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安琪好像並沒有抱孩子的經驗,孩子在她懷裡很快就哇哇哭了起來,看向他的媽媽。
還是被她稱作楠楠的前同事教她,加上在一邊哄着,才讓他安定下來。
“寶寶乖,不要認生哈,她是媽媽的好朋友。”
“看這裡看這裡,媽媽就在你旁邊。”
看楠楠那種溫柔和幸福的笑容,滿滿的都寫在了臉上,哪還有半點以前那種男人婆的感覺?
我真心不知道,一個孩子的降臨,給她帶來了多大的改變。
“對了安琪,你們怎麼還不要孩子啊?”
“以前你說壓力大,有孩子擔心養不好照顧不好,現在應該不存在這種情況了吧?”楠楠好奇地看向陳安琪。
妻子的身體僵了一瞬,隨後微笑着說道:“在考慮呢。”
聊了幾句,楠楠看向我打了個招呼。
我們也沒聊多久,楠楠就接了個電話,聽起來像是她老公打的。
隨後她就說有空再聊,和我們告別。
妻子把孩子抱還給她的時候,還顯得有些戀戀不捨的。
懷着有些沉重的心情,我和陳安琪回到了家中。
我一直試圖用各種方式去安慰她,但似乎都於事無補。
這是一個心結,我都不知道怎麼才能除掉。
面對我安慰的話語,陳安琪只是露出有點勉強的笑容,也不說話,不知道心裡在想什麼。
我覺得這樣不是辦法,決定和她好好談談。
“老婆,你到底在想什麼能不能和我說說?我知道你很難過,可這也改變不了什麼啊。”我坐在她身邊,將她的手拉過,放在了手心。
妻子深深吸了一口氣,終於看向我說道:“老公,我是不是不該喝那麼多酒?”
“我如果不喝那麼多酒,我們也可以有自己的孩子。”
我的心臟莫名的緊縮了一下,當即勸說道:“你不要這麼想,那會誰知道會有這樣的後果?”
“而且你當時做銷售那會,不喝酒也不行。”
“光一個房貸和裝修的欠款,就不知道有多大的壓力。那會你也只是個銷售,我只是個文案。”
“如果不是你頂着,我那3000出頭的工資能幹什麼?”
說到這裡,我真的感覺特別揪心。
陳安琪平時很少喝酒,但做銷售那會真的太誇張了。她絲襪上沾着石楠花精油那次,那麼好的酒量都喝得酩酊大醉,就可以看出來到底有多恐怖。
這樣的情況,還不是一次兩次的問題。
妻子也和我說過,有些客戶就是這樣。喝得高興開心了,爽快地簽單。但要是酒都不願意喝,就會覺得很不爽,基本簽單就告吹了。
當然也有那種心懷不軌的客戶,想借着勸酒把漂亮的女銷售灌醉,然後趁機發生點什麼。
陳安琪的酒量,就是被這些人硬生生給逼出來的。
大學那會滴酒不沾的年輕姑娘,跟了我之後,才短短几年就喝成那個樣子了?
我突然覺得特別自責和難過,恨不得給自己一個耳光!
如果我早幾年有點出息,哪怕只有現在收入的一半,也不至於讓妻子爲了這個家弄成這個樣子啊!
我踏馬是不是有病,爲什麼過了這麼久,纔想到這些東西?
爲什麼身邊人的好,就那麼容易被忽視呢?
就應該習慣了,所以覺得理所當然嗎?
我越想越覺得難過,心裡像是堵了一塊石頭,沉甸甸的,壓得人喘不過起來。
想到這裡,我猛地緊緊摟住了陳安琪,聲音有些哽咽地說道:“老婆,都怪我。”
“都是我不好,我沒有出息,才讓你一個女人擔着那麼大的壓力在外面打拼。”
願意在一個男人二十出頭,一無所成的年紀跟着他的女人,都是值得被捧在掌心珍惜的。
可現實就是,這樣好的女人,往往過得都並不好。
二十出頭一無所成的男人太多太多,而能夠熬出頭的又太少太少。
“你不應該自責,該自責的人是我。”我的聲音越來越顫抖得厲害,不知道是什麼模糊了視線。
這麼多年啊,那麼多風風雨雨啊。
我又爲她做了多少事?
這一刻我真切地感受到,原來那種自責和愧疚,真的能把一個人逼到絕望。
我沒有想到會這樣,明明是我安慰陳安琪,結果這一刻變成了她反過來安慰我。
“沒事的老公,你現在不是事業有起色了嗎?”
“我們都不是什麼富二代***,累積和進步肯定需要一個時間啊。”
“以前這個家主要靠我,現在不就靠你了嗎?”
“沒有誰規定要求的,一個家非要要男人支撐起來,難道女人就不可以做點什麼嗎?”
陳安琪摟着我,輕輕拍打着我的背,將下巴放在了我的肩頭。
她不說還好,一說我覺得更難過,更對不起她了。
我也不想的,可眼淚就不爭氣地往下掉。
妻子沉默了一下,隨後問道:“老公,你哭了?”
“沒有。”我矢口否認。
“你就是哭了。”
“又不是多見不得人的事,有感情難道不應該是一件好事嗎?這麼大人了,還害怕丟臉啊?”
“那句話怎麼說來着?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陳安琪仍在安慰我。
我覺得心裡某處被狠狠觸動了一下,很想告訴她。
說一聲我這麼些年,對你的關心太少了。
說一聲是我出頭太晚,3000多一個月的文案你都跟,爲什麼傻得這麼可愛?
說一聲有那麼多優秀的男人追你,你最後還是選擇了我,是不是我祖墳冒青煙了?
還要說一聲,對不起。
可終究我什麼也沒有說,男人畢竟有別於女人,天生就有傾訴的天性。
哪怕我也很感性,可有些話都涌到喉嚨了,就是說出不出口。
我只能緊緊地抱着她,以致於我呼吸都有些困難,特別貪戀這種感覺,好像擁有了整個世界。
“老婆,我們都不要再想了。”
“還是那句話,如果真沒有孩子就算了,大不了我們去兒童福利院領養一個。”
聽到我的話,妻子卻突然擡起頭來,目光裡閃爍着奇異的神采:
“還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