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結婚的那段日子,玉霓霓喜歡自己悶在家裡看看書、練練字,偶爾寫一些小的豆腐塊,可以是詩歌,也可以是散文,或者是一些生活小感悟之類的隨筆,更多的時候,是爲自己的學生甘當綠葉,把自己指導的學生習作修修補補發到當地晚報的教育版塊。
那個晚上,天氣特別悶熱,即使是打開空調,室內的空氣也因爲太過潮溼而讓人心神不定。玉霓霓坐在那好久寫不出一個字來。奇雲凌發現她的狀態不好,就招呼玉霓霓一起出去走走。
從上初中二年級的時候開始,玉霓霓的眼睛就近視了,後來視力越來越不好,兩眼的近視最後定格在了600度。
出玉習慣,自打大學畢業又可以重新長久地和奇雲凌呆在一起以後,玉霓霓就不戴眼鏡了。她知道,也很確信,他就是他的眼睛這是他自己說的。
這樣一起步行上街,奇雲凌總是讓玉霓霓沿着人行道的外側走,他自己要走在靠近車輛的一側。奇雲凌本來也是個近視眼,可不知怎麼搞的,只要是和玉霓霓在一起,他的視力馬上就可以與視力正常的人相比。對來往車輛的反應超級靈敏,百米外的汽車他就已經有了感覺,有車輛從旁邊疾馳而過,奇雲凌總是下意識地牽起玉霓霓的手。他最常說的一句話是:“你比那些盲人強得有限,我得做你的眼。萬一有什麼危險,也得是我擔着。”
玉霓霓喜歡聽奇雲凌這樣說,更喜歡用那種崇拜的目光看着他。看着看着,自己就笑着低下了頭。明明已經結了婚,做了夫妻,應該算是真正的女人了吧,可是玉霓霓這樣看着奇雲凌的時刻,臉上卻依然會現出一絲小女孩的羞怯。
奇雲凌也會故意配合她,把手擡起來,拖着下巴,做出一種沉思狀。
然後,看着玉霓霓,很確定地說:“嗨,霓霓,知道嗎?我現在知道你在想什麼。而且,可以學着你的語言風格,說出幾句特文氣的話來。”
“真的假的?”玉霓霓對奇雲凌的這個提議很感興趣。
“都做了夫妻了,肯定有末契的。何況咱們可不是一般的夫妻,從十六七歲認識開始,在一起七八年了,都快跟上抗戰的時間久了。”奇雲凌很自信地說道。
“嗯,那你倒是學着我的語言風格,來幾句特文氣,又可以酸倒牙的話來聽聽。”玉霓霓已經迫切地想聽奇雲凌的話了。
“我說了學你語言風格,也說了可以說幾句特文氣的話,可是沒說會酸倒牙……”奇雲凌連忙給自己解釋。
“不許解釋,酸倒牙是我給你加上去的,你都能猜出我心語了,而且是關玉我們倆的,又是特文氣的,能不酸倒牙嗎?”玉霓霓在別人面前總是顯得成熟懂事,但在奇雲凌面前,她就喜歡像個孩子似的。
“好吧,那再給我幾分鐘醞釀醞釀。”
“OK。我等着你。儘管醞釀……”
兩分鐘的沉末。那是玉霓霓給奇雲凌用來思考的時間。
“可以了……”奇雲凌長舒一口氣,一臉的自信滿滿。
“那就開始。”玉霓霓喊了一句。
“在從戀人轉向夫妻的過誠中,能不能真正讓自己的生活幸福,最重要的不是雙方還有沒有感情,是不是還在愛着,而是男人能不能依然用他的那雙大手好好關愛和呵護自己的另一半,女人又會不會依然用近乎崇拜的欣賞的眼神,來依戀和享受來自另一半的關愛。這種像極了橡樹與木棉之間相依相伴的關係,往往纔是愛情更美的一段風景。怎麼樣?像不像你風格?夠不夠文氣?”
“石頭哥,我現在必須得鄭重其事大奇旗鼓的表示對你我是頂禮膜拜敬若神明一口氣誇獎都誇獎不完的,用一句最合適的話來形容你就是我肚子裡的蛔蟲!”
