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心裡有太多的不情願,但爲了讓周玉潔開心,沒有壓力的生活,遠廣還是決定尊重她的意見,把孩子打掉,等兩年再考慮要孩子的問題。原本打算向兩邊老人報告的喜訊,也直接被他隱瞞下來。
國慶七天小長假馬上要到了,兩個人確定打掉孩子的手術就定在這個小長假裡,因爲這樣遠廣還能擠出點時間來照顧一下週玉潔。也省得驚動兩家的老人,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國慶假期的第一天晚上,周玉潔去參加了一個高中同學的聚會。
已經深夜十一點了,周玉潔還沒有回來。電話打過去,手機通了,卻無人接聽。遠廣有點擔心了。雖然孩子不想要了,但畢竟手術還沒有做,遠廣既擔心周玉潔,又擔心她肚子裡的孩子,幸好他知道她出去聚會的地點,就打了一輛出租車,直奔那家聚會的賓館而去。
遠廣走下出租車,剛準備從停車場往賓館門前走。恰好看見一羣人陸陸續續從賓館大門裡出來,各位三三兩兩的上了私家車,或者打了出租,分頭離開。遠廣認出裡面有自己認識的周玉潔的高中同學。
他想:小潔也應該馬上就出來了吧。我還是在這等一等吧。已經這麼晚了,現在過去,要是看見自己認識的小潔同學,還要打招呼,寒喧,肯定會弄得時間更晚。還不如就在這等着,看她出來招呼她過來坐車就可以直接離開了。
那羣人差不多走光了,走在最後面的兩個人,一個是高高瘦瘦,長髮都披到肩頭,看似個性十足的男孩,而另一個女孩,就是周玉潔。
遠廣剛想喊一聲,卻看見周玉潔被那個男孩拉住了。一開始,周玉潔一直拼命要掙脫男孩的手,男孩卻依然執着地不放。再後來,周玉潔也不掙扎了,她掄起另一隻手裡的小揹包,重重地向那個男孩子打去。
一下,兩下,三下,聲音很重,力量很大,但男孩子依然站在那裡,並不說話,也絲毫沒有還手的意思,他們就那樣拉扯着,一步步走到賓館前面的大街上。終玉,兩個人重重地擁抱在一起。
之後,就是周玉潔委屈的啜泣。
遠廣被眼前的一幕震驚了。他覺得自己的頭有點懵。
此時此刻,他不想衝過去,只想站在那裡,瞪大眼睛,豎起耳朵,弄清他們之間究竟這是怎麼回事?
“我已經結婚了,而且已經懷了他的孩子,你,沒有回頭的機會了。我不可能傻傻的只是等。等到心裡長滿荒草,等到花兒都謝了,就只爲你那一句我愛你。我沒有那麼賤!”
“這你剛纔已經說過了。我只是,只是,想讓你知道我從來都沒有忘記過你。好多事,不是你想的那樣子。當初,我也是沒有辦法,我爸媽背地裡給我辦好了出國留學的手續,我本來想跟你告別來着,我的成績沒你好,參加高考也不會有什麼好結果,當時出國留學確實要比在這裡更有出路。其實我臨走的時候是要去找你的,可是,好多事都是陰差陽錯……希望,你現在還是給我一個機會,對你說一句對不起。”
“現在說對不起還有意義嗎?你覺得一句對不起,可以買回那幾年的青春嗎?我爲了你,連女孩子的自尊都不要了,十七歲的年紀,還是一個沒長成人的半大孩子,就一個人跑到那種私人的小診室去墮胎,那個時候,你在哪裡?我痛得腰都直不起來,還要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照樣上課,跑操,不能讓老師、同學,還有阿爸阿媽看出來我有什麼異樣,那個時候,你又在哪裡?”
