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的氣溫,還有些寒冷,參加鄉試的舉子都帶被子進場,爲防夾帶,差役們檢查時都把被子抖開,細細地搜查一番,這麼一來,進場的速度就慢了。
周進排在人羣中,慢慢朝大門口挪。
舉子們都是從院試脫穎而出的佼佼者,這次,很多人不像上次那麼緊張,而是顯得很沉着。不過,氣氛還是有些壓抑。周進緊閉雙脣,眼神堅毅,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三天大考。
京城,人們並沒有受到鄉試的影響,朝臣們依然天沒亮上朝,百姓們依然該幹什麼幹什麼,程墨依然睡到日上三竿,然後起牀吃早飯,接着去書房練字。
沈定接詔,開始着手調查樂圓遇害一案,第一步先到樂府查看現場,這麼多天過去,現場已被破壞得不成樣子;第二步便叫伍全過去問話,伍全把卷宗送上去,除了韋志無意間聽到的那句話,別的有問必答。
兩人的問答很快遞到程墨這裡,他聽了,覺得沒什麼問題,可直覺有什麼不確定的因素,於是又把整件事從頭到尾捋了一遍,並沒覺察到破綻。
他也想過樂圓的死和霍禹捱打間隔時間太短,有心人會把兩人聯想到一起,可樂圓和霍禹無論從年齡、身世、興趣、愛好等等方面考慮,都不應該有交集,事實上這兩人也確實沒有來往,除了那天晚上之外。誰也沒想到樂圓會到大將軍府,更沒想到會和霍禹密談。
那麼,一切都沒問題。
程墨開始一個閒散王爺混吃等死的生活了,準備組建一個戲班子,弄一個足球隊,沒事聽聽歌,踢踢足球,日子不要太逍遙。他剛和妻妾們說起養一班戲班子,沒事唱唱曲兒,審愛財來了,一見程墨就跪下放聲大哭,道:“姑爺,您快去看看吧,四郎君要上吊呢。”
霍禹得知程墨不管這事,劉詢的詔書提都沒提他,沈定一定不會管,嚇壞了,鬧着要上吊,說什麼:“遲早會被刺客殺死,不如我先死了乾淨。”
霍顯嚇壞了,抱着他放聲大哭:“我的兒!你死了,叫爲母以後依靠何人?”
霍禹本想以死相逼,霍光一定出面,有老爹一句話,劉詢怎敢不聽命行事?可是霍光躲在書房不管他。霍顯只會哭,有什麼用?無奈只好讓審愛財過來請程墨了。
程墨不想管他,霍書涵道:“我和你一起去瞧瞧。”
這兩天她不怎麼瞌睡,便想出去走走,兄長出事這麼多天,她還沒去探望呢,正好和程墨一起去。
夫妻倆剛到霍禹前院門口,便聽院裡哭聲震天,把霍書涵唬了一跳,扶着程墨加快腳步進去,道:“這是怎麼了?”
霍顯母子抱頭痛哭,霍禹的妻妾跟着哭,婢女們好意思不哭嗎?這麼一來,便哭天震天,一片愁雲慘霧,像死人了似的。
見霍禹好端端的,霍書涵才放心。
霍顯一見女兒來了,抹了一把淚,對程墨好一通數落。
霍書涵勸道:“母親,這件事已由沈子默接手,你怪五郎有什麼用?只要四哥不亂來,能有什麼事?要是歹徒想殺四哥,那天晚上會留四哥一命嗎?”
霍禹一把眼淚一把鼻涕,拼了命演戲,臉上的淚水鼻涕也不擦,道:“妹妹,你是我親妹妹嗎?眼看我隨時會死於非命,你就這麼袖手旁觀?真沒良心,我小時候白疼你了。”
小時候你在老孃的鎮壓下讓着我,也算疼我?霍書涵道:“四哥,你收斂收斂吧,別再讓母親操心了。”
這話霍顯不愛聽,道:“我不爲你們幾個操心,爲誰操心?五郎,你說,怎麼辦。”
程墨安然自得坐在那兒半天沒吱聲,被霍顯點名,道:“岳母說呢?”
要是別人,樂圓死於非命,霍禹只是挨幾悶棍,定然要去祠堂給祖宗燒香,感謝祖宗保佑。可霍顯不這樣看,這裡是什麼地方,大將軍府!霍禹是誰,她的親兒子!敢動她兒子一根汗毛,她要滅了對方全族,哪能就這樣算了?
她從牙根裡嘣出三個字:“繼續查!”
程墨怎肯小事化大?他道:“岳母,四舅兄沒大礙,不如算了吧。您看,岳父也沒說什麼。”
這件事發生至今,霍光就沒說一句話,程墨不知他怎麼想的,可樂得老丈人不插手。
“哼,你岳父就是個沒用的。”
“……”能和伊尹相提並論,廢立皇帝的權臣,是個沒用的?程墨無語。
霍禹道:“父親不管我,五郎,你可不能不管。論權勢你不及父親,可論爵位,你比父親更高。我這就收拾收拾,搬到你府中。來人啊,收拾箱籠。”
霍書涵好看的秀眉微蹙,道:“四哥,誰敢在大將軍府生事?再說,你院外裡三層外三層,足足數百個侍衛,誰能對你下手?你搬到我府上,反而沒這麼多人保護。”
霍顯偏愛小兒子,調了半數侍衛保護他。
霍禹理所當然地道:“妹夫是王爺,按制有數千親衛,有數千人保護,我才安全。”
程墨笑道:“我出門只帶十幾人,府裡也只有幾十人輪值。要是讓數千人在府裡安營紮寨,我們還過不過日子了?”
“我不管,以後就跟着你。”霍禹耍橫。
霍顯沉吟道:“這倒是個辦法。”
有母親撐腰,霍禹更加篤定,於是程墨夫婦回府時,黑色平頂馬車後跟了一輛雕花檀木的寬敞馬車,這車比程墨那輛還要寬兩尺,幸好北安王府臨街開府,要不然它連巷子都進不去,因爲比民居的巷道還要寬。
府裡多了個外人,趙雨菲好說話,顧盼兒圓滑,兩人都沒說什麼,蘇妙華不幹了,道:“外男只能住在前院。”
北安王府地方大,前院亭臺樓閣,院子很多,除了中堂,便只有書房戒備森嚴,別的院子日常只有幾個奴僕打掃衛生。
霍禹哪肯,和蘇妙華吵了一場,非要搬進後院不可,程墨和霍書涵好說歹說,兩人才閉嘴。
程墨怎麼肯讓他住到自己後院?連哄帶騙,總算把他安頓下來,又撥了幾百人圍住他住的院子,保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