“太子妃莫怪,俺說話粗,但人卻不粗!”
旖灩揚脣而笑,卻道:“巴鬆玲一戰,馬將軍先用調虎離山之計,後又釜底抽薪,直取敵軍首級,誰不讚一聲有勇有謀,誰又敢說馬將軍是粗人呢?”
馬遲被旖灩誇讚,登時漲紅了臉,又是嘿嘿一笑,抓了抓頭,道:“還是太子妃殿下慧眼識珠!”
衆人一陣笑,魏鬆卻衝旖灩道:“不知太子妃有何想法?”
旖灩隨軍多時,曾多次語出驚人,另避蹊徑,道出奇謀來,在座軍士們早已習慣每次議事皆問過旖灩的意思,此次魏鬆問罷,衆人皆靜默瞧向旖灩,旖灩卻含笑擺手道:“本宮看幾位將軍說的都有道理,左右大軍剛剛攻克阿城,還要修整數日,如今人困馬乏,有礙思謀,還是養好精神,大家再多考慮一二,再議此事吧。”
旖灩言罷,鳳帝修這纔開口,道:“且都退下吧。”
衆人面面相覷,遂也不敢再言,紛紛退出。待他們離開,鳳帝修方道:“灩灩看兩種策略哪個更好些?”
旖灩卻不搭理鳳帝修,兀自往內室走,待於銅盆中撩水洗了臉,才道:“依我看,不戰而屈人之兵纔是上上之策,這沐陽一戰,你壓根就沒準備打,早便派了金寶攜私信去了御城,遊說東流丞相。只怕夫君會走這一步,早便有把握能說得動高丞相吧?高嚴此人奸猾多詭,他若肯爲天盛所用,只需一計離間,沐陽還不是手到擒來?夫君早已成竹在胸,這會兒倒來框我費腦。”
旖灩言罷,鳳帝修哈哈大笑,抱了旖灩的腰,道:“那也是娘子智計百出,每每令爲夫驚豔,爲夫纔想問問,說不得娘子有更好的主意呢?”
旖灩正欲回嘴,不想外頭卻傳來高聲通報。
“報!中紫八百里加急,帳外求見太子,太子妃。”
旖灩聞言,忙先一步揚聲道:“快傳!”
片刻,便有穿中紫兵士服的傳訊兵風塵僕僕地奔了進來,跪地便將軍報高舉呈給了旖灩,旖灩見竟赫然是君卿洌身邊的貼身侍衛白墨前來傳信,登時大驚。
忙親手接過軍報,道:“白墨坐下說話,給白侍衛端水備飯。”
白墨一路顯是晝夜奔馳,雙腿已不停打顫,人也有些恍惚,也不推辭,起身坐了,不待旖灩閱覽軍報,他已道:“公主,太子殿下受了重傷,請公主萬望出兵救援。”
旖灩聞言大驚,忙展開軍報細看,上頭字跡正是君卿洌親筆,隻字跡繚亂,果是身負重傷下所書。並未詳述原由,只道請天盛出兵遲緩,刻不容緩。
旖灩將軍報放下,忙追問白墨,道:“太子殿下何故竟會重傷?如今傷勢究竟如何?”
白墨回答道:“殿下統兵歷來不辭辛勞,盡職盡責,且每月總有三日要親自出營巡視,往常皆無意外發生,然就在半月前,殿下巡視卻遭遇一隊刺客,雖殿下於兵勇們血戰到底,將刺客盡數斬滅,然殿下卻受了兩刀,一刀中在肩頭倒還無礙,另一道卻傷在心腹間,軍醫說差一寸便要穿透心房,傷勢極險。”
旖灩蹙眉,道:“太子出營巡視乃是軍中的頭等機要絕密之事,這是軍中出了內賊,便未曾查出嗎?!”