“潔,這些我都不知道,我都不知道啊,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不會……”
“是呀,你不知道,一句你不知道就可以把一切責任推得無影無蹤了,是嗎?你知道嗎?賈冰,你就是一塊怎麼捂都捂不熱乎的冰,從完全失去你的消息開始,我就已經發誓:我再也不要找像你這樣會哄人的,能言善辯的傢伙,你的甜言蜜語我已經聽得夠了。說什麼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說什麼相濡以沫,白頭到老,結果還不是逃之夭夭?跑到遠得讓人想見都見不到的地方去了。現在好了,你在國外呆夠了,玩膩了,又想回來找我了。告訴你,我沒義務等你,你是什麼樣子的性格,我就偏找一個和你性格相反的人嫁了。我想讓他愛上我,他就可以愛上我;我想真誠的和他談戀愛,他就可以和我真誠的談戀愛;我想和他擁有自己的婚姻,我們就可以擁有婚姻。我要讓你知道,離了你這一款的,我周玉潔照樣活得好好的,照樣可以愛人,也可以被人愛,可以出人頭地,可以把日子過好!只要我想,我就可以做到!”
“你這又是何必呢?這樣做,不是拿了自己的終身幸福開玩笑?!”
“這你不用操心,我既然能嫁他,就有能力哄他開心,就有能力拴住他的心,讓他永永遠遠只愛我一個。因爲他善良,木訥,內向,純潔,只要我表現得對他好,他就會真心真意地對待我。在愛情上,他一直是一根筋的。”
“可是,你說的,那能算真正的愛情嗎?”
“真正的愛情?真正的愛情已經在你離開我的那一刻死了。我不需要你所謂的真正的愛情了。有那麼一個一直以爲我愛他,他也愛我的人一起過一輩子就夠了。我曾經相信愛情,可是,賈冰,是你,親手把我的這個夢打碎了,‘曾經滄桑難爲水’,我承認,我並不是真的愛他,可我不會讓他知道,我會一直讓他以爲我很愛他,我要讓你後悔,讓你知道你把一塊美玉給丟掉了。可你不珍惜的,會有其他的人來珍惜,會有人真心待我好,一句承洋,就可以是一輩子……”
“你就這樣恨我?恨到一定要找一個和我性格相反的人談戀愛,結婚?沒有愛情,也心甘情願,裝作恩愛,也無動玉衷?”
“沒有愛了,恨又從哪說起?”
“可是潔你不要自己騙自己,我聽得出來,你還在愛着我,你這樣恨我,就說明你還在愛着我。沒有愛,就不會有恨。我知道,是因爲你的心裡還有愛,才這麼恨我。我不介意你有了婚姻,只要你願意,只要你跟他說明白,只要你肯離婚,我不會介意你曾經有過婚姻。我知道,一切的傷害都是我造成的,我希望你給我機會,讓我照顧你一輩子,我可以給他錢,給他補償,我也會真心待你好,償還以前我所欠下的一切!”
“算了吧,天很晚了。我回家晚了,我老公會着急的。你還是放我走吧,最好永遠也不要讓我再看見你!”
“潔……”賈冰還要說什麼,但周玉潔不想再給他任何的機會。
就在周玉潔向旁邊駛過來的計誠車招手的時候,她一下子看見了站在那裡發愣的遠廣,她同樣愣住了。
她剛剛還說過,她是不會讓遠廣知道這一切的。
可是,他卻在最不該出現的時候出現了。他一定已經知道了一切。
周玉潔不知道該怎麼對遠廣說,她又還能說什麼。在這殘忍的現實面前,一切的語言都會是蒼白無力的。
把最美的東西毀滅給人看,是對玉心靈最大的傷害。
……
最終周玉潔和遠廣一起坐上了遠廣來的時候打的那輛出租車。
路上,兩個人一直保持沉末。那是一種靜到要死的沉末。
終玉,在他們走出出租車的一刻,在他們即將走上家裡樓房的一瞬間,周玉潔說了一句話:“遠廣哥,我們還是把我肚子裡的孩子生下來吧。”
遠廣既沒有難過,也沒有開心,就那麼面無表情地從嗓子眼裡擠出來一個字:“嗯。”
沒有任何的鋪墊,也不知道接下來又會有怎樣狗血的虐情,只有兩個當事者心裡的憂鬱和傷心在那一刻是最真實存在的。裂痕就這樣在兩個人的婚姻裡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