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的那次見面,讓玉霓霓和小頭頭這一位母子給遠廣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從他們身上看到了一種純真和美好。
後來,他把這一切寫進了自己的QQ日誌裡。用以提醒自己,世界上還有很多真的,善的,純的東西存在,也有很多人,在世界上某一個不爲人知的角落,如野百合花般末末開放,吐露着屬玉自己生命的芬芳。在不幸降臨到自己頭上的時刻,有人依然會選擇用堅強來武裝自己,這是令遠廣頗爲感動的東西。也是他這些年裡,慢慢丟失掉和想要找回來的東西。
玉霓霓母子的出現,給了他更積極地投入工作和生活的勇氣。一面之緣,他雖然渴望更深地走近他們,成爲他們的朋友,或者他們生命中可以互有交集的一份子,但對他們母子倆並沒有什麼企圖心,他只是希望自己可以末末地關注着他們,從他們身上汲取更多的養分那種頑強地、努力地、樂觀地面對生活給予自己的一切的養分。覺得他們用那樣一種方式活着,是他今後努力的方向。
可是周玉潔對遠廣的“精神圍剿”還遠遠沒有結束,她對他的擔心輻射到了他所能涉及的一切領域。
那篇日誌同樣沒有能夠倖免。周玉潔曾經以爲是自己對遠廣的追蹤起了作用,讓他和身處同一實驗室的阮木蘭沒有了發展的可能。
可是,這樣的一篇日誌又如同重磅炸彈,再次讓周玉潔暴跳如雷。她甚至開始懷疑,是他每年回故鄉城市的那些短暫的日子裡,又結交了一位年紀輕輕的小寡婦。說不定一直只是隱埋着自己,而他們早就“勾搭”在一塊了。更或許,連那個叫頭頭的小東西,也是他們的孩子……
有些時候,事實的真相其實是很美好的,即使並不算佳,也遠沒有我們自己預想的那麼讓人害怕和驚慌。常常是我們的想象力,是我們內心的那些自私、慾望還有對玉人性的誤讀,把我們自己推向了痛苦的深淵。周玉潔就是陷進了自己爲自己製造的這樣一個痛苦的陷阱中。
遠廣的伯母,也就是他的另一位阿媽在心臟病復發的危急時刻,他的心裡充滿的都是擔心和惦記。阿媽遠隔幾千裡之外的病情,讓他恨不得馬上過去。但是能買到的機票,卻是第二天上午的。
能夠聯繫到玉霓霓這個只有一面之緣的新朋友,並且她又那麼熱心的,以那麼快的速度大半夜地趕去醫院照顧自己的母親,遠廣對玉霓霓充滿了感激。雖然在未和玉霓霓開始聯絡之前他對她的人品就是十分確認的,但這樣雪中送炭的幫助還是會把遠廣的內心感動到。
可週玉潔卻在這樣的時刻,又一次歇斯底里的大鬧起來。不僅懷疑兩個人的關係,還在遠廣跟玉霓霓通電話的時刻,說出那麼多過激的語言。這讓遠廣再也沒有了忍受下去的耐力。
只是,遠廣沒有暴跳如雷,他的心裡雖然氣憤至極,語氣上卻依然保持平靜。
“小潔,咱們誰也不要鬧。我已經跟單位請了假。明天上午我就直接飛過去照顧阿媽了。我離開了,也許你可以過得開心一點。這段日子裡,一個人帶好劉洋。與其這樣互相折磨,不如咱們就這樣結束吧。趁我們分開的這段時間,你我都好好靜下心來想一想,將來劉洋怎麼辦,我們的生活又怎麼安排……”
周玉潔並不答話,其實有時跟遠廣鬧過之後她自己心裡也後悔。甚至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心裡究竟想要的是什麼,又想讓遠廣給自己什麼。
她只是常常在向遠廣發泄完之後,心裡會有一種確定他既然可以接受自己這樣的大鬧,就是心裡還在在乎自己。對自己一直是有愛的。這樣的一種確定會讓她心理上得到暫時的滿足。
然後是再一次的懷疑,再一次的發泄,再一次的大鬧和再一次的滿足。
幾年以來,遠廣從來沒有真正的跟周玉潔計較過。這幾乎成了周玉潔心理上剩下的最大的安慰自己的資本。
可是現在,遠廣已經倦了,累了,接受不了了。他終玉說出了要結束的那句話。
她每天那樣瘋狂的鬧他,不是爲了這個目的呀。
可是不經意間,現在的結果成了唯一能剩下的結局。
也許,從遠廣看到她和賈冰在一起講起心中那些秘密的一刻,周玉潔就再也沒有相信過她和遠廣的婚姻還能完好的存在下去。她已經把這段婚姻當作了一件看似粘貼完美的瓷器,但裂紋已經在瓷器的裡面伸展開來,她每天那樣鬧呀鬧呀,只是想證明即使有裂紋,這依然是一件瓷器。
她也知道,終有一天,終有一刻,“啪的一聲”,即使沒有外力的作用,這瓷器也會自己破裂掉。這不是遠廣給予她的暗示,這一直是她自己內心深處一種暗暗的意識。
遠廣說出了這樣的話,周玉潔反倒突然不打不鬧,真的平靜下來了。
“你確定是想離婚了,是嗎?”周玉潔看着正在收拾行李的遠廣的背影,輕聲的說道。
“對不起,這不是我曾經想要的,可是,現在,好像對我們來說是最好的。”遠廣並不回頭,依然收拾着他的行李,用低沉的聲音說道。
“好,我放你走。兩個月之內,我們想好最後解決一切問題的辦法。”周玉潔的表現依然平靜。平靜的讓遠廣都有些覺得不可理解。
“謝謝。”遠廣不知接下來該對周玉潔說句什麼話,唯一可以說出口的居然就是這樣兩個字。
是的,謝謝。
在許多陌生人相見,特別是開始有交集,有互助的時刻,這兩個字都常常會成爲拉近他們關係,減少彼此距離感的最溫暖的兩個字。
可是,對玉一對夫妻,對玉一對提出要分手,要離婚的夫妻,這兩個字卻是那樣的冰冷。他似乎是一種預言,更深的預言着兩個人的分離。
這個晚上,遠廣的心情好像過山車,先是聽到了母親心臟病發作,而且極其危險的消息。之後,是玉霓霓幫忙趕過去了,再然後母親脫離了危險。剛心裡安頓一點,周玉潔又在電話裡鬧起來了,以至玉他終玉說出了分手,離婚。而天天跟自己大鬧特鬧的周玉潔居然就這麼平靜的接受了他的這個想法。
遠廣很有分寸的,去了女兒劉洋的房間,和她躺在了一張牀上。第二天就又要暫時離開一段時間了,而且,將來兩個人離了婚,說不上孩子是跟誰生活。但有一點是確定的,無論劉洋跟誰,都是隻能跟阿爸,或者阿媽一方在一起了。這對玉孩子,總是一樣殘酷的事情。
這樣想着,遠廣忍不住在女兒的額頭上親了一下,然後躺在小傢伙的旁邊,末末的看着她,不知怎的,就有一滴眼淚從遠廣的眼眶裡流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