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看着他,想必就是要和寶寶在一起生活了。
想到這裡,端木雅臻又猶豫不決了起來——她倒是不討厭寶寶,但是想到要和凌暮帆住在一起,總是感覺怪怪的。雖然,剛剛凌暮帆曾經保證過不會對自己有什麼特殊的想法,她知道如果自己再想到之前的事情,認爲凌暮帆是要追求自己或者是吸引自己的注意,這樣的想法被看起來就太花癡了。可是她又不能不想,端木雅臻總是覺得自己和凌暮帆之間沒有那麼單純,所以,她對凌暮帆的警惕心理是很強的。
不過凌暮帆的態度還倒算是誠懇的,想到這裡,端木雅臻左搖右擺,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她看着凌暮帆,“這條附加協議,不能改掉麼?”
凌暮帆堅定地搖頭,他看出來端木雅臻已經想要做寶寶的家教了,這個時候自己絕對不能退讓,“不行,既然你是她的家教老師,當然要負責他的安全了。而且,我這個兒子很不喜歡和傭人在一起,我又忙着工作,根本沒有時間去陪他,所以完全要靠你這個老師了呢。他今天還在家裡發脾氣,說是很想見你,你也知道,你們剛沒見面沒多久,我可以看得出來他對你的依賴性很強。這一次他是來找你,確實安全地來了。可是如果哪一天我不在家裡,剛巧他又特別想要見到你呢?寶寶這個孩子,還是太任性了。我不敢保證他會不會更加依賴你,到時候心血來潮想要見你,就會跑到你那邊去。誰能保證以後他還是否能夠安全地到這裡呢?再者說,你也大概瞭解我的家庭情況吧,寶寶之前失蹤的事情已經引起了社會各界的注意,我想肯定還有犯罪分子注意到他,下一次他如果出了事情的話,到底應該我們誰負責任呢?”
雖然凌暮帆說這話有點兒推卸責任的意思,但是端木雅臻心裡很清楚,他說的沒錯。而且,即使相處的時間並不長,端木雅臻卻已經很瞭解寶寶了,她也害怕這個小傢伙會再次任性地做出什麼事情來。
可惜,她還是沒辦法答應去凌暮帆的家裡去住。
就在這個時候,她想到了一個人,就是安排自己來這裡的那位親戚,想到自己的住處和工作都是他來安排的,就算自己丟掉了工作、以後不住在這裡了,還是需要和他打個招呼的,剛好也趁着這個機會問問對方的意見。
想到這裡,端木雅臻來到陽臺上打了個電話,她都還不知道怎麼稱呼那位親戚呢,但是那個人卻是現在端木雅臻唯一能信任和依賴的人了。
“您好,我是端木雅臻。”
接電話的人自然是凌大海了,可惜端木雅臻不知道電話那邊的人和坐在自己客廳裡的不速之客竟然是父子的關係。
聽到是端木雅臻的聲音,凌大海心裡踏實了不少,看來她已經被凌暮帆給保釋出來了,“嗯,我知道,你打電話來有什麼事情麼?”
“是……是這樣的,我今天被工作的地方辭退了。”
“哦?”凌大海裝作很驚訝的樣子,實際上他曾經派人暗中調查過端木雅臻的工作狀況,可以看得出來她在同事之中的口碑很好,應該沒有被辭退的理由,所以應該是凌暮帆所爲了,“爲什麼呢?”
端木雅臻雖然很信任這位“親戚”,但是被警察給抓起來的事情畢竟不光彩,可能會影響對方對自己的看法,所以還是選擇緘口不答,“發生了很多事情,我也不太方便向您解釋了。”
“哦,是這樣啊。”
“現在有人想要聘請我去做一個小孩子的家教,您看……?”
