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墨道:“沒錢?難道你說有大後臺,是訛詐?來人,送官法辦。”
榆樹早就準備好繩子啦,不用程墨吩咐,馬上把方掌櫃捆起來。普祥大驚,嘶聲道:“阿郎,使不得。這人,是有大後臺的。喂,你的後臺是誰,快說啊。”
方掌櫃見過狠的,沒見過像程墨這麼狠的。他又不是什麼忠肝義膽硬骨頭,先前囂張跋扈不可一世,不過是以爲奉了上官桀之命,可以到程府作威作福。他就是一個生意人,最會精打細算。
“程五郎君,老漢真的奉命而來。”他臉上青一道紫一道,沒有一塊完整好皮,這時哭喪着臉,要多難看有多難看,道:“上官太僕的大管家讓老漢來的。”
“哦——”程墨拖長音調兒,所謂的大後臺,便是上官桀的大管家了。
方掌櫃聽這音調兒不對,立馬急了,道:“大管家是上官太僕最信得過的人。”
不要說上官家的大管家了,就是上官家打雜的,你們得罪得起麼?方掌櫃腹誹,如果不是擺在面前的鉅額賠款讓他心寒,他一定好好寒磣寒磣程墨一下,現在沒辦法,把柄在人手。
他這念頭還沒轉完,程墨道:“你是說這賠償,我得找上官太僕的大管家要嗎?哎呀,這得多麻煩,還不如直接找上官太僕。這樣好了,我明天進宮跟上官太僕說說。”
找上官太僕!方掌櫃猶如五雷轟頂,像看怪物一樣看程墨,過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聲音:“程五郎誇好大的口,你……你怎麼能見到上官太僕?”
不是說只是一個地位低下的商賈嗎?大管家是這麼說的啊。
榆樹深深地鄙視道:“上門鬧事也不打聽清楚。上官太僕的大管家沒告訴你,我家阿郎曾在未央宮追着上官太僕要債嗎?上官太僕羞憤難當,只好託劉衛尉劉大人求情,看在劉大人面上,我家阿郎纔給他留一點臉面,勉強收下他欠的銀子。”
這一段,張清的小廝說得繪聲繪色,榆樹爲此把程墨當成神般看待。要債要到未央宮,就是傳說中權傾朝野的霍大將軍也不敢這麼幹吧?
他只顧說得高興,哪裡想到廳堂中一股腥臭,滴嗒聲不絕。方掌櫃嚇尿了。
程墨掩鼻後退,榆樹抄起丟在地上的掃把柄,隨手就給方掌櫃一下,道:“加銀十兩。”
“趕緊讓人進來收拾。”程墨白了榆樹一眼,這小子打人打上癮了。
榆樹趕緊丟下掃把柄,叫了兩個粗使婢女進來。收拾好了,華掌櫃身上的衣服也換了榆樹的,程墨閒閒道:“婢女花費二十兩,衣裳用料十兩,工錢就算了。記上。”
帳房答應一聲,添上兩筆。
榆樹目瞪口呆,我的天,阿郎比他狠多了。
方掌櫃殺豬般叫了起來:“一件衣裳怎麼就值十兩了?”
這是赤果果的訛詐啊。早知道程墨這麼狠,他就不來了。
程墨認真道:“一件衣裳怎麼就不值十兩了?你要是不信,我可以把購買的單據給你,這樣你向上官太僕的大管家報帳時,也有個憑證。”
方掌櫃驚出一身冷汗,他在上官家幾個心狠手辣的掌櫃裡面,算是最狠的一個,平時坑顧客坑夥計,各種手段層出不窮。沒想到今天被程墨坑了,用的還是最淺顯的手段。如果大管家知道他這麼沒用,還會用他嗎?
可是遲了,程墨讓榆樹帶兩個人,把一身小廝服飾的方掌櫃送去上官府:“請上官太僕的大管家認認人,要是冒名的,就送官府。”
“完了。”方掌櫃攤軟在地,被榆樹拖起就走。
普祥目瞪口呆跟在大門口,見一行人真的朝上官桀府邸的方向走,不禁呆滯了。這樣也可以?
華掌櫃默默跟在程墨身後進了書房,在程墨示意下在下首坐了,道:“東家,他說奉上官太僕之命而來,到底要做什麼?”
一聽他的身份,方掌櫃便深覺受辱,當場發作,怎麼可能和他坐下詳談?看了這麼一齣戲,他心頭沉重,來者不善呀。
程墨道:“不管他要做什麼,我們只要經營好宜安居就行。若是有人問你,宜安居的東家是誰,你只管說是安國公。”
華掌櫃吃了一驚,失聲道:“安國公?!”
宜安居是程墨所創,怎麼會拱手相讓?難道說,權臣爭相覬覦宜安居,安國公先下手爲強?難道上官太僕……
程墨打斷他的聯想,道:“這是我跟安國公商量好的權宜之計,宜安居的東家還是我。你只管這麼說,若有人以強權相壓,你就讓他去找安國公,安國公自會出面。”
這麼說,安國公有護庇之意?華掌櫃歡喜道:“是。東家吉人天相,自有天佑。”
榆樹少年心性,又跟了特會惹事的主人,一點不想省事,一路上敲鑼打鼓,生怕別人不知道他要去上官桀府上鬧事。
來到上官府,後面已跟了一條長長的尾巴,都是看熱鬧起鬨的百姓。
上官府的門子看一羣人氣勢洶洶,嚇了一跳,忙進去叫人,很快出來兩百多名護衛,守在門口。
“你們幹什麼?”門子頭領喝道。
榆樹得意洋洋,挺胸凸肚道:“請你們大管家出來認人吧。”把方掌櫃往地上一摜。
門子頭領見一個山羊鬍子的老頭身穿小廝服飾,披頭散髮倒在地上,很不高興地道:“哪裡來的歹徒,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豈容你敲詐勒索?”
方掌櫃羞憤欲死,低聲道:“安大爺,是我,老方。”
門子頭領認了半天,可不是每個月月末送帳本來的方掌櫃麼?他失聲道:“你怎麼成這副樣子?”接着怒了:“誰他麼把方掌櫃整成這樣?”
瘦得跟猴子似的榆樹挺挺小胸脯,大聲道:“就整他了,怎麼啦?”
呼啦啦,兩百多個護衛把榆樹三人圍了起來。
混在人羣中的黑子帶頭鼓譟起來:“上官家仗勢欺人啦。打死人啦。”
百姓最喜聞樂見的,便是這種打豪強的戲碼了,有人帶頭,也跟着鼓躁,一時間,聲浪震天。
上官桀下衙遲了,這會兒纔回府,走到臨近府門數十丈處,儀仗車駕過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