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派出所的大門,林天逸回頭看了一眼,然後側頭看向若雪:“若雪,你真的打算告他嗎?”
“算,我沒想好。”若雪面無表情地向外面走着,她現在幾乎能猜到此刻陳慕白的表情,他挫敗,發狂,無計可施,一想起來,就感覺特解氣。
“這事不是鬧着玩的,一旦罪名證實了,他至少要被判五年的。”林天逸提醒着她,要她注意後果。
“那也是他應該承受的,既然都做的出,又有什麼不敢擔當的呢。”若雪的話語沒有絲毫拖泥帶水的痕跡,生活的磨練,早已讓她的心如磐石一般堅硬。
“好,我聽你的。”本來林天逸把陳慕白調來,就是想讓他出出醜,刺激一下他而已,卻沒想到若雪早已打好了主意,打算用法律的武器來捍衛自己了,這不禁讓他對她更另眼相看了。
“還要不要去領證?”若雪轉頭問他,一臉的嚴肅。
“小丫頭,你不要跟我這樣打官腔好不好。”林天逸笑了,用力捏了捏她的鼻子,“現在就去,我怕再晚一秒,你就會跑了。”
若雪也笑了,挽起他的手臂,兩人一同上了車。
這次沒有陳慕白的阻撓,兩人很快就領到了紅彤彤的結婚證,證書拿到手的那一刻,若雪的心像打翻了五味瓶,不是個滋味,在自己的心目中,他永遠只是一個鄰家的大哥哥,自己並不愛他,卻最終嫁給了他,成爲他法律上的妻子。她又想起了莫凡語,那個單純的大男孩,他的身邊,已經有了一個富家千金陪伴,現在也應該忘了自己了?
她這時發覺一件事,自己真的不能去想莫凡語,一想他,胸口就覺得特別悶,喘不上氣的那種悶,然後心就會痛,抽掉全身力氣的那種痛,這是自己真正愛過的男孩,卻不能與他在一起……
她的神情有些恍惚,眼中有了氤氳的水汽。
“若雪,你怎麼了?”挽着她手臂的林天逸以爲她是激動過度了。
“哦,沒什麼,突然迷眼了。”若雪趕忙掩飾着,用手背擦了一下眼窩。
林天逸暗笑,她明明就是有心事,不想跟自己說而已。
“好了,最近這風也真邪,居然能刮進屋子裡面來,好,我們到外面去,肯定是風和日麗,鳥語花香了。”林天逸打着哈哈,挽着她的手臂走出了民政局的大廳。
外面,時近正午的陽光正毒,直直地曬在地上,使人的影子縮小成了一個小黑點。若雪有些不太適應強烈的光線,用手遮在眉間。
“若雪。”耳邊傳來了一聲熟悉的呼喚,她的心裡一震,趕忙低下頭,裝作什麼都沒聽到,急切地往林天逸車子的方向走。
“若雪,若雪!”急切的喊聲越來越近,若雪不敢擡頭,也不敢應承,而是拽了林天逸的手臂,快要把臉埋在他的懷裡了。
“夏若雪!”那人終於衝到她面前,拽上了她的胳膊,動作有些粗魯。
“莫少爺,你幹什麼,我警告你,從今天起,夏若雪就是我法律上的妻子了,你少打她的主意,還有,我妻子已經有了身孕,你再這樣動手動腳,我就不客氣了!”林天逸毫不客氣地說。
“什麼?若雪,你……跟他結婚?”莫凡語的心都要碎了,這結果,是他無論如何都沒想到的,他不敢相信,也根本不能接受。心中有一千個爲什麼,要問她。
若雪不敢去看他的眼睛,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害他,這些已經讓她覺得無地自容了。她低着頭,咬着嘴脣,雙手在腹前不停地絞着。
“若雪,告訴我,這究竟是爲什麼?”莫凡語不相信她是那種愛慕虛榮的女孩子,她一定有她自己的苦衷,比如說懷孕這件事。
若雪鼓起勇氣,跟他的目光對視了一下,再一次看到了他眼裡受傷的神情。她扭頭用徵詢的目光看了看林天逸,林天逸領會了她的意思,衝她點了點頭。
若雪這才擡手示意了一下,莫凡語明白了,趕忙回身過去打開了自己的車門,看着若雪坐上了,自己也坐到了駕駛位上,視線裡,林天逸走到了停車場的陰涼處長椅上坐了下來,遠遠地看着他們。
“凡語,你怎麼來的?”若雪先問他。
“別說這個,你爲什麼要嫁給他?”莫凡語急切地問。
“漂泊久了,厭倦了,想找一個條件好一點的嫁了,下半輩子就不愁了,再說又有這意外懷孕的有利條件,不趁機奉子成婚趕緊嫁給他,還等什麼呢?”若雪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淡淡地說。
“你跟他,意外懷孕?”莫凡語臉上的表情十分扭曲,若雪看到他的眼角都在抽搐。
她仍舊是表情平靜地點了點頭。
莫凡語臉上的神情漸漸恢復了平靜,如果僅憑她這兩句話就相信,那自己也太天真了!
