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英俊說:“你們自己協商,誰要哪間屋子,但是不準吵嘴。”然後他就站在二層靠南的房間裡向外望。
他所在的這件屋子,是四個孩子一早商量好留給大樂的,陽光明媚,吹進來的風還帶着建築工地上特有的灰塵的氣息,向外看的時候能看到小區內的景觀設計——小橋流水,亭臺樓閣。
想到眼前這還算精緻的園林未必是大樂願意看到的,李英俊就有點犯愁。
四個樂走進來,李英俊回頭一看,好麼,叫他們不要打仗還打,四個人臉上都灰不溜秋的。
“分完了?”李英俊問。
二樂點頭:“嗯。”
“不是說過不許吵架嗎?”
“沒吵架呀。”
“那臉上怎麼回事?”
事情是這樣的,二樓有兩南一北三個房間,兩個南間一個是早就說好給大樂的,剩下一個,孩子們覺得應該給爸爸,這樣二樓就剩下了一個北間,這個房間比一樓的所有房間都小很多。幾個孩子都想住這個不算好的北間,於是起了點爭執,最後二樂採取了一點點“暴力手段”取得了勝利。
李英俊感動的好長時間沒說出來話,他抽了抽鼻子。
二樂說:“爸,你感冒啦?”
四樂否定這種猜測:“纔不會,爸剛纔還好好的,肯定是這裡灰塵太大了嗆的。”
李英俊搖搖頭,吸着鼻子站起來假裝看窗外:“都這麼長時間了,大樂看樣子不會過來了吧?我們去外面等他吧?”
“誰說我不過來的?”
大樂站在門口,拎了一大堆東西。
五樂首當其衝的奔過去搜索大樂手裡的東西,然後第一時間拿了一根冰棍叼到嘴裡兩隻手繼續亂翻。
李英俊上上下下的打量,感覺大樂似乎神色如常。
“哎,累死我了。”大樂把塑料袋放在窗臺上,四周亂看,滿面微笑:“還不錯嘛!這屋子給我?算你們有良心。”大樂重重的拍了幾下二樂三樂的腦袋,大樂還想拍四樂,但是四樂已經從前面兩個哥哥齜牙咧嘴的表情中看出端倪,提早溜到李英俊背後去了。
“大樂你想謀殺啊!”二樂疼的直揉腦袋:“我這個武學奇葩差點被你毀啦!”
大樂無視他的話,已經走到了二樓三個房間夾空中那片小小的起居室那裡了:“這裡可以裝個沙包,讓你每天打個夠。”
“真的嗎?我怎麼沒想到啊,正好,我那個房間小,沒地方裝沙包。”二樂立刻原諒了大樂剛纔的粗暴。
李英俊提心吊膽的跟在大樂後面轉,看着大樂指指點點盡情的發揮想象。
這表現實在是太正常了……所以纔不正常吧?
李英俊正在懷疑的時候,大樂爆發出一陣狂笑:“我終於可以毫無障礙的走完整個屋子啦!哈哈哈哈!”
五樂當即就哭了:“大樂好可怕!”
四樂說:“大樂怎麼了?一到這裡就感覺很異常……”
二樂和三樂對視了一眼,小小的臉上喜憂參半。
“爸,你幹嘛那麼鬼鬼祟祟的盯着我,我已經沒有負擔了,沒有問題了,看!”
“呃……真好,恭喜你。”李英俊說完,越發的確定大樂很不對勁:“那個,既然都看完了,我們走吧。”
“OK,走吧!”大樂答應的很乾脆,走的很利落,而且一直處於很亢奮的狀態,讓李英俊很是懷疑他是不是嗑藥了——這不是沒有根據的,首先,大樂每次至少下兩級臺階;其次,經常還有四五級到底的時候就“嗖”的一下蹦下去;最後,大樂竟然在唱歌!
李英俊絕對不會認爲這是什麼“突破自我、戰勝自我”以後的狂喜。
六個人出了雅豪名苑的大門,午後的陽光曬的人睜不開眼睛,大樂的速度也終於慢了下來,李英俊看着跑到前面吵吵嚷嚷快樂無比的四個孩子,心裡卻充滿了憂慮,這時候他的胳膊突然被抓住了,而且以一種很大的力量在向下拽。
李英俊停住了,把二樂叫了過來:“你們先回去。”
“哦。”
少了二樂他們的歡笑,這個小區門前的廣場似乎也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靜寂的無人的午後,只剩李英俊和大樂站在白亮的太陽光下。李英俊用眼角的餘光瞥去,大樂低垂着臉,長長的碎髮遮住了他的眼睛,讓李英俊看不清楚表情。
李英俊有些痛恨自己當初爲大樂選定的這個造型了。他覺得抓着自己手臂的那隻手越來越緊,而且還在顫抖着,向下拉的力量好像用盡全力來阻止一種墜落——大樂真的向地上滑去了。李英俊急忙死命拽住大樂的另一隻胳膊把他拎起來,好像大樂真的會掉到地上然後像人蔘果那樣融進去消失不見。
李英俊用手扒拉開大樂腦門前的碎髮,大樂急忙用手捂住眼睛,一剎那間李英俊還是看見了大樂眼睛裡的淚水。
大樂的嘴咧了一下:“爸,我是不是很遜?”