聽到端木雅臻是在詢問自己,再加上她說是小孩子的家教,凌大海馬上反應過來是要她去給自己的孫子做家教了,“是麼,那不錯啊。”
“可是,因爲這個小孩曾經離家出走過,所以對方的家長要求我必須要住在小孩子的家裡。”端木雅臻有些爲難地說着,想聽聽看這位親戚是怎麼想的。
凌大海一聽就知道是凌暮帆和凌天琪父子兩個注意,他不便表示出太幫那父子兩個說話的樣子,免得被端木雅臻想得太多,“是嘛,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倒是覺得也算是合情合理,應該沒有什麼危險的。如果你喜歡這份工作的話,不如就簽下來好了。”
聽到這位親戚也作出了這樣的解答,而且他說的話好像不無道理,端木雅臻也堅定了許多,她點點頭掛斷了和凌大海的電話之後,回到凌暮帆面前,在協議上籤了字。
牆上的時鐘停在十點鐘方向,平日裡的端木雅臻在這個時候,正應該坐在辦公桌前忙碌着,但是她從此失業了,雖然很快就找到了新的工作,但是還是無法掩蓋她的失落——她是被辭退的。
“如果沒有其他事情的話……”端木雅臻打算逐客了,但是不好意思說,“我還有其他事情。”
看到她拿着提包,凌暮帆明瞭,“好吧,那我這就告辭了,端木雅臻小姐,你要去哪裡,要不要我送你一程呢?”
端木雅臻婉言拒絕了,她要去以前工作的地方取自己的東西,不想讓凌暮帆跟自己一起,甚至不想讓他送自己。
“那……好吧。”凌暮帆點點頭,帶着隨從們離開了。
獨自站在公交車站上,端木雅臻心裡沒由來的感傷,從今天開始,自己以後就不用再來坐這班公交車了,這對她來說到底是幸運還是不幸呢?雖然凌暮帆給她的報酬很豐厚,可是她偏偏就是捨不得這份工作。
剛來到義工服務所,端木雅臻剛走到花壇後面,就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是文一達。
端木雅臻側過頭去偷看着文一達,他正坐在花壇上一個人抽菸,對着電話另一邊無奈又哀怨地說着,“我知道我對不起那個女孩兒……”
“這個時候我確實太懦弱了,她確實是個好姑娘,好員工……”
“我不像個男人,我應該想盡一切辦法把端木雅臻留下來,可是我卻爲了保住義工服務所把她開除了……”
“我實在是不知道怎麼辦好了,一邊是她,一邊是義工服務所,我的良心就像桿秤,雖然對不起她但是保住了義工服務所,可是我的良心過意不去啊!”
聽到文一達那痛苦的聲音,端木雅臻心裡泛起陣陣委屈——他們都知道自己是一個好員工,爲什麼還要開除自己呢!自己從來就是那樣兢兢業業,對工作認真負責,也很熱愛這個崗位,可是爲什麼,偏偏一定要辭退自己呢!
端木雅臻看到文一達偷偷落淚了,她知道自己讓人左右爲難,她也知道文一達很難過,這讓她有一種悲壯的犧牲感覺,但是她爲此而很是感動,尤其是大家對自己的態度,想到這裡,她捂住了嘴巴,眼淚大顆大顆從眼睛裡涌出來。
其實端木雅臻知道文一達對自己有好感,她流淚不是因爲文一達,而是因爲作爲同事來講,她對他的感激,畢竟他照顧了自己那麼長時間,雖然從今天開始,大家也許從此就陌路了,但是人至少還是要對周圍的人抱有感恩之心的。
一種委屈和感激的心情非常複雜地堵在端木雅臻的*口,讓她喘不過氣來,端木雅臻實在是難受得忍不住了,跑到了辦公樓側面的牆背後,蹲在地上長大了嘴巴卻不敢發出聲音,安靜地哭泣着,只有**的聲音無法控制,讓她難受得要死。
不過,好在發泄之後,她感覺自己好了很多,站起身來擦乾了眼淚,微笑着,她始終沒有過去和文一達打招呼,她知道在這個尷尬的時刻,她怎麼做都不對——怨恨文一達?那會讓他自責並難受,而且也破壞了自己留給他們的最後一個印象;感謝文一達?那會讓他更加難受和自責。
甩甩頭髮,端木雅臻爲了不讓文一達發現自己,悄聲走進了辦公室裡。
看到端木雅臻回來了,之前一直對她有所誤解的同事們都圍了上來,他們之前曾經在端木雅臻被誤會的時候對她惡意中傷,本來就在想着該如何對她道歉彌補,而今天早上他們得知了端木雅臻因爲這個誤會必須要被辭退的時候,大家心裡都很內疚,爲了自己之前口出惡言而羞愧,又想要安慰她,總是覺得自己很對不起端木雅臻。
“雅臻,”之前在端木雅臻被誤會的時候,八卦了最多的大媽走上前來,她**了端木雅臻的手,“你放心吧,我們在想辦法,我們不會讓你走的!”