“若雪,你我之間,就算是做不成男女朋友,至少也應該算是普通朋友,朋友之間,不應該說謊話的。你肚子裡的孩子,根本不是他的,你爲什麼還要這樣做?”他控制着自己的情緒,儘量讓他們之間的對話顯得心平氣和。
“你會透視嗎?你知道這個孩子不是他的?”若雪的心裡掠過一絲慌亂,莫凡語怎麼會把他們之間的關係看得這麼通透!
“因爲你是個潔身自愛的女孩,我相信你不會做出這樣的事的,如果有可能的話,這個孩子是陳慕白的,對不對?”莫凡語對她的性格簡直就是了如指掌,所以她的那些粗製濫造的謊話,在他的面前都變得無處遁形。
若雪沒有回答他的話,她的情緒有些小小的激動,雙肩微微顫抖着。
“若雪!”莫凡語說着,扳過了她的肩頭,要將她擁在懷裡,他這輩子見的最揪心的事,也是他最見不得的事,就是她楚楚可憐的樣子,那模樣讓他毫無抵抗之力,讓他一心只想去保護她,呵護她。
若雪卻躲開了,胳膊一擡,不小心打在了車玻璃上。
“凡語,恐怕這是你我最後一次單獨在一起了,我剛纔已經跟他領了結婚證,是他法律上的妻子了,至於孩子的事,我還要請你替我保密,我知道什麼事情都瞞不了你,留下這個孩子,也是無奈的選擇,醫生說,我如果再流產的話,以後恐怕就不能生育了。”若雪說着,鼻子直髮酸,眼淚再也止不住地流了下來。無論你僞裝的多麼堅強,在你深愛的人面前,所有的僞裝都是徒勞的,他可以不費任何的力氣,觸及你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莫凡語再也忍不住了,不顧她的反抗,有些蠻橫地將她摟在了自己的懷裡,一言不發。
若雪感覺到肩頭有溼溼的液體滴落,先開始她以爲是自己的淚水,但轉而明白了,這是莫凡語的眼淚,她的耳邊傳來了他輕輕的聲音:“爲什麼,不選擇嫁給我?”
若雪雖然看不到他的臉,卻從他哽咽的聲音,瞭解到了他此刻的心情。
若雪推開了他,看到他眼圈紅紅的,她勉強笑笑,隨手抽出一張紙巾幫他擦拭着眼角的淚水:“因爲,你還是個小孩子啊,你還在上學呀!”
說完,她意識到,自己這個玩笑開的有點大了,本來她是想緩解一下這悲傷的氣氛的,可看到莫凡語那一臉不甘的神情,就知道該說點別的了。
“凡語,我記得你不是有一個女朋友嗎,叫宋……”
“那是我家裡安排的,不是我女朋友。”莫凡語依舊是那麼固執。
“聽話,凡語,你父母安排,必定有他們的道理在裡面的,剛纔你說的話,我聽進去了,從今往後,我們依然還是好朋友,比以前關係更好,行嗎?”若雪像哄小孩一樣對他說着,邊伸出了小指。
莫凡語點點頭,也伸出手跟她拉鉤,兩人全都破涕爲笑了,儘管這笑容裡,滿是苦澀,卻依然讓他們對未來充滿了美好的期望。
看到他終於平靜下來了,若雪又繞回到了剛纔的問題:“你是怎麼來的?”
她覺得奇怪,他怎麼會知道自己今天會在這裡呢?
“我姐姐讓我來的。”莫凡語還是說出了實情。
若雪有點明白了,略點了點頭。
“她剛纔給我打了電話,說陳慕白一大早坐飛機跑了,也沒告訴她去哪兒,結果一小時前打電話回去,說被警方扣留了,讓我到安城市民政局來找你,懇求你放過他。”莫凡語從心眼裡對陳慕白厭惡至極,所以他根本沒有任何想懇求若雪的意思,他倒是覺得,陳慕白如果進了監獄,純粹應該是罪有應得。
“那你……應該是來求我放過他的唄?”若雪一本正經地說。
“不是,我就是想見見你,可惜來晚了,你已經跟別人領結婚證了。至於陳慕白,我管不了他,這一切都是他自己咎由自取,可恨至極,這種人,放他出來做什麼?”莫凡語咬牙切齒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