白墨忙道:“查過了,也確實處置了兩名中將。內情如何,太子殿下並未於屬下細言。”
鳳帝修輕拍旖灩微握的手兩下,這才替她問道:“如今戰況如何?”
白墨面露急色,回道:“太子受傷,翌日白子清便領軍前來叩關,太子殿下不敢暴露傷重之事,硬撐着上了城樓,指揮拒敵,這般一撐便是三日。白子清連日叩關,太子連日帶傷上陣,因當日那些刺客全被斬殺,故此白子清也難確定太子殿下到底受傷與否,攻了三日見殿下好好的,便又緩了攻勢。只是那天乾皇帝卻已御駕親征,待其一到,天乾國士氣必定大盛,攻勢也定加猛,殿下受傷消息不能久瞞,一旦泄露軍心定亂,殿下這才令屬下速來請公主增援。”
旖灩大致情況皆已瞭解,見白墨身子微晃,顯已強弩之末,忙道:“本宮知道了,你速去休息!”
白墨卻道:“不,屬下等公主決斷,和公主一起回去!”
他說着猛然起身,卻因精力不足眼前一黑,還是鳳帝修親手扶了一下,才未曾摔倒。
旖灩沉聲道:“你如今這樣哪裡也去不了,本宮就算現在點兵也總要些時間吧?速去休息,不然你便是有心速歸,保護皇兄,也力不從心,沒那命了!”
白墨這才應道:“是。”
說罷再不囉嗦,轉身隨小兵而去。待他出去,旖灩和鳳帝修皆半響未言,靜默一陣,旖灩率先開口,道:“夫君……”
鳳帝修卻打斷她,道:“你若想親往,爲夫萬難答應,爲夫可派孫臣領兵前往,孫臣乃是一員有勇有謀的猛將,爲夫抽調三十萬兵馬令他星夜疾馳增援,定不使天乾再進一步!”
旖灩起身,拉了鳳帝修的手輕搖,道:“孫臣雖勇猛,但對夜傾,總歸還是嫩了些,更何況,如今中紫國需要一個有身份的人陣住場面,不然軍心必散,孫臣在天盛國乃是夫君手下頭一猛將,百姓皆知。然對中紫兵勇來說卻是籍籍無名之輩,我這個天盛太子妃,中紫霓裳公主到底比他更能穩定軍心,我知你擔憂我,可中紫是我的母國,皇叔父和皇兄皆待我不薄,此刻我不能袖手旁觀。”
鳳帝修卻不爲所動,道:“此事說什麼我都不能應你,你莫打主意了,我這便令孫臣點兵去!”
他言罷不再搭理旖灩,竟是一甩廣袖,大步往外去了。然而事實卻證明,女人若要擰起來,比男人厲害的多,鳳帝修雖態度堅決,然卻經不住旖灩軟磨硬泡,軟硬兼施的輪番轟炸,到了翌日,到底是旖灩說服了鳳帝修,在保證絕不涉險的情況下,鳳帝修終是答應令旖灩親自帶兵前往馳援君卿洌。
因形事緊急,這日過午旖灩便帶着兵馬,率一萬輕騎爲先鋒,晝夜馳騁趕赴虎贏關。
抵達虎贏關卻是這日的黃昏時分,落日將軍營鍍上了一曾淡淡的金光,倒是顯得格外安寧,旖灩直入中軍大帳。君卿洌早已得到消息,正和侍衛拉扯,堅持要起身着衣。
“一會兒皇妹便到,本宮這般不修邊幅,衣衫不整的模樣,如何能成,快取本宮袍服甲衣!”
“太子既也說是皇妹,又何必介懷禮節,太子殿下這傷再經不住折騰了,這樣炎熱的天氣,傷口久難癒合,若再感染,太子殿下還要不要性命!”
正爭執旖灩已是快步進了內帳,揚聲道:“說的是,既是皇妹,何須介懷。”
她聲落人已進了內帳,牀榻之上,君卿洌原還赤着膀子掙扎着要下牀,這下忙躺了回去,順手慌里慌張扯了被子掩在了身上,旖灩幾步到了牀前,卻是一把掀了被子,道:“看都看到了,還遮什麼遮!”
