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慕白翻開文件夾,裡面是蘇茉潯家庭的詳細資料。
從資料上,真看不出什麼來,這是一個單親家庭,生活一直很拮据,蘇茉潯和母親來到濱海市的目的,就是爲了給蘇茉潯的母親治病,尿毒症。
他認真地看完了整個資料上的每一個字,愈來愈多的疑問不斷產生:蘇茉潯和母親來到濱海市,手頭上只有很少的錢,卻住進了濱海市醫療條件最好,也是價格最昂貴的醫院,換腎手術對他們這樣的家庭來說,更是天文數字,他們卻一直在等待腎源,要知道,在這裡住一天的開銷,夠他們這樣的人家半年的生活費了!錢從哪來?
他心中疑惑,按下了呼叫鈴。
稍頃,助理便快步走了進來。
“就這些資料嗎?”陳慕白的話語裡有些不滿,這名助理跟隨他很長時間了,應該知道他想要什麼。
“是的,能夠調取到的資料就這些。”助理回答着,臉上的神情有些猶豫,但這沒有逃過陳慕白的眼睛。
“你沒有完全跟我說。”陳慕白冷冷地說。
“陳總,是這樣的,在我調查那個姓蘇的女孩的時候,我看到了她和一個女人的會面,因爲離的有點遠,我並沒有看清楚那個女人是誰。”助理回答着,斟酌着語句,儘量讓自己說的模糊一點,因爲他知道,這種事不能亂說的。
“說。”陳慕白有些不耐煩了。
“那個女人開一輛紅色的保時捷跑車,長的很像……莫小姐。”助理猶豫着,還是說出了實情。
“你確定?”陳慕白追問了一句。
“我……”助理聽了開始猶豫起來。
“好了,我知道了,你回去。”陳慕白煩躁地站了起來,他現在基本上已經確定,這件事情跟莫凡心脫不了干係!
莫凡語在醫院的外面徘徊着,在猶豫自己要不要進去。姐姐莫凡心對他說的那番話,已經讓他心裡產生了動搖,此刻,他最想做的事,就是親口去問問若雪,她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他多希望之前聽到她口中說出來的那些狠話、硬話都是假的!他現在有一種發狂的感覺,就像理想突然被擊碎的那種破滅感。
正在猶豫間,他看到了陳慕白的車在醫院門口戛然停下,他趕忙躲在了門廊的後面。
陳慕白下了車,並沒有看到他,徑自走近了醫院的大堂。
莫凡語咬緊了牙關,這個敗類,怎麼還有臉來?他的拳頭下意識地攥緊了,大步走進了醫院的大廳,直直地奔着電梯走去。
進了電梯,他直接按到了若雪所在的樓層,他要讓這個混蛋明白,他要爲他的所作所爲付出代價!
剛纔還在猶豫徘徊的他,此刻像變了一個人,好像是一頭狂暴的獅子被激怒了一樣,不顧一切地奔向若雪所在的病房,只是他一邊走,一邊覺得奇怪,陳慕白怎麼走的這麼快?自己從進了醫院的大廳,就沒看到他的影子!
他來到了若雪的病房外面,透過門上的玻璃,看到若雪正閉着眼睛靜靜地躺在牀上,病房裡並沒有陳慕白的身影,他有些奇怪,陳慕白沒來這裡,他去了哪兒呢?
此刻,陳慕白隻身一人來到了蘇茉潯母親的病房外面,看到蘇茉潯正坐在長椅上發呆。他向她走了過去,蘇茉潯如觸電般“嗖”地站了起來,警惕地看着他。
“你叫蘇茉潯?”陳慕白的語調很不好。
“我是,你是……若雪的……男朋友?”蘇茉潯忐忑不安地看着他,昨天自己見過他的,當時比較慌亂,也沒來得及互相介紹。
陳慕白沒有答她的話,他已經走到了她的跟前,抱着雙臂直視着她。他的目光讓蘇茉潯頓時壓力倍增,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你知道,我現在在想什麼嗎?”陳慕白看出了她心虛的怯意,故意這樣說道。
蘇茉潯搖了搖頭。
“我在想,你害死了我的孩子,我是該向你索命呢,還是該向你的母親索命?”陳慕白說着,臉上帶着凶神惡煞的神情,跟剛纔判若兩人。
蘇茉潯終究是比較膽小,她知道,這些有錢人,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她的心狂跳着,話語也變得結結巴巴:“我,我,這只是個意外,意外,若雪,是自己滑到的,別人都能證明!”
“自己滑倒?”陳慕白冷笑,“要不要我給你找找監控看一下?”
