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狂跳着,跑上了樓,看到母親臉色煞白,捂着耳朵蹲在牆角,幾個傭人手足無措地站在一邊,想把她從地上拉起來,又不敢。
“媽,你這是怎麼了?”陳慕白奇怪地問她,自從上次她的病好了之後,她就有了一些以前從來沒有過的習慣,比如說經常說夢話,還不時地從睡夢中驚醒。
“夏若雪,我看到夏若雪了,就在窗外面,她在衝我笑,嘴角還帶着血!”陳夫人驚恐地說着,語無倫次。
陳慕白疑惑地走到了窗前,向外看去,夜色黑漆漆的,哪有什麼人影!他轉身回到了陳夫人的身邊,擡手示意了一下,傭人們便都退了出去。
“媽,沒事的,你一定是出現幻覺了,等婚禮結束了,我送你回歐洲,好不好?”
陳夫人的喘息聲漸漸平息了下來,臉上仍舊帶着恐懼的神色,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陳慕白。陳慕白看着母親的樣子,更是覺得奇怪,難道……她剛纔真的看到若雪了?
“媽,你說,你剛纔看到若雪了?”看到母親的神色變得正常了,他半信半疑地問。
“是…………也許是我睡覺睡糊塗了。”陳夫人有些不確定,剛纔她走到窗前的時候,突然看見一個白色的人影出現在窗子外邊,那張臉,慘白慘白的,是夏若雪!
“嗨,我說嘛,怎麼可能呢,這是二樓,窗外怎麼會有人,您一定是睡糊塗了,早點休息,明天還要忙呢。”陳慕白勸說着母親。
陳夫人慢慢地在牀邊坐了下來,有些猶疑不定,自己到底是看到了夏若雪,還是睡覺睡糊塗了,連她自己都搞不清楚了,最近神經衰弱的太厲害了。她擡頭看了一下陳慕白,他的臉上帶着疲倦的神色,都是過度忙碌造成的!
她有些心疼自己的兒子,緩緩開口說:“慕白,夏若雪的事,你怪我也好,不怪我也好,我知道你已經知道結果了,可我這是爲了你好,纔出此下策的,你要明白。”
陳慕白略點了點頭,半晌沒有答話,他能夠說什麼呢?說她做的對?爲了自己的幸福而奪了若雪的性命?還是說她做的不對,不應該如此心腸狠毒?似乎說什麼都是多餘的,事情都已經發生了。
“你別記恨我,這個女人,心思足夠狠毒,如果再讓她待在你身邊,她真的會毀了你的。”陳夫人補充了一句。
“知道了,您早點休息。”陳慕白不願再聽下去,轉身離開了,出了房間,他的腳步變得很沉重,沒走幾步,就靠着牆壁站住了。
牆壁冰涼的觸感傳遞到了他的身體裡,讓他覺得冷,現在他面前的一切都是冰冷的,所有的人,所有的事,失去了若雪,他再也找不到溫暖的感覺了!
“若雪,對不起。”他喃喃自語,儘管此時再說這句話,已經沒有了任何意義,可是當他說出來,內心的負罪感就會覺得減輕一些。
空寂的走廊,迴盪着他的聲音。
陳慕白和莫凡心的婚禮儀式,如期在濱海市的教堂舉行了。
奢華的儀式,創下了濱海市之最,當莫凡心身着綴滿了真鑽的婚紗出現的婚禮現場的時候,無疑成了萬衆矚目的焦點,她牽着父親的手,沿着長長的紅地毯,緩步走向臺前,兩邊來賓席裡,不斷傳來驚歎聲,人們紛紛舉起手中的相機,拍照聲接二連三,閃光燈不斷地在照亮這耀眼的新娘。
她看着站在臺上的陳慕白,一身得體的黑色西服,更映襯出他完美的身材,他站在那裡,充滿了自信,最後勝出的,必定會是自己!她腦中閃過若雪的影子,嘴角露出一抹嘲諷的笑。
陳夫人坐在臺下,充滿欣喜地看着莫凡心,功夫不負有心人,自己終於把這個莫家的千金娶回了家,也算是對陳慕白死去的父親有個交代了。她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莫凡心的母親,她的臉上同樣帶着笑容,兩人的目光對視了一下,充滿了默契。
只有坐在旁邊的莫凡語,臉色緊繃着,咬牙切齒地看着臺上的陳慕白,他恨,恨透了這個男人!是他,徹徹底底地毀了若雪,毀了這個可憐的女孩,現在,他又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的坦然,這個禽獸不如的東西!
莫凡心的手被父親交到了陳慕白的手裡,司儀便按部就班地開始例行公事一般的提問。
“陳慕白先生,你是否願意娶莫凡心小姐爲妻,無論貧窮或者富有,疾病或者困苦?”
