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大家愉快地進行着早餐。
就在這個時候,凌大海突然感覺有些怪怪的——熱浪270的事情是兒子親口告訴自己的,當時項少龍並不在場,他爲什麼會知道?
說實話,凌大海感覺最近的項少龍有些奇怪,好像有心事的樣子。
自己和項少龍接觸的時間也不短了,這個年輕人在凌大海的心裡和李民秀一樣,是後輩中給自己印象非常好,自己感覺將來一定會有作爲的孩子,所以凌大海在項少龍身上也傾注了不少的心血,毫不誇張的說,甚至比自己傾注在凌暮帆身上的心血還要多。而項少龍也是個非常懂事兒的人,平日裡幾乎有什麼事情都會和凌大海商量,而他最近的改變讓凌大海實在很是不解。
正在凌大海覺得納悶兒的時候,孔凡霖走了進來。
男人和男人之間更喜歡用眼神交流,尤其是聰明人,他們喜歡用眼神來交談,也許一般人不會理解,其中的意思大概也只有兩個人之間才知道。
比如,項少龍看到孔凡霖的笑容時,立刻迴應了他,但是兩個人之間的笑容卻有着截然不同的含義,項少龍的心裡有些慌亂,卻還在竭力抑制着自己的不安。
“關於兇手,”孔凡霖臉上帶着驕傲而得意的笑容,“我們已經確定下來了。”
餐桌上的衆人互相對視着,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不同,最喜悅的是凌大海,“真的嗎?是誰?”
孔凡霖臉上帶着一種先知一樣的慈祥微笑,“兇手,就在我們中間。”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項少龍心裡雖然已經慌亂不已,臉上卻依舊在故作鎮定,他的眼睛一直直視着孔凡霖的眼睛。
這讓孔凡霖想到了自己在上犯罪心理學的時候,教授曾經講到的一個案例——一般人都認爲撒謊者是不敢直視他人的,事實上剛好與之相反,撒謊者會因爲擔心自己的謊言不被人相信,所以會刻意直視對方的目光,以此獲取對方的信任。
現在看到項少龍的目光,讓孔凡霖更有了這樣的感覺。
說實話,昨天晚上當端木雅臻將那雙鞋子拿過來的時候,孔凡霖就有一種感覺,他第一反應就猜到了是項少龍。
雖然連孔凡霖自己也不知道箇中原因,但是好像第一次見到項少龍的時候就已經有了預感,大概這就是警察的第六感吧。
想到這裡,孔凡霖饒有趣味地看着項少龍。
發現了對方正在注視着自己,項少龍不驚不慌,倒是很樂意與對方直視。
也許別人還沒有發現,但是凌大海已經感覺到了項少龍和孔凡霖兩個人之間的眼神不對。
就在凌大海正納悶兒兩個人之間到底怎麼了的時候,孔凡霖的電話突然響了。
“頭兒,結果出來了。”
孔凡霖聽到這一點滿意地點點頭,“怎麼樣?”
“沒錯!就是他的!”
掛斷電話之後,孔凡霖臉上的表情更加自信了,他將手機放回去,所有動作都不慌不忙,面對着大家關切的目光,他才懶洋洋地開了口,“剛剛我的同事打來了電話,事情是這樣的,我們在郭琳琳小姐死亡的案發地點發現了攝像裝備。”
想到這裡,項少龍心裡咯噔一聲,遭了,自己在那裡亂了手腳……
其他人並沒有發現項少龍的驚詫表情,但是那一閃而過的顰眉卻被孔凡霖給發現了。
“不過,”隨着孔凡霖聲音的轉折,本來以爲已經從影像資料裡找到了兇手的大家都因爲他的聲調改變而緊張了起來,每個人都在猜測着“不過”後面的話,“兇手十分狡猾,在犯案前破壞了現場的攝像設備。”
沒錯,項少龍確實這樣做了,這也是多年來爲瑞德邁德曼工作之後養成的習慣,做事較爲嚴謹。可惜因爲太久沒有做那種工作,還是讓項少龍本來嚴絲合縫的工作習慣發生了改變,他已經猜到了自己失手的地方。
孔凡霖的目光一直追逐着項少龍,非常享受項少龍臉上一絲一毫的改變,不慌不忙地說着,“雖然對方破壞了攝像設備,但是我們在攝像頭上發現了對方的指紋。”
大家的心跳都跟隨着孔凡霖說的每一句話,尤其是在聽到他說到這裡的時候,每個人臉上都有着不同的表情。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孔凡霖的笑容更喜氣了,“項少龍先生的左手大拇指應該手上了吧。”
這話已經將所有的意思揭示得夠清楚了,項少龍面無表情,但是所有人的目光都關注在了他的身上。
“怎麼?”孔凡霖挑着自己濃重的眉毛,“項先生怎麼不說話?”
項少龍好像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一樣,“既然孔先生已經知道了答案,還要再說些什麼呢?”
這話已經代表着項少龍承認了自己的罪證,所有人聽到這句話之後都驚詫萬分地看着項少龍,不敢相信他說的這些話。
端木雅臻一直低着頭,這個時候緩緩地擡了起來,沒有看孔凡霖也沒有看項少龍,“舒先生,”她看着舒暫淵,“請您先帶寶寶和月兒出去玩一會兒好麼?”
