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天琪失憶了,他不記得以前自己學習過的那些大道理,只知道一件可以稱得上是他自己一個人的真理——世界上任何人都可以對他不好,只有爹地不可以。
夜晚的時候,義工服務所裡靜悄悄的,端木雅臻獨自一個人坐在錄音室裡做節目。
這是她的另外一份兼職,和義工的工作性質相同,都是無償奉獻的類型。
端木雅臻現在的全部生活就是爲小朋友服務,加班也是自願申請的,因爲她最近的睡眠不太好,不知道爲什麼,明明沒有什麼心事,但是躺在*上卻總是翻來覆去無法入眠,這讓她很是苦惱。
想到在*上既然睡不着又何必浪費時間,不如再來做一份工作更好,於是剛好碰到了這一份在夜間爲小朋友們準備的廣播節目。
講完故事之後,熱線電話接了進來,端木雅臻輕輕地清了下嗓子,“喂,小聽衆朋友,你好,這裡是《童心燦爛俱樂部》……”
端木雅臻熟悉地說着開場白,然而還沒說完,對方就冷菲菲地打斷了自己的話,那是一個稚嫩的男孩子聲音,年齡嘛,聽起來也就是五六歲左右的樣子,還非常年幼呢,可是,他說出來的話,卻着實將端木雅臻嚇了一跳。
“我想自殺。”
這是從來沒有聽到過的提問,端木雅臻不禁啞然了,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小朋友,你能告訴我……”
對方又打斷了自己的話,這讓端木雅臻覺得這個小傢伙似乎是一個沒什麼禮貌的小鬼頭,甚至還不懂打斷別人的話是非常不禮貌的行爲。
“不要叫我小朋友。”對方有些生氣地說着。
端木雅臻還是保持着微笑,“那好吧,小同學……”
“小同學也不行!”
“哦?”聽到這裡,端木雅臻不禁想笑,這個小鬼還真是有意思,“那麼,叫你小寶寶好麼?”
“不行!不要廢話,不要叫我什麼小傢伙、小寶寶或者之類的名字,我不想聽!你以爲我和那些小孩兒一樣麼?給個高興的稱謂就忘乎所以了!”
“那好吧,那我就什麼都不稱呼那你好了,這樣啊,你聽阿姨告訴你……”
“也不能叫阿姨!在我面前不許以阿姨自稱!”
端木雅臻簡直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說話了,這個也不讓說,那個也不讓說,簡直讓人崩潰,“你能告訴我爲什麼嗎?”
“不爲什麼,因爲每個漂亮女人都是來**我爸爸的!她們沒一個好東西!她們都是來和我搶爹地的!我討厭所有阿姨!世界上不要有什麼阿姨什麼的!我要爹地只是我一個人的!!!”這個小傢伙的語氣非常蠻橫,而且其中還夾雜着極大的怨念。
看來這個孩子的家庭好像並不是很幸福的樣子,端木雅臻一下就感覺到了,在這裡接觸了不少孩子,再加上她經常看一些關於小孩子教育的書籍,已經可以開始慢慢*索小孩子的心理了。
大概瞭解了這個蠻橫小傢伙的所有“禁忌”之後,端木雅臻可以開始和他交談了,至少不用擔心自己的話說到一半就被這個小傢伙給毫不留情地打斷。
“那你現在能不能告訴我,你爲什麼想要自殺呢?”端木雅臻用非常溫柔的語氣說着,說到自殺那兩個字的時候,她還是覺得很彆扭,有些說不出口的感覺——這畢竟是一個爲孩子準備的電臺節目,這兩個字是完全不應該出現在這樣的節目裡的。
“因爲……爹地忘記了我的生日!”小傢伙一邊說着,聲音竟然哽咽了起來,看來爹地對他來說還真的是非常重要的呢。
“沒關係呀,**有沒有幫你做好吃的東西呢?”端木雅臻試探性地問着,打算講一些比較溫暖的事物,試圖以這種方式讓小傢伙的心情變得稍微好一點。
“我沒有**。”對方的聲音一下又變得冰冷而僵硬起來。
“爲什麼會沒有**的?”端木雅臻這下明白了不少,原來是單親家庭的小孩兒,怪不得對父親如此依賴呢。
“我的**失蹤了。”小傢伙的語氣是那樣的冷靜,看來是很久以前發生的事情了吧。
聽到這裡,端木雅臻不禁有些替這個怪脾氣的小不點兒傷心起來,難怪他的脾氣這樣舒怪,“聽我說啊,其實沒有**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這個世界上有好多小孩子們都沒有**的。”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嗯?”端木雅臻愣了一下,沒想到小傢伙會這樣反過頭來質問自己,“我的話哪裡不對麼?”
