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第一,認準我們的網址 |w|W♂
王復起來的十分及時,而且表現也可圈可點,充分保全了劉勘之的臉面,又維護了他的權威。對香山公人這種無組織無紀律的行爲,提出嚴肅批評,代表廣東巡撫衙門表示,這種行爲罪大惡極,僅此一次,下不爲例。
所有公人立刻回到自己的崗位上工作,不得再聚在這消極怠工。至於說全部開革,那是因爲傳話的人,系巡按臨時招收的部下,存在語言表達不清的問題,纔有了這種錯誤。
安撫好了這羣公人,王復起又對劉勘之道:“劉直指,那些香山的書辦,您總這麼押着他們,也不是個辦法啊。那些人多是本地人,他們的家眷可是要來鬧事的,多虧學生舍了麪皮,纔算把他們壓住。不過這日子不能太長,太長了,任誰也沒辦法。那些潑婦可不知道朝廷法度,到時候怕是大老爺面上也不好看。”
劉勘之等送走王復起,面上的神色就不好看,一羣賤役加潑婦,自己就沒辦法了?那廣州的官兵,居然敢不聽自己指揮,簡直是可恨至極。
可是這還僅僅只是個開端,這些公人這次的小規模騷亂,雖然沒造成實質威脅,自身卻也沒受到懲辦,行事越發張狂,不但將那六部司房全部佔據,典史、主簿令不出門,便連伙房也叫人給佔了。
衙內本來有伙房一處,是給所有公人備辦飲食的所在。劉勘之帶來的幾個廣州名廚被一羣錦衣衛趕了出來,幾個手拿繡春刀的錦衣比這班手拿菜刀的廚師兇狠幾倍
“趕快出去。廣東這地方不太平,萬一有白蓮教匪在飲食裡下毒。害死巡按這個罪過誰擔?誰敢磨蹭,就隨我回錦衣衙門裡吃幾天牢飯。把事招待清楚了再走。”
這些人打着保護劉勘之安全的名義進來,誰也不能把他們趕走。可是他們做的安全飯菜。遠比毒藥的殺傷力大的多。
白蓮教下的毒最多要人的命,他們做的飯,卻能讓人生不如死。劉勘之在家也是嬌生慣養的,哪受的了這種折磨,只好吩咐去外面購買飲食。
可是那帶隊的錦衣工作異常負責,態度一絲不苟。“外購飲食?這可得仔細查查,要知道香山這地方可是活捉過白蓮法王的。白蓮妖無處不在,萬一在飲食裡下了毒,咱們的腦袋可保不住。這樣吧。爲了慎重起見,你們買回來的酒肉,我們逐樣嘗一口,你們再吃不晚。”
那崔佑之外面招募民壯的工作倒是順利,半天不到的工夫,就招來四十幾個青壯。其中還有幾個是有功夫的,這些人面相憨厚,少言寡語,一看就是安善良民。劉勘之見了他們心情略微好轉,居然破天荒的對他們勉勵了兩句
“爾等既爲朝廷出力,本官也不會虧待你們。只要你們檢舉劉朝佐有何過錯,本官自當厚獎爾等。”
這些人一聽這話。十分踊躍。這個說劉朝佐某年某月曾於春風樓找紀事後不曾付錢。那個說劉朝佐某年某月曾於縣內痛飲,大醉之後居然當街嘔吐。還有的說他是山中妖物修成人形,能噴雲吐霧呼風喚雨。還請巡按快點使個神通把他收了了事。
劉勘之無奈的一拂袖“爾等先下去,把縣衙的差事辦好。本官爲你們補個正役的身份,也算讓你們安身立命。”
這些鄉人就是樸實。也不知用個委婉方式,直接張口就問“那官衣和器械,我們去哪裡領啊。今天中午飯,在哪吃。”
是啊,自來皇帝不差餓兵,哪怕是幫役也得把伙食問題解決了。再說香山的公人如狼似虎全副武裝,手裡的兵器比起衛所兵來都不遜色。這些義民兩手空空,也壓不住他們啊。
不過香山公人的武器,向來是由知縣來負責籌措,劉勘之再有本事,也變不出兵器來武裝這些新募的公人。至於糧餉,他倒是能從外面給他們買些飯食,可是這餉銀?
他盤算半晌,喚過崔佑之來“佑之,你是本官的心腹愛將,在這些人中,我最信的過的還是你。這香山縣的擔子,我希望你把它擔起來。眼下確實有困難,不過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這些衙役既然是你招募來的,糧餉器械,就責成你來解決了。我這裡撥給你紋銀二十兩,其他的事,就全看你了。不要辜負了本官對你的厚望。”
這些衙役的問題,於劉勘之來看,只能算是小問題。他眼下最關心的,還是香山的士紳,幾時能倒向自己一邊。只要他們前來投奔,錢糧器械,就都不成問題,只是這些士紳未免動作太慢,怎麼到現在了,一個都不上門?他們難道就沒有一個明白人,看不出這風向變了麼?
“劉巡按,這是當初縣裡給我們打的條子。說是隻要劉知縣在一天,這條子就有效一天。眼下他被你抓起來了,這條子有效沒效,老夫心裡可不塌實。您要是不給我個明白話,老朽回去沒法交代,只好一頭碰死在衙門裡了。”
劉勘之好不容易等來了第一個上門的士紳,不料居然是個債主。手裡拿着蓋了香山縣大印的借據,上面的金額是三百兩銀子外加五十石白米。這數目雖然不大,可是這款項在香山帳本上是找不到的。
那位姚員外也是一位族長,在鄉紳中頗有地位的,老氣橫秋道:“難道我偌大年紀,那麼大的家業,還能訛詐官府不成?這筆開支是錦衣衛爲了策反白蓮教的妖人,從我這裡拿去的。當時有縣衙門作保,我才答應讓他們帶走錢糧。左右有劉知縣在,我們不愁收不到錢糧。可眼下他人在監獄裡,這個債條我們就不放心。那次他們還徵發了村裡的大牲口,到現在還沒還回來,這個鄉親們也要個章程。”
又是錦衣特支。劉勘之感覺腦袋陣陣發疼,這該死的錦衣衛,你們到底支走了多少東西!他是個負責任的官,不能做那種隨便認下,把問題留給後任的事情。再說香山他還想建設成自己的基本盤,給後任找麻煩,就是給自己找麻煩。
可是如果不認帳,又難免得罪士紳,他不由陷入左右爲難的境地之中,心中暗道:這劉朝佐到底在外面,欠了多少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