言罷細細瞧了兩眼他胸前傷勢,見包紮的很是妥當,也看不出個究竟來,又見君卿洌面色雖白,然精神尚好,這才放下心來,擺手道:“都出去,白墨,守好門戶,本宮和太子殿下有要事相傷。”
白墨應聲,待衆人退下,旖灩尚未開口,君卿洌已道:“灩兒妹妹在天盛可還適應?天盛皇帝,皇后待你可好?”
旖灩見他眸有關切,心下一暖,道:“我這般性子,到了哪裡都好的很,皇兄爲我擔心,怎不多關心下自己的傷勢,這都半月了,怎傷口還未癒合!”
君卿洌早知旖灩在天盛國的一切,然此刻見了她,卻還是想親口聽她說安好,這樣才真能放心,雖則也知自己是多此一問。
對於旖灩的指責君卿洌只揚脣一笑,道:“皇兄皮糙肉厚的,一點小傷是軍醫誇大,哪有那般嚴重。”
旖灩也不再和他爭執於此,只道:“到底怎麼回事,內鬼可抓到了?”
君卿洌神情漸轉冷然,道:“是姜酚。”
旖灩不由雙眸一眯,這姜酚乃是中紫的老將,更是君卿洌的心腹,來時她已聽白墨細細說過當日君卿洌遇刺一事,更是知道姜酚在當日也隨君卿洌離營巡查,且在刺客到來時,其爲了護駕身重五劍,軍醫救了一日纔將人救過來,旖灩不想內鬼竟是此人,不覺譏嘲一笑,道:“一個大奸似忠他倒是演繹的活靈活現!皇兄未曾驚動他吧?”
君卿洌笑了,道:“灩兒妹妹於我所想一般,我受傷之後令人嚴守軍營,他並未找到機會將消息遞出。我對他多有感激和安撫,每日定過去探望,他似覺已騙過了我。”
旖灩含笑道:“此人以後還有用,且叫他多活兩日。如今我到了,皇兄便該好生修養,早日將傷養好。”
君卿洌笑着點頭,道:“都聽皇妹的,只是爲兄接到消息,前日夜傾已抵軍營,前兩日敵軍安安靜靜,未有所動,只怕皆是在養精蓄銳,這兩日必定攻城,皇妹要謹防纔是。”
旖灩雙眸微眯,聲音沉冷,道:“我和夜傾還有舊賬未算,這次剛好一併解決。軍營中缺醫短藥,又嘈雜多菌,皇兄還是離營到鶴城修養吧,鶴城離此不過半天路程,快馬送信也便一兩個時辰,皇兄在那裡不擔心聽不到軍營消息,皇兄不必多言,我這便安排人送皇兄離開。”
君卿洌見旖灩果斷地便對自己下了命令,心中卻並不感到厭煩,反而因她的關切而生出一種略帶悵然的滿足來,只寵溺一笑,道:“好,好,都聽皇妹的。這虎贏關皇妹可要給本宮守牢了!”
旖灩這才輕笑出聲,起身躬身,擡手俏皮地做了個軍禮,道:“得令!”
翌日,天乾大軍果然再度前來叩關,且氣勢洶洶,震天的戰鼓擂動,直將山谷震的顫顫巍巍。昨日旖灩進營,帶了兩萬精騎,又令大軍宣揚開去,天盛後續十八萬大軍將分批來援。如今虎贏關中將士兵勇皆知此事,正是士氣大振之時,敵軍叩關,城樓上當下便有序地擺開了防守陣勢。
旖灩登上城樓,眼見着下頭天乾大軍黑壓壓地滾來,一面明黃的龍旗在風中獵獵飛展,煞爲醒目,她脣角勾起一抹冷峻的笑意來,雙眸微眯,親自調試了城牆上架起的巨型弩,待那面大旗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她算準了距離,手指扳動機括,巨弓飛射而出,她直起身來,往前走了一步,恰望見那塵土中獵獵生風的大旗飄而一揚,接着捲入塵土,再不得見。
“中了!射中了!公主威武!”