電話裡面傳來了一聲稚嫩的冷笑聲音,好像在諷刺着端木雅臻一樣,“我希望你不懂的話就不要亂講,你說世界上好多小孩子是什麼意思?請你不要拿我當小孩子!”
“我不是那個意思,”端木雅臻解釋道,心裡卻想,你本來就是小孩子,不然的話,幹嘛要打這種兒童欄目的電話呢?“我是說,希望你可以變得堅強而又勇敢。”
“我不需要。”小不點兒冷冷地說着,“你是不是看不起我沒有**?我告訴你,我根本就不需要**!”
“我真的沒有看不起你呀!”
“你就是有!不然的話,你爲什麼要拿我和世界上其他小孩子做比較!”對方蠻橫不講理的盡頭又上來了。
端木雅臻簡直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解釋好,“你聽我說嘛,我真的沒有別的意思,我是想告訴你,沒有**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並不代表自己和別人有什麼區別的!”
“你講話的時候到底有沒有邏輯?‘沒有**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那爲什麼別人都有**?我們沒有**卻是正常的事情,那麼,是不是沒有**才正常,有**的話就不對了?”
“希望你不要誤會,我只是想要讓你變得堅強一點!”端木雅臻覺得自己簡直詞窮了,遇到這樣的小傢伙還真是難纏。
“不需要,我很堅強,我本來就不想要**,如果有了**的話,**又會來和我搶爹地的!”
這倒是端木雅臻第一次聽到有的小孩說**和自己搶爹地,無奈地搖搖頭,“既然這樣的話,我們就不說這個問題了,其實你應該理解爹地,他只是因爲工作太忙了,所以纔沒有時間幫你買禮物回來。不要因爲這點小事情就生氣好不好?”
“對不起,我不是三歲的小孩子了,麻煩你不要用這種低級的謊言來騙我好不好?”對方非常不屑地對端木雅臻說着。
“低級謊言?你爲什麼會這樣覺得呢?”
“因爲這就是一個藉口,而且是一個非常無聊,並且毫無新意的藉口,如果真的是因爲忙的話,就算是下班路過家裡的時候,也應該買禮物給我回來啊,事實上根本就不是因爲忙着工作,只是因爲爹地他根本就不重視我,根本就忽略了我。”對方說着說着,聲音又開始哽咽了起來,端木雅臻發現,只要是一提到父親,這個小不點兒就會很容易被感觸,看來還要從他爹地的方面下手呢。
“我想問問你,在你打這通電話之前,有和家裡人商量過麼?”
“沒有。”
“那麼,爲什麼不徵求了家裡人的同意纔打呢?”
“完全沒有必要,我想要打打電話,難道還需要別人同意纔可以打麼?難道你打電話的之前,也會問問家裡人同意不同意麼?”
“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這是一個比較親子、互動的欄目,所以如果可以的話,還希望你能和家裡人一起來參加呢。”
“不需要!”
“那好吧,你的爹地是做什麼工作的呢?”
“和你沒有關係。”
端木雅臻的話被生生地噎了回去,導致她差點兒什麼話都說不出來,想了半天才決定想要給寶寶進行一次上門的心理輔導,“那你可以把你們家的地址,還有你爹地的聯繫方式告訴我麼?”