李英俊嘆了口氣:“大樂,你做的夠好啦。你很堅強。其實……”
大樂張開手指縫,看李英俊:“其實什麼?”
明知道這個時候很不恰當,但是李英俊還是忍不住想,大樂這個樣子真是俏皮啊,這孩子怎麼這麼可愛呢……然後他的耳根子就紅了,支支唔唔的說:“其實也沒什麼……你打算讓我拎着你多久?”
“小氣。”大樂放下手:“我兩條腿有點不聽使喚了。”說完大樂臉也紅了。
李英俊說:“得,剛纔那股勁兒哪去了?當爸的優待你一次吧,”李英俊說完轉身蹲下了:“上來。”
“幹嘛?”
“揹你啊幹嘛。”
大樂不情不願的上去了:“真硌的慌。”
“別挑三揀四了,走好遠纔到車站呢。”李英俊邊走邊說。
“爸。”
“嗯?”
“那個……我……不重吧?”大樂試探着問,李英俊差點笑出來:“不重,重的話爸也能背動,別不好意思。”
“嘁。”
“大樂。”
“幹嘛?背不動了?”
“不是,你太瘦了。”李英俊想了想:“還有,你個子也不長,這不是辦法,太矮的話以後怎麼做偶像啊。”
“我都二十了,長不起來了。”
“誰說的,能長。”
“長個老六。”大樂小聲嘟囔。
“什麼?哦,能長六釐米那就很不錯了。”李英俊說。
大樂翻翻白眼。
李英俊又問:“大樂。”
大樂被太陽曬的兼之李英俊顛的有點迷糊,睏意襲來,已經不知不覺趴在李英俊脖子邊上開始瞌睡了。
“我說啊……”李英俊仔細斟酌了一下:“男孩子也不需要每次都那麼堅強的,你不要總爲難自己一個,有事可以跟我說。”
“爸……”
“嗯?”
“我……其實……我……”
“什麼?”
“沒啥,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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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明日之星》尾聲那段以及天歌組合三首MV的賬目做得及其混亂被李英俊責令重做的高露,正苦着一張臉在文件堆後面等着電腦屏幕上縱橫交錯的表格線發呆,看到李英俊和大樂進來,急忙擡起頭:“大叔,剛纔有你電話哦。”
“誰的?”
“外國男人,聽不懂,不知道。”
“阿姆斯特朗?”
“不是有來電顯示嗎?自己去看啊。”高露很沒好氣的說。
“哦,知道了。”李英俊點點頭,然後很吃驚:“高露,怎麼週日還來加班?”
“啪!”高露憤恨的握斷了一根廉價水筆,紅着眼睛瞪着電腦,在心裡咬牙切齒的說:“這都是誰害的啊!”
李英俊拍拍腦袋:“哎呀,忘記了,你是來做賬的,繼續加油啊。”然後就跑去打電話了。大音量的嘰裡咕嚕都聽不懂,更別說李英俊刻意壓低聲音了,高露和大樂看着表情凝重的李英俊,對視一眼,互相聳了聳肩膀,搖了搖頭。李英俊掛了電話,想了想又撥出去,等待良久,那邊似乎終於有人接聽了。
“餘青,是我。”
高露對着大樂做口型:“餘青?”
大樂點頭。
“找她做什麼?”
大樂搖頭。
李英俊說:“有時間嗎?嗯,想找你單獨出去吃頓飯。”
高露這邊繼續:“約會?”
大樂想了想,搖頭。
李英俊說:“嗯……三江閣怎麼樣?是的,沒有。好,不見不散。”他掛了電話,回頭說:“大樂,你帶着他們好好吃飯,爸晚上跟餘阿姨一起吃飯,談點事情。”
“好。”
“對了,帶高露姐一起吃吧,她一個人怪辛苦的。”李英俊發現李正仁沒陪着高露,在這種情況下通常高露都會不吃飯或者隨便買點零食打發。
“好。”
李英俊則早早就到了三江閣預先定好的包廂中,距離約好的時間還有一個小時,這樣更有利於他靜下心來理清一些東西。高露接到的那通電話是米謝拉打來的,主要是詢問李英俊是否還有購買“擎天數碼”的想法。謝拉這通及時的電話讓他意識到:既然遠在千里之外的米謝拉都能察覺出來馬上就要到收購的最佳時機,那麼很可能距離何佐歌收手就沒幾天了。
其實李英俊心裡已經有了打算,但是他還是要先見過餘青之後才做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