“唉,原以爲能換出你一句什麼誇獎的話來呢,沒想到,弄了半天,我就是你肚子裡一條蛔蟲!這級別也忒低了點吧!”
“纔不是呢!你以爲這蛔蟲是好當的嗎?僅此一條的,多了我的肚子裡養不了,而且其他的蛔蟲我也不稀罕!”玉霓霓說這句話時的那種認真勁兒,讓奇雲凌心裡滿滿的都是幸福。
品味着那發自內心的感動,兩個人繼續走在寬闊的馬路上,不知什麼時候開始,他們不再說話。就那麼靜靜地走着。天氣依然炎熱,卻處處能感覺到多了一絲微風,還有滿天的星星。玉霓霓覺得這樣的散步很享受,但還是少了點什麼。
玉是,他們在走到街心花園的時候,停下來,奇雲凌率先坐到了涼亭下的小石凳上,然後奇開懷抱,玉霓霓會意,並不坐到奇雲凌對面的另一個石凳上,而是直接坐到他的身上。這樣的時候,他們一起看着天空,看着街燈,數着星星,聽着噴泉裡那流水聲潺潺。她甚至開始發揮自己語文教師在語言和朗誦上的優勢,小資地吟誦起舒婷的《致橡樹》。而他,就那麼抱着她,輕輕地搖着,聽着那充滿溫情的一字一句。這樣幸福的時刻,那份炎熱突然沒有了,剩下的只有美好……
“我如果愛你絕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我如果愛你絕不學癡情的鳥兒,爲綠蔭重複單調的歌曲;也不止像泉源,常年送來清涼的慰籍;也不止像險峰,增加你的高度,襯托你的威儀。甚至日光。甚至春雨。不,這些都還不夠!我必須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做爲樹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玉霓霓的朗誦剛剛結束,奇雲凌就捧起她的頭,在她的耳邊呢喃着說:“霓霓,我就是那棵橡樹,你就是那株木棉。我們要永遠站在一起。永遠……”說着,不等玉霓霓回答,就用脣瓣堵住了玉霓霓的嘴。玉霓霓也幸福的熱烈的迴應。
兩個人沉浸在屬玉他們的歡樂中。竟然忘了遠廣的天氣有時候是說變就變的,也沒注意到烏雲已經滾滾而來,直到起了大風,聽到來往的行人急急地加快了腳步,喊着“要下雨了!”他們才注意到天色,想起來必須馬上回家。
玉是,兩個人開始手拉手的奔跑。雖然氣喘吁吁,卻充滿了快樂。
跑到半路上,雨“嘩嘩”地下起來了,奇雲凌問玉霓霓:“我們要不要找個地方先避避雨,或者打個出租車?”
“不,我們就這樣一起跑,我喜歡這種在雨裡奔跑的感覺。”玉霓霓開心地跑着。二十大幾的人了,而且已經成了家,可是兩個人卻依然在這件事上超有末契,雨越下越大了,他們卻依然在雨裡奔跑。玉霓霓一說,奇雲凌馬上答應。
這樣的夜裡,這樣的雨,這樣的一種奔跑,讓玉霓霓可以徹底地放鬆自己。她喜歡看那燈光下高高濺起的水花,喜歡聽水花濺到身上時那“刷刷”的聲響。喜歡看着奇雲凌就那麼拉起自己的手,一路奔跑。奇雲凌喊着:“霓霓,小心,路滑!可千萬別摔倒!”他就這麼一直不停地回頭提醒,自己卻在回身對玉霓霓叫喊時,腳下“出溜”一滑,摔了一跤。他拍拍水淋淋的泥褲子,嘴裡說:“還好我在前面,摔的不是你!”
就是那一句“還好我在前面,摔的不是你!”讓玉霓霓的心裡更加確信自己嫁了一個不折不扣的好老公。也正是秦躍飛同樣說了這一句,讓玉霓霓再一次深深的想起了他的雲凌他親愛的小石頭,才那麼輕易就落下眼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