立馬便有兵勇歡呼起來,城樓上氣氛爲之一陣熱烈。這巨形弩正是當日旖灩守城所造,如今中紫國的兵勇們雖也會使用此物,但到底沒有旖灩這等掌控精準的能耐。如今見敵軍尚未至,龍旗便落了地,豈能不歡欣鼓舞!
夜傾坐在戰馬上,成千上萬的戰馬奔馳,即便看到那巨弓飛射而來,疾馳之中也難以阻止,更何況,距離太遠,無人想到這樣的距離竟能達到如此的精準度。龍旗落地,夜傾俊面陰沉,目光直直盯向城樓上那個穿月白武士袍的身影。
他已得到旖灩抵達關塞的消息,同時也確定了君卿洌是當真受了重傷,此刻憑藉他的眼力早已瞧清城樓上那明明纖弱卻挺拔如鬆的身影正是旖灩。離的尚遠,他已覺得那身影炙燙了他的雙眼,也不知是太過用力睜眼,還是飛沙太盛,他雙眸刺痛血紅起來,翻涌起萬千情緒來。
大軍在城樓弓弩射程之外停下,夜傾擡手,獨自馳馬上前一些,目光依舊猶如實質地鎖定在旖灩身上。幾度夢迴,城樓上那個身影入得夢來,令他想要抓住,然而此刻相見,卻是此般針鋒相對的情景,看到了,竟依舊覺得那身影飄渺不可掌控,似天際的雲,令人難以觸摸。
夜傾眉頭微擰,雙手驀然握緊,突然向前伸出手來,衝着旖灩的方向五指張開,畫了個半圓,接着緩緩地卻用力地隔着虛空而握,緊緊的,像是要將旖灩抓在心手。
旖灩將夜傾的動作瞧在眼中,雙眸不由一閃,復輕笑一聲,道:“自大!”
她言罷便高高擡手,清喝一聲,道:“準備防守,敵軍要攻城了!”
果然,夜傾做完那動作便高擡右手一揮,登時戰鼓擂動,第一波先鋒已衝了上來,殺聲四起,直破蒼穹。
天乾新皇親征,士氣大增,可中紫這邊卻也是援兵剛到,士氣鼓舞,天乾兵強馬壯,然中紫國卻有險可依,這場戰鬥註定要殺的天昏地暗,夜傾連攻兩日一夜,城下浮屍遍地,然虎贏關卻依舊悍然不動,人困馬乏,夜傾只得下令退兵,暫做休整。
旖灩從城樓上下來,身後跟着衆守城將領們,大家雖都難免疲憊,然精神卻還不錯,個個臉上都有興奮痛快之色。這一戰中紫雖也傷亡不少,然怎麼瞧都比天乾要少四五倍,加之夜傾氣勢洶洶而來,敗陣而去,士氣必定低落,怎麼看,這場仗都是中紫贏了。
“那巨型弩,屬下也用過,怎就射不出公主那般精準?”
“天乾休整後,定會再度強攻,如今公主來了,不知可否再造一些守城利器來?”
……
衆人七嘴八舌地跟隨在旖灩身後談笑,旖灩也多半笑着回了,待下了城樓,她正待吩咐衆將領回去皆好好激勵士氣,卻不想倒被一道古怪而尖銳的聲音打斷了聲音。
“灩灩,灩灩,莫逞能!灩灩,灩灩,莫逞能!”