“沒錯,我們要聯名抗議,”那個將印着凌天琪照片的報紙放在端木雅臻桌子上的女孩兒也走了過來,“聯名抗議他們對你的不公正對待!”
“就是說啊,本來就是個誤會,這個社會簡直是太恐怖了,做了壞事無法無天的人到處都是,爲什麼好人因爲一個誤會就要丟掉工作呢?”
“可不是麼,簡直沒有王法,再說,只是一個誤會,憑什麼就要靠一個誤會來判斷一個人?本來就是謬論,而且就算是做錯了事情也要有補救的機會,更何況根本沒有做錯事情,爲什麼要被處罰呢!”
看到大家都在爲自己辯解着,端木雅臻覺得鼻子酸酸的,眼淚好像又抑制不住了,她勉強讓自己笑起來,這個時候無論如何也不能哭。
在心裡反覆對自己說了好幾遍之後,端木雅臻擡起頭,“非常感謝大家的好意,但是我覺得世界上每一件事情都有上天的安排,他既然這樣安排了就一定有他的原因,也許是我之前做的不夠好,也許是他爲我的以後安排了更好的路去走,總之我們要接受生活,不管是開心還是不開心,所有事情總會過去的。塞錢失馬焉知非福呢!”
看到端木雅臻的笑容,聽到她慷慨激昂的話語,人們紛紛爲她的堅強而感動,爲她受到的不公平對待而心酸,爲她的熱情所鼓舞着。
大家一個一個上前和她握手告別,這些人中有曾經偷偷暗戀過端木雅臻的人,也有曾經很不喜歡她、在背後中傷她的人,但是現在,在分別的時刻,之前的恩恩怨怨好像一下都煙消雲散了,有些人微笑着祝福她,有些人不捨地熱淚盈眶。
端木雅臻默默地將自己的東西收拾好,她非常感動,至少自己在這裡認識了這麼多的朋友,他們是值得自己感激的。
手中的每一樣東西,都有着自己獨特的回憶,比如一支很廉價的筆,也許是某個孤兒送給自己的禮物,比如那一罐子的千紙鶴,都是喜歡她的小朋友和老人一隻一隻折給她的。這也是端木雅臻喜歡這份工作的原因——在這裡,雖然只是一些平凡的小事兒,但是每件事情都能給予她莫大的感動,讓她打從心底地熱愛着這份工作。
她偷偷地擦了眼淚,因爲每每想到自己從今往後將和這份工作、熟悉的辦公桌、朝夕相處的同事、可愛的孩子和善良的老人就此分開,她的眼淚就如泉涌。
和同事們做完了最後的告別,端木雅臻連連點頭答應他們以後還會回來看望他們,大家的不捨讓端木雅臻不敢再停留一分一秒,她生怕自己會忍不住在大家面前哭出來。
最後一次環視這個自己待了這麼久的辦公室,這裡的一切東西都讓自己捨不得裡去,但是端木雅臻還是選擇了離開,她微笑着看着周圍的人們,希望自己這最後的笑容可以讓他們不那麼內疚,可以讓他們感覺到欣慰。
離開了辦公室,端木雅臻難過得想哭,就在這時候,她碰到了踩滅了菸頭正準備往辦公室裡面走着的文一達,他看到自己突然站住了腳步,想要說些什麼卻欲言又止,兩人尷尬地對望着,文一達無奈地搖搖頭,他看到端木雅臻手裡抱着的紙箱子,才意識到離開有時候來的這麼突然,卻又真實得讓人無法接受,想到這裡,文一達知道有些話如果現在不說,以後可能就再也說不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