“你想幹什麼?”這個小傢伙的語氣中充滿了警惕,明顯地表現出了防備心理。
端木雅臻笑了笑,“不幹什麼呀,你又何必要緊張呢?”
“哼,”對方冷笑了一聲,端木雅臻頓時覺得渾身汗毛豎立,沒想到這種鄙夷的語氣被這個聲音稚嫩的孩子運用得如此嫺熟,“我看你和那些女人一樣,沒安什麼好心思!”
……
“你這樣說話是什麼意思呢?”端木雅臻不解地問着,她已經開始有些生氣了,覺得這個小傢伙根本沒有想要和自己溝通的誠意,既然如此的話,打來這個電話又有什麼意義呢!
“我看,你是想要**有錢男人吧?我勸勸你先想想自己的身份,不是每一個女人都能接近我爹地的,你最好還是省省吧!”
“我倒是覺得你想的太多了,我對你爹地根本沒有什麼特殊的想法。”
“是麼?每個人都是這樣說的!”
“那只是你的想法,何必覺得每一個人都是來和你搶你爹地的呢?”
“事實就是這樣,想要靠近我爹地的女人沒有一個安着好心思,包括你!”
“拜託你先搞清楚狀況,”端木雅臻盡力在壓制着自己的情緒,實際上她已經開始生氣了,“我並沒有想要接近你爹地!”
“哼哼,被人拆穿了就開始口是心非,大人還真是一種噁心的動物,想要做什麼事情直說不就好了麼?拐彎抹角起來有什麼意思呢?你要我爹地的電話有什麼意圖我非常清楚,無非就是想要貼上一個有錢人,這個世界上的有錢人那麼多,勸你最好離我爹地遠一點!”
“抱歉,我想要你的家庭地址和你爹地的聯繫方式的原因只是想要和你近距離地聊聊天。”
“聊什麼?我和你有什麼可聊的?”
端木雅臻深呼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儘量平靜一點,不然的話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應該怎樣繼續和這個小鬼頭交流,“我覺得你的心態不太好,需要調整一下,我願意爲你做上門的心理輔導。”
“不要。”小傢伙非常決絕地拒絕了端木雅臻,幾乎是不假思索的。
“爲什麼呢?”這讓端木雅臻覺得非常好奇,她感覺到這個小傢伙的戒備心理很強。
“我怎麼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根本不瞭解,怎麼能讓你隨隨便便就到我家裡來呢!”
“我可以向你保證,我確實不是壞人。”
“那這樣好了,你不是想要做心理輔導麼,我去找你好了!”
“你來找我?”端木雅臻愣了一下。
“沒錯,把你的地址告訴我,我去找你。”
思索了一下,端木雅臻覺得只是一個小孩子而已,雖然有時候說話的語氣和大人很像,但是畢竟只是一個小孩子,對自己根本構不成任何威脅,所以她也就沒有過多提防,“好的。”
說着,端木雅臻將自己的私人宿舍地址告訴了這個小傢伙,“記清楚了麼?”
“請你不要用你的智商來衡量我的智商。”
聽到這樣的話,端木雅臻幾乎氣結,真是個自以爲是的小鬼,端木雅臻簡直不知道該說點兒什麼好了!
“這位小姐,我希望你的心理輔導能夠有效。”
“心理輔導這種事情呢,都是因人而異的,但是相信能夠帶來一定的效果的。”
“哼,我勸你最好不要做沒有把握的事情,提前給你說清楚,如果你的心理輔導沒有效果的話,你會很慘的!”
“很慘?”端木雅臻一愣,一個小孩子竟然能給自己說這樣的話,這個很慘是什麼意思?“你能說清楚點兒嗎?”
“我希望你不是在耍我,所以我要提前警告你,如果你的心理輔導沒有效果,只是在耍我玩兒的話,你可是要爲此而付出代價的,我會找人去修理你,所以,希望你不要給自己帶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電話就此收線了,只剩下了“嘟嘟”的迴音,端木雅臻不禁胡思亂想——這個小傢伙是不是很早就沒有**了,爲什麼如此的粗魯,連句再見都不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