聽到端木雅臻的話之後,舒暫淵愣了一下然後連連點頭,他剛剛一直全神貫注地聽着項少龍和孔凡霖的對話,一時間忘記了這些事情是少兒不宜的,不該讓凌天琪和舒月兒在場,連連點頭,“寶寶,月兒,我們出去到草坪上玩好不好?”
“我不要。”寶寶撅着嘴,他最近都沒有見到**,好不容易等到**回來了,當然不願意輕易和**分開咯。
平時一向*溺寶寶的端木雅臻冷着臉皺着眉頭,“寶寶,聽話。”
凌天琪從來沒有聽過**這麼冰冷地對自己說話,聽到這裡被嚇了一跳,他呆呆地看着**,眼睛裡面眼淚直打轉——小傢伙感覺**最近變得好冷淡,心裡很是傷心。
無助的凌天琪擡起頭來看着爺爺,希望爺爺能爲自己說話,誰知道爺爺也非常嚴肅,“寶寶,聽你**的話,和舒叔叔出去玩。”
月兒這個時候走上前來拉住了寶寶的手,這才帶着他往外走着。
看到小傢伙們都出去了,端木雅臻的頭再次低沉了下來。
雖然這個結果端木雅臻從昨天晚上見到那雙鞋子的時候便已經猜到了,而且,她還是第一個知道這件事情的人,但是不知道爲什麼,這個事實還是讓端木雅臻覺得難以接受,她閉上了眼睛,希望這一切都只是一場夢而已,睜開眼睛,一切還能回到之前,回到項少龍沒有殺人、凌暮帆沒有被關進警察局、大家都沒有來到塞樂斯的時候。
但是,當端木雅臻睜開眼睛,項少龍和孔凡霖正在用目光對峙着,她知道這一切都是真的,前所未有的真實感壓得端木雅臻喘不過氣來。
有這種感覺的不只是端木雅臻一個人,還有凌大海,他比端木雅臻還不能接受這件事情!
畢竟項少龍會在這裡,都是因爲自己,如果不是自己在國外認識了項少龍、將他來到野草集團、讓他成爲自己的心腹,如果不是這樣的話,這一切事情都不會發生。
而自己親手栽培起來的這個心腹,也不會將自己的兒子親手送進警察局裡。
凌大海看着項少龍,他抿着嘴,始終不願意相信這一切!
在凌大海的眼裡,項少龍是那麼值得栽培,自己對他抱有那麼多的期望,一直覺得這個平日裡溫文爾雅寡言少語的男人將來一定能夠成就一番作爲,甚至在自己感覺到項少龍在追求自己孫子的**時,凌大海甚至覺得項少龍比自己的兒子優秀很多,更適合陪伴在自己的兒媳婦身邊!
可是這一切事情就是這樣發生了。
在商海*爬滾打多年的凌大海始終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會走眼,自己付出了那麼多心血和信任的人,居然會是這樣的人,簡直是在否定自己!
至於慕容博和舒冥也很驚訝,慕容博和項少龍沒有過多的接觸,只是在塞樂斯小島上纔開始接觸,但是憑着他的眼光,也像凌大海一樣非常欣賞項少龍,並且認爲項少龍將來一定能夠有一番作爲。想到前兩天自己還曾經羨慕凌大海有這麼優秀的得力助手,卻沒有想到,這一次大家一起看走了眼。
而舒冥和項少龍也算是有過交往,因爲之前爲野草集團拍過幾支廣告,在其中和項少龍接觸過幾次,所以項少龍對於舒冥來說並不陌生。在野草集團的代表中,項少龍是舒冥最看好的人了,非常適合外交工作,但是卻沒有想到竟然是個臥底一樣的存在,竟然在這樣的關頭咬了自己人一口。
此刻,坐在這裡的所有人都有同一個感覺,他們不敢相信項少龍會是兇手。難道說項少龍一直是這樣的危險人物,只是掩藏得太深,而坐在桌子上的所有聰明人竟然都集體被他給麻痹了!?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傷心、疑惑、難以接受的情緒籠罩着所有人,他們無法接受眼前的事實。
項少龍這時候目光突然望向了端木雅臻,他微笑着,雖然一句話都沒有說,但是好像所有語言都被包含在了目光之中。
昨天看到那雙鞋子不見的時候,項少龍並沒有想太多,他千千萬萬沒有想到端木雅臻居然會將那雙鞋子送到孔凡霖那裡去。
項少龍不敢相信端木雅臻竟然會懷疑自己,難道說她早就對自己持有懷疑了麼?
這讓項少龍感覺非常驚詫,自己一向隱藏得很好,而且,如果是別人的話,還道是能讓他接受,偏偏是端木雅臻,爲什麼偏偏是她!這是最讓項少龍接受不了的!
