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逝水如斯(三)
本日第一更,汗,忘了九點更新了。遲來了一會兒請大家見諒。今天晚上7點半準時第二更。
“你想提要求不妨說來聽聽。”家主放鬆語氣,圓滑說道,“我若能幫,覺得並不過分,自然會答允。”
“奴提的這個要求,別家未必能做到,但是以主人家的能力想辦成應該是輕而易舉的。”逝水一字一句說道,“奴想查明自己的身世,等年滿十八歲之後,認祖歸宗。”
家主心中一顫,面上卻不動聲色地問道:“你不是說剛一出生就被親人拋棄,也沒有留下信物,想必他們並不打算認回你。你何苦自尋煩惱呢?”
逝水的眼中流露出一種無法掩飾的幽怨:“奴本來也不想找他們,可是齊叔死了,奴對未來的期待都化爲泡影,變得沒有意義。除了爲家主大人效命,奴總該有個念想刺激着,才能堅持活下去對不對?”
“想要找你親生父母,對嬀家而言的確不是難事。我很好奇,一旦你認祖歸宗之後,會做什麼呢?”家主從逝水的眼神中,看到了隱約的仇恨與迷茫,這孩子不是一般的早熟,若是沒有齊林氏的善良潛移默化影響,恐怕他早已把持不住墮入黑暗深淵。6 n
逝水的思緒很亂,他恨拋棄他的親生父母,他原來只想着如果有機會,就該報復的。可是齊叔臨終時講的那些話,無疑改變了他的心念。他如實說道:“奴想得回家人的關愛,被父母承認。齊叔讓奴明白了一件事情,親情帶來的快樂,不是金錢或權利能換到地。他們當年拋棄奴是奴命生的不好。怨不得旁人;若十八歲後,奴體面風光地尋上門去,他們應該會接納奴,對不對?奴會小心經營,與親人和睦相處,將以前他們欠奴的那些感情都加倍賺回來。”
家主不禁露出一絲苦笑,深吸一口氣平復思緒,才說道:“好。我答允你。等你十八歲的時候,一定會送你回到你親生父母身邊。作爲交換。我希望你從現在開始到十八歲的這段時間,發毒誓替我去效忠一個人,絕不背叛。倘若有違誓言,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逝水爽快道:“好,一言爲定。家主大人要奴效忠的那個人是誰?”
家主笑而不答,親自帶了逝水入宮面聖。
在皇帝的御書房之內。逝水當着皇帝與家主的面立下毒誓。六年,從他十二歲開始到十八歲,他將只聽命當今聖上一人。。16K手機站wap,16。
“逝水如斯夫,不捨晝夜。”皇帝摸着逝水地頭和藹地說道,“你以後就叫逝水吧。朕會安排你到五皇女身邊服侍。你的任務就是替朕盯着五皇女,取得她地信任,成爲她的得力臂膀。不過你要記住。在她與朕的命令之間,朕的命令永遠是最優先執行的。爲此你甚至可以站到五皇女的對立面。如果六年後,你能活着回到朕身邊,朕定會好好封賞你。”
逝水沒有選擇地餘地。
他是以皇帝賞賜的普通侍人的身份被送去了五皇女的府邸。爲了取得五皇女的信任,他不得不踩着旁人的頭向上爬。他爬上去了,便有人成了鋪路墊腳的石頭。好不容易入了五皇女地眼,他又爲了進一步鞏固這樣的關係,展現出五皇女需要的才華,扮演着狠辣無情之人。
五皇女漸漸離不開他,因爲他曾經的遭遇。他的才情。他地膽識,他的智慧。他爲她出謀劃策。設計害人,收買人心,經營關係網。她喜歡他,利用他,想要控制他。他則以爲自己該是喜歡這樣的生活,像她期待中那樣愛上她,心甘情願聽命於她。
五皇女與他一樣,都是被家人拋棄的孩子,她不服輸,她偏要掙,她要這天下,要她的母皇能夠正眼看看她,後悔將她冷落,她要她的爹爹能從冷宮中出來,成爲華國最尊貴地男子。她對他說,如果他地家人拋棄他,他不該自怨自艾,反而要活的更精彩,要想着站到他們頭上去,讓他們不得不對他卑躬屈膝。野心、挑戰、征服、統治,這彷彿是五皇女與生俱來地某種認知。逝水也慢慢被她感染。
等他手中有了餘力,他便忍不住開始在暗中調查,於是一點點線索彙集,他驚訝地發現了自己的身世秘密。
他姓嬀,那個答應在他十八歲之後就讓他與家人團聚的家主大人,那個騙着他發了毒誓去效忠皇帝的人,正是他的親生母親。那個人將他當作一顆棋子,根本沒有打算認他吧?她有那麼多優秀的女兒,他的存在對她而言不過就是個庶出的兒子。
他不喜歡被人忽略的那種滋味。他想如果他做到了她們做不到的事情,他纔有可能被她們接納認可吧?他要那些人深刻地認識到當初她們拋棄他是個錯誤的決定,他要她們求着他冠上她們的姓氏,以他爲榮。
五皇女想要的是皇位,那麼他的目標就是當上嬀家的家主。嬀家家主向來以能者居之,並非母死女繼。只要是姓嬀的,都有資格去角逐那個位子,哪怕是男子。
齊叔的叮囑變得模糊,他覺得自己本來就不是普通的男子,他註定要做一番大事業的。除了親情關愛,他還要更多。
六年一晃而過,幾經風雨,不堪回首。
逝水再次入宮單獨面聖的時候,發現自己的心境比想象中蒼老了許多。彷彿過去的不是六年,而是六十年。
舉頭四顧,雕欄玉砌,金碧輝煌的屋舍之下,掩藏着多少陰暗醜陋殘酷血腥?在皇家如此,在那些世家之中亦如此,勾心鬥角,人情冷暖,錢權便能左右,掙到手的也不過是這些。心計權謀,每天就如吃飯睡覺一樣,他不得不用,否則他無法生存下去,無法完成皇帝加在他身上的任務。這世上最狠的是人心,最能傷人的是自己。快樂幸福淪爲了蒼白的字眼,只在那些追憶童年的夢幻中偶爾閃現,抓不住,求不來,換不到。
逝水捫心自問,他現在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皇帝曾經答允過,只要他能活着回來,就會好好封賞他。他就算要嬀家家主之位,也並不困難吧?
然而成爲嬀家家主之後,他就會快樂麼?他就能感受到幸福了麼?
他愛的人不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