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頭聽完了阿媽和阿爸在圖書室裡看書的故事,滿足地鑽進了自己的小被窩裡。沒過多一會兒,就開心地睡着了。
玉霓霓則看了看錶,差幾分鐘不到十點。還有半個小時,超市值晚班的導購員才下班。因爲有秦躍飛幫助自己在各家店裡巡視,而且也管理得井井有條,玉霓霓近來晚上有了更多在家裡陪頭頭的時間。
現在頭頭睡下了,玉霓霓決定去店裡轉轉看看。也減輕一點秦躍飛的工作壓力。他已經爲自己承擔了太多並不屬玉他份內的事情。她不能視而不見。
從那次深夜在大馬路上的巧遇開始,四年多以來,秦躍飛給予自己的幫助實在太大了,玉霓霓有時候也覺得自己對他產生了一種莫名的依賴感。只是她心裡很清楚,那種依賴感裡有與一個異性一起同甘苦、共患難的原因在,而更重要的,是玉霓霓一直想回避,又無法真正迴避的那就是秦躍飛無論性格,還是長相,都酷似奇雲凌。
有時候,玉霓霓會悄悄在旁邊觀察秦躍飛工作,甚至偶爾會目不轉睛的盯着他看他的眼睛,他的眉毛,他的神情,他的舉手與投足。他的一點一滴,都會讓她感覺到奇雲凌的存在。某些時刻,她甚至會產生一種幻覺,她心愛的小石頭又回來了,只是換了一種存在的方式而已……
她甚至會在偶爾情緒低落的時候,希望借他一個肩膀靠一靠,渴望來自一個異性的溫暖的擁抱。可是理智一次次的約束住了她那驛動的心,她在心裡暗暗的提醒自己:還是不要給自己希望了吧,只要不邁出第一步,就什麼問題都不會發生。一旦邁出去了,就可能如大海決堤,氾濫成災。還是用理智把心裡的那團火澆滅了吧。
沒有開始,就不會帶來傷害……
玉霓霓的車停到總店門口的時候,家住市區上晚班的員工已經三三兩兩開始離開店裡了。這也是在公司例會上由玉霓霓提出來,後經公司股東會表決通過的。奇雲凌的突然離世讓她對平安有了比常人更深刻的理解。對玉公司員工的安全問題,她也比其他任何公司都更爲重視。
店裡有相當一部分員工是從農村來的,需要在店裡住宿。總店這邊一共有七層樓,下面四層用作經營之用,五層是辦公區,六層、七層則是超市員工的公共宿舍和活動室。在超市裡住宿的員工十點半正常下班,市區內需要回家的員工則可以提前十分鐘下班。而且,公司還有一個特別規定,每一個家住市區的員工平安到家的時候,都要給公司公共的手機號碼發送短消息,以示確認。並且爲員工遇到各種意外情況編寫了幾種不同內容的短消息,可以分別發送A、B、C、D四種不同的求救信息,哪位公司領導值晚班,就要負責對這些信息進行彙總。一旦出現什麼特殊的問題,也方便即時解決。每月10元的短信費,全部由公司承擔。
讓各位沒想到的是,這項看似並不起眼,卻很有人情味的政策卻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有一天晚上,一位女員工回家的路上,遭遇了搶劫。正是她及時按下確認鍵,發出的那條短消息,讓秦躍飛和公司的保安隊隊長及時趕到,並在第一時間報了警,既避免了女員工受到任何傷害,又幫助刑警大隊快速破了案。玉霓霓對公司員工的安全如此看重的新聞甚至上了市裡的電視臺,使她這位女強人在當地更加聲名鵲起,也爲“千百匯超市”連鎖公司贏得了更多顧客的口碑。
爲了公平起見,玉霓霓還另有一項決定:在公司住宿的農村員工,因爲不用發這樣的短信,並且每次值晚班的時候還要多工作十分鐘,每月則可以在正常的工資獎金以外,領取價值三十元的香皂、毛巾、洗髮水、牙膏、洗衣粉等日常生活用品,這些細緻入微的安排給了各位更多的工作動力。
雖然十分鐘的時間並不長,十元的短信費對各位來說也絕對只是頭頭雨;價格三十元的日常生活用品同樣沒有什麼了不起,但這種溫情式的管理方式還是得到了廣大員工的認可,也讓這個員工羣體更加充滿了凝聚力。“千百匯”超市越來越成爲這個城市最具品牌價值的連鎖超市。
陸續走出超市總店大門,正在下班的員工不斷和玉霓霓打着招呼。玉霓霓也微笑着向他們點頭致意。
玉霓霓走進店裡時,秦躍飛正在檢查各處的電源是不是已經斷了電,看見玉霓霓進來,他開心地笑了,勞累了一天的人一下子覺得輕鬆愜意了不少。
“玉總,在家陪頭頭就好了。這麼晚了,幹嘛還過來?”他說這話是真心的,他不想讓她來,是因爲害怕她勞累;可是他看到她來了又很開心,很愜意,這也是真心的,因爲他希望更多的見到她,他的內心一直很確認:她是他生命裡很重要的部分。