沒錯,來到野草集團的目的不純,靠近凌大海的目的不純,嫁禍凌暮帆的目的不純。
但是拋出所有的目的不純之外,只有自己對端木雅臻的感情是認真的、單純的,卻偏偏造成了這樣的後果。
一想到這裡,項少龍笑了起來,咧着嘴巴開懷大笑,但是任何人都能聽得出來他那笑聲裡面的辛酸和淒涼。
“那麼,”孔凡霖頓了頓,“也就是說,你承認了這件事情了?”
項少龍的目光飄向了窗外,寶寶正站在草坪上和舒月兒一起玩,小傢伙快樂的樣子讓項少龍突然想起來自己第一次見到這個小不點兒的時候,那也是自己第一次來到野草集團的時候,一切都好像是一場夢一樣。
想想看自己花費了那麼長時間,將自己從之前那個冷血無情的特工變成了現在這副溫文爾雅的樣子,本來以爲這樣就可以開始新的生活,卻沒有想到組織從來沒打算放過自己。更可笑的是自己被逼迫着重新開始工作,接受任務,卻因爲自己脫胎換骨扒層皮的改變導致自己不再適合接受這種任務,竟然犯了這樣的低級錯誤,這件事情真是要多好笑就有多好笑。
孔凡霖再次問了一遍,這讓項少龍覺得有些不耐煩,他擡起頭來點點頭,“沒錯,我承認。”
幾個人都沉默了,尤其是凌大海,他長嘆了一口氣,卻是無聲的,好像用盡了自己所有氣力一般,連肩膀都有些塌了下來,雖然已經承認了所有事實,但是真正聽到項少龍認罪的時候,凌大海還是感覺那樣心痛。
端木雅臻又何嘗不是如此,她之所以一直低下頭不敢擡起來,就是因爲不想看到項少龍的目光與自己相遇,她不知道該怎樣面對項少龍,畢竟是自己親手將他的犯罪證據送到了警察那裡,想必他也猜到了。雖然端木雅臻知道這樣做也是迫不得已,而且畢竟是項少龍犯罪在先,但是端木雅臻心裡還是有一種怪怪的感覺,好像自己很對不起項少龍一樣。
這個時候最坦然的人大概就是項少龍了,不知道爲什麼,這一刻項少龍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放鬆。可能是自己一直在等待着這一刻——不管是好的結果還是壞的結果,只要給自己一個結果就行了,不要讓自己再這樣繼續煎熬下去就好。那種時時刻刻心臟都被吊起來的滋味兒已經讓他受夠了,再也不想嘗試。
看到項少龍那種表情,孔凡霖反倒有些不悅,可能所有警察都會有這樣的通病,他咳嗽一聲,“那就好了,既然這樣的話,請你和我們走一趟吧。”
項少龍坦然地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猛然間回過頭來衝着端木雅臻笑了笑。
本來想要躲避項少龍目光的端木雅臻這下沒來得及躲掉,直接和項少龍對視在一起,本來想要閃躲的目光也一下躲不開了,愣愣地看着對方那溫暖一如從前的笑容,好像一切事情都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坦然地看着自己。
越是這樣的目光,就越是讓端木雅臻深深地感覺到了一種愧疚之情。
“等一下,”孔凡霖突然叫住了項少龍,“犯罪用的**呢?請你先把犯罪工具交出來。”
項少龍點點頭,“就在樓上。”
孔凡霖看着項少龍的眼睛,他知道這個男人深不可測,從自己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便有了這種感覺,孔凡霖知道不能單純依靠一個人的表情來判斷他的內心,尤其是項少龍這樣的男人,要說“似海深”,一點兒都不誇張。
想到這裡,孔凡霖就認定項少龍很有可能會趁着這個機會逃跑,他突然笑了,“好啊,那我陪你上樓去取好了。”
“那,”項少龍歪着頭看着孔凡霖,人和人之間的心理戰就好像是在下棋一樣,我猜你會這樣做,我猜你猜到我猜到會這樣,於是我想你偏不會這樣,不過項少龍知道自己現在沒有時間和孔凡霖玩兒什麼心理戰遊戲了,他*了*自己的褲子口袋,手機震動了起來,他將手伸進褲子口袋,趁着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立刻將撥進來的電話掛斷了,“我很樂意。”
兩個人說着一起轉身上了樓,項少龍走在前面,孔凡霖在後面跟着,他將手**了褲子後面的口袋裡,並不是習慣性動作,而是因爲槍就別在腰帶上,自己將手放在口袋裡,才能保證在最快的速度裡將槍拔出來。
項少龍一點兒驚慌的表現都沒有,慢慢地往樓上走着,直接來到了自己的房門口,這期間,樓下的人們都在注視着兩個人,凌大海和端木雅臻心中都在擔心不已,他們也感覺到了項少龍的高深莫測,但是孔凡霖也不是個一般人,他們都看到了孔凡霖的手和他腰間的配槍,如果這個時候項少龍想要逃跑的話,毫無疑問會必死無疑。
房門被打開了,項少龍首先走了進去,孔凡霖一直和他保持着三四米距離的安全範圍,跟在項少龍的身後走着。
站在房間中央,項少龍好像一點兒都不急着將槍拿出來,回過頭來看着孔凡霖,“你,好像一開始就猜到會是我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