妤卉此時的反應,是五皇女最願意看到的一種。妤卉有膽有識,迅速就分辨出利害關係,不躲躲閃閃畏首畏尾,直截了當提到利益關鍵,走入談條件的正題,絕對是精明的人。
五皇女微微一笑,沒有馬上回答妤卉的問題,反而徐徐道:“在私,於小姐家中只剩庶女,偌大家產能者得之。在公,哪個女子不願成就一番大事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名垂千古造福四方?只要與我合作,咱們共同努力,這些就並非癡人說夢的空話。退一步講,咱們其實已經綁在了一起,我親愛的弟弟喊你妻主大人,以後我是不是該私下裡稱呼你一聲弟妹呢?你不助我成事,若有萬一你也不可能獨善其身。”
妤卉冷然道:“你以爲一個男子就能拴住我的手腳麼?”
五皇女不甘示弱道:“的確大女子不應爲美色束縛,於小姐如果還想再考慮考慮,不妨將我弟弟留在我這裡。他的身份雖然不能公之於衆,但是我也有足夠的能力讓他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免得將來被你拋棄。當然於小姐想清楚打算合作,我弟弟能嫁你這樣的才俊,成就一段良緣,日後即使佳話美談,也是你飛黃騰達的保證。”
五皇女說得聲情並茂,做足了仁善姿態,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把各種好處掰開了揉碎了說。可惜她現在還不知道,妤卉的軟肋是什麼。
妤卉是絕對不可能把阿黎留在五皇女手上,妤卉對阿黎的感情也不是五皇女想象中的那種正常狀態,妤卉的思維模式道德觀念理想追求更是與這個世界地女人迥然不同。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妤卉能猜透五皇女的想法。五皇女卻只能靠常規經驗臆斷,優勢一步步喪失。
妤卉不動聲色道:“這麼看來合作對我有諸多好處,但是利益越大風險也越大吧?你需要我付出怎樣的代價呢?”
五皇女見妤卉果然爲權勢所動。就循循善誘道:“庶女謀嫡在你們家不容易,在天家也同樣很困難。若論血緣親厚。皇太女與你更近。你若答應了我,自然要疏遠她。”
妤卉顯露猶豫之色:“那麼我是不是該等等看,皇太女會開出怎樣地條件拉攏我呢?”
“於小姐,很遺憾,你今日見了我。無論結果如何,我至少有一點可以保證的就是不會再讓皇太女地人有機會找你談條件。”五皇女說這句話的時候,神采飛揚信心十足,渾身上下散發出一種毋庸置疑的氣息,“更何況災星尚在人世,他是福是禍就要靠你自己把握了。”
果然對於五皇女而言,現在留下阿黎的性命,用處更多一些。妤卉不禁開始佩服五皇女的手段心機,換成旁人未必能有如此膽識。巧妙地把一個本來對自己不利地因素轉化爲要挾他人的棋子。
妤卉深吸一口氣,正色道:“我也沒有更好的選擇了,好。我答應與你合作。那麼眼下我能具體幫你做什麼事情呢?”
如果妤卉沒有猶豫,沒有這種懷疑問題。五皇女反而覺得不可信。但是現在妤卉的各種表現都符合先前假設,表明了妤卉的早熟冷靜謹慎小心。在這樣的基礎上。締結合作的事宜,只要把兩人利益關係擰在一起,就不愁大事不成。
“於小姐,我的確有一個不情之請。”五皇女擺出平易近人的姿態,用憂傷地聲音說道,“二皇子鸞和殿下自小體弱多病,聽聞他最近害了失心瘋被囚困起來。宮人多是勢力之徒,他免不了吃苦難捱。於小姐能否想個辦法,讓他早日出嫁,脫離苦海呢?”
妤卉奇怪道:“皇子出嫁是天家之事,我一屆草民能有什麼本事左右呢?”
“中宮正君並非不明事理之人,鸞和殿下寄養在他名下多年受他管教,他該出的氣也該出完了,不會總和一個孩子計較。鸞和殿下的婚事早晚要解決,現在需要地是正君信得過的人適當遞一句話,促成好事。這樣大家也都能少些麻煩。”
“遞話不難,做決定地卻是鸞和殿下地父母。效果如何我不能保證,但是此事我會盡力而爲。”妤卉想了想又說道,“聽說程才人在冷宮中處境悽慘,王小姐沒想過找人照顧一下麼?”
五皇女嘆息道:“以我目前的身份地位,許多事情有心無力。若於小姐對程才人地遭遇能存幾分同情,還請設法拂照。”
五皇女此時把憂慮父兄的孝女角色演繹得淋漓盡致,就連妤卉都很難免疫,一個有理想有才能揹負所謂“天命”又懂得愛情親情的皇女,很值得人效忠追隨吧?但是她的目標以常規手段根本無法實現,一將功成萬骨枯,她通向王座的路註定會鋪染血淚冤魂。
妤卉明白只有像五皇女這樣站在一個非人的角度,以江山爲局,世人爲棋,充分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甚至自己的情感,不擇手段操控天下,才能更快達到權力頂峰。
江山妤卉不感興趣,她更關注的是,如果當她真的有了不容置疑的權力,是不是就可以顛覆世俗,創造前所未有的奇蹟,比如打造男元帥呢?又或者還有更快捷的方式,攪亂現在的棋局,打破平衡提前開啓烽煙戰火。時勢造英雄,她把握非常之機,推出非常之策,會不會更容易養成一個男元帥呢其實無論如何,妤卉明白自己此時都不得不選擇至少表面上與五皇女合作。今日這種變相的“邀請”,對方做了充分的準備,她如果不按部就班聽憑擺佈,乖乖表態投靠,後果恐怕是她自己無法控制無法承擔的。
合作談成,盟約締結,五皇女輕擊手掌,喚來白霜影。
白霜影並未食言,立刻交出一瓶解藥,仔細將服用方法告知妤卉。
妤卉不打算多耽擱,拿瞭解藥就告辭準備回府。
五皇女在臨別時突然低聲對妤卉說了一句話:“於小姐,逝水先留在你身邊用着,如果你看不上他,還請饒他性命放他出府,之前他都是身不由己奉命行事。”
其實五皇女剛纔一直沒提逝水的事情,妤卉甚至都有些懷疑自己對於逝水身份立場的判斷,現在五皇女又突然主動透露出這樣一顆暗子是何目的呢?不過仔細想想,自己如果並非與五皇女真心合作,知道了逝水是五皇女的人會怎樣做呢?無論她做什麼,聰明如逝水都能看出端倪並且設法通知五皇女吧?將失去聯繫的暗子變明子,表面上能顯示五皇女的誠意,暗地裡用作試探,這種人盡其用的手段實在讓人佩服。
面對五皇女這樣的“合作伙伴”,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被她算計,妤卉不免添了幾分憂慮。妤卉打算回府後立刻就找蘇眠仔細商量一下今後的對策。她唯恐自己有什麼地方想得不周全,蘇眠經歷的事情更多一些,或許能爲她提供更有益的幫助。
但是白霜影與蘇眠之間的私人仇恨究竟是怎樣的,能否化解,會不會影響到目前的合作關係,這些事情都是妤卉沒有把握的。她知道蘇眠對自己的情義,她只是不願意因爲自私而讓蘇眠爲她左右爲難犧牲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