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光火石之間,由錦下意識地抱緊了自己的身體……
他睜大了雙眼,彷彿已然不是站在這裡,而是回到了那個荒蕪而破舊的院落,天是那麼的冷,還飄着雪,那時候,他還是她……
燈火輝煌的大廳裡,突然地傳來冷冷地抽氣聲……
這樣的身體……霎那之間……他們看到……就連身爲不爲親人所接受的“怪物們”都難以接受……的東西……那麼的醜陋,那麼的嚴重……死亡烙下的痕跡……
可是,那人卻活着……站在這裡……
出神地望向遠方,用手臂緊緊地環繞着自己……
那樣的脊背,讓人有種觸目驚心的感覺……
年代久遠的疤痕,顯然已然醫好,可是由於當時醫治的太粗糙,以及傷得太過頻繁,以致於雖然過了很久……仍然還是猙獰地遍佈了脊背上……
第一次的磨難時他幾歲?
到底是誰,怎麼忍心,對一個小孩下這麼重的手?
到了此時,衆人才覺得大廳裡的燈實在是亮得過火,那讓人慘不忍睹的脊背上,就連在細微的傷似乎也能看到……
修羅故作冷淡地站在那裡,她本就知道由錦身上有傷疤,可是直到此時,她才第一次清清楚楚地看清了這些疤……還有可笑的山茶花……
還記得,數日前,行刑的晚上,瞎眼的老工匠猶豫着地問她,真的要刺嗎?她的後背不大好刺!
那日裡她本就心煩難耐,於是冷淡地命令他刺上去。
老工匠半響沒有動彈,最後終是,緊皺着眉頭,微微地嘆氣,小聲地念叨着,作孽呀!
那個晚上,由錦掙扎的很厲害,她甚至哭,甚至求饒……弄得修羅的心裡格外煩躁……
直到此時,修羅看到那些疤,才突然覺得那花本來是不用刺的。
她心裡那些本來已經壓下去的東西,又突然瘋狂地涌起來……
攪得她心煩意亂,甚至想吐……
而那由錦卻冷靜地要命,大概是嚇傻了。
修羅也不知自己到底怎麼了,她看着由錦覺得必須做些什麼,一定必須馬上做……可是還沒來得及做……
一抹純白的人影已然飄過來……
一切都發生在那個瞬間,衆人只看到那慘不忍睹的脊背,以及那可笑的山茶花……
面無表情地男人已經把自己白色的衣服,脫下來,小心翼翼,遮住那瘦弱難看的身體……
而另一邊的執鞭少年已然用自己的匕首,割斷了自己仇人的喉管……
落花劍就那樣斷了氣……
他的臉上很平靜,沒有任何表情,沒有人知道他到底看到了什麼……
而那執鞭的少年早已把黑鞭拋在了地上,手裡緊握着染着血跡的匕首,血再一次噴到了他的臉上,身上,帶着腥味……他那張面具的臉上,帶着碎裂似的表情……
遙遠地記憶裡,他記得在那陰涔涔的山洞裡,有人輕輕地喚着他,小釦子……那聲音很溫柔,帶着小心翼翼……
由錦防衛似的,抱住了自己……彷彿這樣就不會受到傷害似的……
天氣真冷,霎那之間,他似乎已經快要凍死了……
直到那個長得和修羅一樣的男人落到他面前,伸起手,試圖把什麼東西披在他身上……
男人速度很慢,小心翼翼……
由錦甚至能感覺到那一過程中,男人帶着怎樣的矛盾,即使他的表情沒有變化……
記憶之中……
很多年之前,似乎也有個女人也曾經這樣站在他面前,那是她第一次這般溫柔地微笑……
她笑得很美麗,很親切……
那天,她說了很多話……她說對不起,從來沒有用心照顧過她……
她說,很快,就會帶她去個很美麗的地方……那裡沒有傷害,沒有悲傷……
只有,她和爹爹還有她,他們一家人……
……會生活得很好……
明明微笑着……她卻流着眼淚……
然後……她拿着刀子……
那白色的衣服似乎已經碰到了她的身體……她甚至可以感覺到他手指尖那冰冷的溫度……突然,胸前的傷疤開始像火燒一樣的疼……
躲避似的,她向後倒去……
她突然想起來了什麼……記憶一下子異常清晰……
原來……小喜早就死去了,被媽媽殺死了!
感覺是那樣的清晰,命運不斷地重複,她重重地,倒在地上,眼裡含着眼淚……
恍惚之間,她突然張大眼睛,含糊地問道:“娘……爲什麼要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