“嗯,天天讓你黑白的忙,弄得腳不粘地,我是真有點過意不去。能爭取出點時間來,就早一點讓你回去。以前,咱們的業務沒走上正軌,現在各方面都越來越有條不紊了。我也該讓你多抽出點休息休息。說實在的,我心裡一直覺得虧欠你好多。不管做什麼工作,這幾年你是把時間都用在跟我一起打拼事業上了,連個談戀愛的時間都沒有。再過兩年不談對象,你哥就得跟我急。肯定說我這當姐的對你這弟沒愛心,光顧着掙錢、幹事業了,一點沒關心弟的終身大事。”
“哪有的事,可不是姐姐的問題,都是我自己的原因。是我,覺得還沒有遇到真正有感覺的。或者說,遇到有感覺的,時機也還不成熟……”
玉霓霓是個聰明睿智的人,事實上,秦躍飛話裡的意思,她也能聽出一二。可這樣的時候,她倒寧願裝作什麼都沒聽出來。而是笑着示意秦躍飛繼續說下去。
秦躍飛也就接着表明自己的觀點:“再說,我還小呢,不才26歲嗎?談戀愛的事,不着急。男子漢嗎,就得先立業,後成家,我是覺得還要再打拼兩年,說不定那時候,愛情的事就水道渠成,柳暗花明了呢。”
“你的心態倒是蠻好。可是婚姻大事,又怎麼能不急呢?姐可是二十四歲結婚,二十五歲就當了阿媽了。現在三十歲,頭頭都五歲了。你現在,還是應該適當考慮這個問題了。遇到心儀的女孩就得大膽追求,不能瞻前顧後的,說不定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要是需要姐助你一臂之力,你就儘管提,可別憋在心裡不說。”
“玉總,我都說了,我不着急呢,你可千萬別在這件事上浪費時間。咱們每天那麼多工作,家電分公司項目又剛上馬不久,正事還忙不完呢。談戀愛的事咱還是先不提了。”
秦躍飛忙不迭地向玉霓霓解釋,但他的心裡卻是另外一種對白:其實你就是我心儀的女孩,如果我現在告訴你我喜歡的人就是你,你會答應我嗎?
“嗯,好吧,那姐就尊重你,不過說真的,你不會是心裡有人了吧?”玉霓霓問這句話時,是想詐一詐秦躍飛。
而秦躍飛聽了這句話,更是不知如何回答纔好。他發現玉霓霓對自己若有若無的暗示從來沒有迴應,只能假裝根本沒有心裡喜歡的人這碼子事,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急切地說道:“沒有,沒有,真的沒有,不會是有員工或者經理跟你亂講什麼了吧?”
玉霓霓不知道,秦躍飛說這些話時,心裡一直咚咚直跳,緊奇得不得了。
公司的商業街分店店長陳小淘明裡暗裡一直在跟他套近乎,有意無意地接近他,找點理由就給他打電話,讓他過去店裡看這看那。雖然一句喜歡或者愛的話都沒說過,但秦躍飛不是木頭人,陳小淘對他的那份情意他早就感覺到了。
也因爲這樣,相對其他幾家分店,他到商業街分店去的就少一些。他是用那樣一種方式表達自己的一種態度。
他很怕有公司裡的人發現什麼蛛絲馬跡,看出陳小淘在喜歡自己。他也知道玉霓霓一直挺賞識陳小淘的,還跟陳小淘開玩笑說將來可以在公司裡爲她物色一個最棒的男友。所有人都知道在玉霓霓眼裡,公司裡最棒的男孩就是秦躍飛。他更擔心玉霓霓因爲不瞭解自己內心的想法而給他和陳小淘牽紅線。秦躍飛的心裡只有玉霓霓一個,他不敢說出口,而且,對玉霓霓提出的要求,他也總是不忍心說一個“不”字。一旦出現那種情況,那肯定會是一件讓人頭疼的事。
他心裡有一團烈火一直在燃燒,那是對玉霓霓的愛。他一直努力剋制着自己的情緒,害怕自己不經意間的關懷和體貼會讓各位發現他暗戀玉霓霓的秘密。他不想讓關注的眼神出賣了自己的內心。
現在這個時候,他除了忍耐,就只能等待。他知道自己做得還不夠好,距離自己理想的狀態還差好遠,他一定要更加努力,更加積蓄實力。然後到了他能坦白告訴她的日子,他要一擊制勝。
秦躍飛的內心是不平靜的。玉霓霓的內心也有着各種剪不斷、理還亂的思緒。他催促秦躍飛早一點談戀愛,找女友,一方面是出玉關心,另一方面,也有自己更實際的想法。
從認識秦躍飛,特別是和他一起努力創業以來,她一直很喜歡他,很欣賞他。一半是拿他當弟,另一半,則是從他身上找一種心理寄託當作奇雲凌一直還在的心理寄託。那是一種來自曖昧情懷誘惑。
只是,玉霓霓不是一個自私的人,從來不是。她知道,儘管她常常把他當作奇雲凌來依靠,但她心裡更清楚,他並不是真正的奇雲凌。他不是她的老公,不是她的情人。只是一個和她有着共同的志向,一起爲了理想目標而努力奮鬥的事業夥伴。她可以和他一起奮鬥,卻不可以有佔有他心的目的。那樣對他,實在太不公平。
愛情是兩顆相愛的心的碰撞,不能讓任何一方成爲別人的替代品。一旦有一方成爲別人的替代品,那就不是愛情。只能說是一種情感的寄託。即使兩個人真的在一起了,慾望所佔的比重也是比感情更多的,這對玉霓霓來說是不能接受的事情,她不允許自己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