“我願意。”陳慕白回答的聲音很洪亮。
“騙子!”莫凡語罵了一句,莫老夫人聽到了,看了一眼他,眉頭皺了起來,這麼長時間了,他還沒解開這個疙瘩!
司儀又接着問莫凡心同樣的話,可等司儀的話音剛落,就聽到臺下傳來一聲高喊:“騙子,這男人是個大騙子,姐,你不能嫁給他!”
來賓席裡“轟”的一聲就炸開了鍋,人們紛紛將實現投向了莫凡語,嗅覺靈敏的記者立刻將鏡頭對準了他,大家迫切地想知道,他有什麼猛料可爆。
“小語,你胡說什麼。”莫鼎天立刻站出來制止他。
“他是個大騙子,姐,你要想清楚,別被他欺騙了!”莫凡語看到了父親憤怒的眼神,還是有些打怵了,話說了一半,又收了回去。
“來人,把他送回家去。”莫鼎天的話語裡帶着威嚴,不容置疑。
立刻上來兩名戴着黑墨鏡的安保人員,站到了莫凡語的面前:“少爺,請跟我們走。”
莫凡語環顧了一下四周,幾乎每個人的眼神都不同,有的帶着疑問,有的幸災樂禍,還有的瞠目結舌,更多的,是等着看好戲的圍觀者。
他知道再在這裡說下去,也沒什麼必要,自己並沒有什麼確鑿的證據說陳慕白謀殺了若雪,在一切都要以事實來說話的今天,自己在這裡歇斯底里的發泄,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他轉身離去了,撇下了一聲輕蔑的“哼”。
看到已經處置完畢,司儀便接着宣佈儀式繼續,兩人互換了戒指,臺下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剛纔莫凡語帶來的那點小插曲,彷彿根本沒有發生一般,教堂裡重新又充滿了一派歡樂的氣氛。
這時候,一個保安人員手拿着一個速遞的郵件快步走了進來,來到了陳夫人面前。
“夫人,剛纔有個速遞員送來的,說是務必要交到陳慕白先生的手中。”他將速遞件遞給了陳夫人。
“好的,先給我。”陳夫人說着,接過了郵件。
她低下頭看着上面的郵遞單,視線頓時呆滯住了,收件人寫的是陳慕白,寄件人,是——夏若雪!
她的心猛地狂跳了起來,夏若雪,不是早都死了麼?怎麼可能,一定是別人惡作劇來搗亂的!
她的雙手開始顫抖起來,幾乎要捏不住快件了。
坐在一旁的莫老夫人察覺到了她的異常,便問:“怎麼了?美韻,你怎麼了?”
陳夫人臉色蒼白,勉強衝她擠出了點微笑:“沒什麼,沒什麼。”
她的視線重新落到了快件上,這快件捏起來,很薄,裡面好像是什麼都沒有,要不要,拆開看看?
她猶豫着,視線轉向臺上,婚禮儀式馬上就結束了。算了,還是讓陳慕白打開看看。她猛然發覺,自己越來越沒有勇氣,去面對自己曾經做過的虧心事了。
酒宴安排在了一家五星級的酒店頂樓的旋轉餐廳,婚禮儀式結束了之後,所有的來賓紛紛上車,趕赴了酒店。
陳夫人和陳慕白以及莫凡心,坐上了那輛加長林肯。
“媽,你手裡拿的是什麼?”陳慕白注意到了她手裡的那個速遞郵件,覺得很奇怪,母親拿這個東西幹什麼?
“你看看,我也不知道是什麼。”陳夫人說着,有些心虛地向前面看了一眼,司機正專心致志地駕駛着汽車,彷彿沒有聽到他們的交談。
“啊!”陳慕白驚叫了一聲,這筆跡,真的是若雪的!
莫凡心也被驚到了,脫口而出:“她不是死了麼?”
“對,一定是有人在搗亂。”陳夫人接了一句,神色愈加慌張起來。
陳慕白用手指勾開封套,因爲緊張,手抖得厲害,半天才勾開一個小口,他乾脆用力一撕,封套就裂成了兩半。
裡面,只有一張紙,他拿出來,上面寫着四個字:血債血償!字是用鮮血寫成的,每個字都如同一張猙獰的血盆大口,讓他們不寒而慄。
莫凡心驚嚇得捂住了嘴,什麼也說不出來了。陳夫人呆呆地坐在那裡,也是大氣都不敢出,這一張薄薄的紙,彷彿是一張極爲靈敏的符咒,審判着他們的靈魂,將他們人性中最醜惡的那部分曝光在了天下,讓他們戰慄不安!
只有陳慕白,拿着那張紙反覆地看着,他確信,這的確是若雪的筆跡!太好了,她還活着!他的心裡一陣狂喜。
“我知道了,這一定是夏若雪那個妹妹的惡作劇!我饒不了她!”陳夫人色厲內荏地吼叫着,失態地揮舞着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