蘇茉潯的臉色變得煞白,腦子嗡嗡作響,她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不會的,自己偷偷觀察過樓梯那塊,那裡應該是監控器的死角纔對,怎麼可能被錄上?他肯定是沒有抓住證據,只是在懷疑自己,詐自己!
“就是個意外,這就是個意外!”她啞了嗓子爭辯着,不能承認,千萬不能承認,如果承認了,一切都完了。
“好啊,來,我帶你去看監控錄像。”陳慕白說着,一把拉起她的手,就向樓梯的方向走去。
“不——我不去——”蘇茉潯嚇壞了,她乾脆蹲坐在地上,撒起潑來,眼淚汪汪,一副受了委屈的樣子。
“好,不去,你也不想承認是?”陳慕白松開了她的手,掏出了自己的手機,撥了出去,“你馬上去找到提供給聖瑪麗醫院的那個腎源,告訴他,我出加一倍的價錢,買下這顆腎!”
“不——”蘇茉潯徹底崩潰了,撲上來搶陳慕白的手機,陳慕白一個閃身,躲過了,冷眼看着她,心中暗暗鄙夷,就這心理素質,跟我玩?嫩了點!
“你如果想讓你母親順利手術,最好老老實實地把實情說出來,也許,我可以考慮考慮幫幫你,不說的話……”陳慕白止住了話語,斜睨了她一眼。
“我……我說。”蘇茉潯脆弱的精神防線被陳慕白擊潰了,在他面前,她顯得是如此渺小,毫無招架之力。
她癱坐在了地上,陳慕白站在她的身邊,周圍的人匆匆而過,都裝作沒看見的樣子,沒人敢逗留,因爲他們看到了陳慕白臉上那駭人的表情。
“我和母親來到這座城市求醫,偶然間遇到了若雪,這時候有個神秘的人來找我,說可以給我母親提供腎源,條件是要幫他們做一件事。我不太敢相信,沒有當時就答應,後來就有一個女人找到我,給了我一張卡,讓我先給母親看着病,等到事成那一天,就把錢一併打到這張卡里。”蘇茉潯有氣無力地說着,聲音越來越小。
“就爲了這區區幾十萬元錢,你就謀殺了若雪肚裡的孩子?”陳慕白聽着她的敘述,牙齒都快要咬碎了,他估計若雪也絕對想不到,她這個同學,居然如此的狠毒,爲了錢會不擇手段,幹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出來。
“我知道,做出這樣的事,單單說對不起,是不會獲得你們原諒的,你怎麼懲罰我都行,只是我求求你,給我母親一次生還的機會!”蘇茉潯哭喪着臉,直起身子跪在了陳慕白的面前,伸手要拉他。
陳慕白厭惡地向後躲了一下,用手撣了撣剛纔她幾乎要碰到的地方,嘴角抽動了一下,開口說:“你也應該是個成年人了,我想有些事情你也應該知道,人做事,就該承擔自己造成的後果,這是責任。”
說完,轉身要走,似乎是覺得自己的話她沒有太聽懂,他又站定了,回頭看了她一眼:“你還是給你母親準備後事,這個腎源,你不用惦着了,其他的,更沒有可能。”
他的話如同五雷轟頂,讓蘇茉潯驚呆了,她沒想到,他竟然是如此的殘忍,將自己的過錯報復到了自己母親的身上!她呆在原地,喪失了哀求他的勇氣,呆呆地看着他離去,眼淚模糊了她的雙眼。
“蘇茉潯,你母親在叫你。”有護士在招呼她。
她扶着牆壁,慢慢地站了起來,她只覺得雙腿在哆嗦,渾身虛弱無力。
進了病房,躺在病牀上的母親慢慢地開口問:“茉潯,不是說今天能手術嗎?什麼時間?”
“很快的,媽。”蘇茉潯答覆着,臉上帶着絕望。
“茉潯,你怎麼了?你怎麼還哭了?”母親伸手欲擦去她臉上的淚水,卻夠不到。
“沒什麼,媽,你先休息,我去看看醫生那邊是不是開始準備了。”蘇茉潯說着,轉身離開了母親的病房。
陳慕白急匆匆地趕到若雪病房所在的樓層的時候,一出電梯,就看到了在走廊裡徘徊的張嬸。
看到他過來了,張嬸趕忙走近了他,低聲說:“先生,我看你還是暫時不要進去了,莫少爺在裡邊。”
陳慕白猶豫了一下,略點了一下頭,坐在了走廊的長椅上,視線投向了病房門口。
病房內。
若雪雖然仍舊躺在病牀上,可是氣色已經比昨天好了許多,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早已把她曾經的那點矯情全都消磨殆盡了,她覺得自己現在的心和身體就像是鋼做的一樣,任憑你怎麼敲打,當時可能會痛,但過後立刻就全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