伴着這聲音,咕嚕撲棱着翅膀便衝旖灩飛了過來,落在她肩頭便蹦跳起來,不厭其煩地重複着方纔那話,這下子莫說是周圍的將領們都看愣了,便是旖灩也覺頭頂一陣烏鴉呱呱飛過,威嚴掃地。
天知道,鳳帝修爲了她的安全着想,深恐她不顧自身安危,出營時就專教了咕嚕這麼一句話,且咕嚕還這會兒跑出來囔囔。
旖灩忙探手將咕嚕揪下肩膀,氣定神閒一笑,道:“將軍們也都回去好好休息,以備來日再戰吧。”
她言罷,帶着咕嚕便頭也不回,腳步匆匆離開了。
虎贏關因援兵到來,再度變得牢不可摧,戰線未曾因爲天乾皇帝的御駕親征而向北推進,反倒依舊呈現拉鋸狀態。
正在中紫兵勇和天乾兵馬廝殺之時,天香公主的大婚吉日也到來了。
南沙皇帝因癡慕高雪瑩多年,爲她準備了一場隆重而盛大的婚禮。國君大婚,自然是不必陪賓客敬酒的,早早的,南沙皇帝便耐不住色心,往婚房衝。
他腳步匆匆到了新皇后的融雪宮,特特地令儀仗皆退下,這才帶着隨身兩位太監悄步進了融雪宮,似生怕腳步重了就會將美人驚着,嚇跑一般。
融雪宮中靜謐無聲,他踩着紅毯剛拐過一處迴廊,卻不想竟見有個宮女行色匆匆,低着頭,手中緊緊捏着什麼東西往皇后的寢宮走。
她那神情舉動,一瞧便是做賊心虛,竟因急匆匆,連他們這一行三人都未瞧見,南沙皇帝正緊張高雪瑩,見那宮女瞧着面生,當即便沉喝一聲,“抓住她!”
他這一出聲,倒將那宮女嚇得一抖,接着她望來,一見他們,竟是轉身拔腿就跑,險些踩到裙角跌倒。
南沙皇帝身邊太監皆是身懷武功的,這樣一個小宮女自是立刻拿下,押到了南沙皇帝跟前。
“說,你是何人!鬼鬼祟祟有何企圖!”
“奴婢是皇后娘娘身邊的宮女綵鳳,奴婢沒有鬼鬼祟祟,只是驟然瞧見人影,嚇了一跳,奴婢未曾瞧清楚乃是皇上,皇上饒命。”
那宮女瑟然磕頭,南沙皇帝卻道:“方纔你手中拿的是什麼?取出來給朕看看。”
宮女聞聲卻是大驚,忙道:“奴婢不曾拿東西,定是皇上看錯了。”
南沙皇帝冷笑,衝太監使了個眼色,兩個太監便向宮女袖中摸出,豈料那宮女竟是掙脫兩人牽制,飛快地從懷中掏出一物來便往嘴裡塞。
太監眼明手快,制住她,將那物事奪過,卻見那竟是一隻小瓷瓶,太監嘿嘿一笑,道:“這麼大個瓷瓶,也真敢往下硬吞!”
南沙皇帝見瓷瓶當下便覺其中放了毒藥,登時大怒,恨聲道:“敢對朕,和朕的皇后下毒,朕看你是活膩了!”
宮女聞言一愣,遂竟猛然擡起頭來,逼視着皇帝,道:“對,那是鶴頂紅,奴婢就是要下毒,如今被當場抓到,皇上殺了奴婢吧!”
這宮女一直垂着頭,南沙皇帝根本未曾瞧見她的容貌,如今她驟然擡起頭來,一張潔淨若白梨花的面龐登時便展現在了南沙皇帝的眼前,當真是眉不畫而黛,脣不點而朱,紅燈高掛,落了緋紅的影子在她面上,那張嬌顏,寒星一般的眸中分明寫着晶燦的喜悅,瑩瑩動人,她微昂着脖頸,衣襟口露出欺霜賽雪的優美脖頸來,因情緒激動,她身體顫抖喘息,胸前兩團柔軟更是來回在南沙皇帝眼前盪漾。
南沙皇帝好色,也算是閱美無數,然這等生動的美人卻當真是少見,尤其是在這樣的壞境中,遽然見到,竟令他半響恍然。
南沙皇帝原本就憐香惜玉,如今被一晃眼,更是替這宮女開脫起來,道:“胡說!下毒有你這般往自己腹中塞的嗎?小程子,看看那瓶子裡裝的到底何物!”
太監聞聲應下,取了個素白的帕子鋪展在掌心,這才扒開瓶篩,倒了裡頭東西出來,卻不想那裡頭竟是紅紅白白的液體,落在白帕上,便像是白濁之物混了血跡。映着白帕子,登時便叫御女無雙的南沙皇帝想到了一物,那便是女子的元帕!
他登時面色沉冷下來,道:“你說你是天香公主的婢女?你方纔急匆匆可是要去交給天香公主此物?這是鶴頂紅?”
宮女被逼地啞口無言,竟是猛然甩脫太監就往廊柱上撞去,南沙皇帝大驚失色,忙道:“攔住她!”
宮女弱質芊芊,自然是被攔了下來,南沙皇帝冷哼一聲,已是無心在此,他急欲知道一件事情,那便是他娶回來的皇后,是不是完璧之身!
“看牢她!”
南沙皇帝沉喝一聲便大步往洞房而去,待到了洞房,瞧見那嬌滴滴的人兒蓋着紅蓋頭坐在牀前,他心中卻已然沒有了原本的歡悅。要知道,爲了娶到高雪瑩,他答應借道給天乾國,令天乾國的軍隊進駐南沙,付出那是太大了,若換回來的是個別人用剩下的,只一想便像是吞食了一隻蒼蠅。
蓋頭掀開,高雪瑩果然還是美麗動人的,南沙皇帝這才勉強壓下鬱結,有了笑容,用過合巹酒,他亟不可待地便要將高雪瑩往喜牀上推,高雪瑩卻哄着叫南沙皇帝喝酒,且南沙皇帝發覺高雪瑩的神情很是不安。
他心頭咯噔一下,敷衍兩下便動了真格,高雪瑩心知躲不過,只能任由他作爲。南沙皇帝御女甚多,女子貞潔不貞潔他還是感覺地出來的,瞧着高雪瑩在身下瑟瑟發抖,他卻是面色難看,雙拳緊握。
他抽身而起,幾分不甘心的盯向高雪瑩身下元帕,那上頭果然乾乾淨淨,一點紅都不見。他聲音微冷,瞧着高雪瑩身子僵硬地如同一塊木頭,再見她緊緊閉着眼睛,眉眼間竟帶着羞恥憎惡之色,南沙皇帝登時再難忍受,一巴掌扇在高雪瑩的臉上,閃在那張他曾癡癡迷戀了數年的美人臉上,咒罵道:“賤人!難怪百官都說你妖女誤國,朕真後悔!江山傾覆,竟就換了你這麼個yin蕩無趣的賤人!”
他言罷,一籠衣裳當下便怒氣衝衝的出了殿,他到了殿外,不想那宮女卻還跪在廊道上,見他出來忙膝行幾下到了近前,撲在他的腳下,苦苦拉着他的腿,雙眸含淚昂着脖子哀求地瞧着他,道:“陛下,公主年幼不知事,若有任性的地方,陛下萬望瞧在公主遠離故土的份兒上原宥一二啊,陛下……”
女子跪於腿間,她軟綿綿的小手還抓着他的腿,那哀求的模樣,那因傾身而愈見妖嬈的曲線,俯視間南沙皇帝甚至能看到女子微敞衣領下的風光,他在殿中本就未曾盡興,此刻更是邪火猛竄,彎腰便抱起了宮女,急匆匆而去。
------題外話------
素素也無語了,這個大結局好像怎麼寫都寫不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