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他完全沒想到,徐靜的動作會那麼快,而他們談定合作那一天,他又趕着回安平縣。
他本來想着等下一回來西京,再把那些事告訴徐靜的。
徐靜的眉頭已是蹙了起來,淡聲道:“看來,我們要找個地方好好聊聊了。”
很快,他們便坐到了周啓在西京用來待客的書房裡,周啓道:“先前我跟你說過,我這段時間一直有派人留意着廣明堂的林家,所以才知道,他們在西京攀上的高枝是江家。
在那期間,我還知道了一件事,林家和江家間的關係,十分複雜,可以說,他們兩家已是形成了深度的合作。”
徐靜微怔。
可是,趙少華明明說,江家之所以提拔林家,只是因爲林家有秘方可以治療江老太爺的哮喘。
看來,他們間的關係不是那種擺在明面上的關係,否則,趙少華不可能不知道。
徐靜道:“我能問問你的消息來源嗎?”
周啓猶豫了片刻,點了點頭,“既然我們已是合作了,也沒什麼不能說的,因爲我一直懷疑我阿爹的死跟廣明堂有關,我在這三年間,安排了數個探子進入了廣明堂,有幾個探子如今已是能觸到到廣明堂的核心,雖然還只是在比較邊緣的地段,但他傳來的消息應該不會有假。”
原來如此。
徐靜問:“那你可知道,林家和江家間深度合作的紐帶是什麼?”
任何一種合作,都必然是衝着利益去的,而能讓江家主動和小小的林家進行深度合作的,涉及到的利益定然不是常人所能想象的。
周啓道:“具體的事情,我其實也不是特別瞭解,我方纔跟你說了,我的人目前也只是屬於比較邊緣的地帶,但他說,林家和江家這幾年一直在推進一件事情,似乎跟……軍隊有關。
我知道這件事後,也專門找人打探了一下,知道江家是靠軍功起家的,如今他們家的郎君也主要是走武將的道路,現如今的江家家主更是天武軍的總督,掌管着一整支軍隊,更別說,江家在大楚軍中的勢力早已是如同蜘蛛網一般,龐大而複雜。
所以我猜,江家和林家在推進的事情,是想讓廣明堂……承接大楚軍中的藥物需求。”
徐靜的心微微一跳,竟然是給軍隊供藥!
大楚軍隊的事情,徐靜不太清楚,但也知道,常年駐守在西京的軍隊就有二十幾萬!
光是給這二十幾萬軍士製作藥物,其中的利潤就已是龐大得無法估算了!更別提散佈在大楚各地的軍隊了!
周啓看徐靜的神情,就知道她已是明白了這其中的深意,暗歎一口氣道:“所以,你說廣明堂對我們的打壓中,沒有江家人的意思,我是不怎麼相信的,事實上,這幾年,廣明堂不僅僅打壓了我們天逸館,連帶着西京很多大醫館也被他們打壓了。
當然,西京就在天子腳下,他們在西京的動作不敢太放肆,但暗地裡的小動作可不少。
而且,十分耐人尋味的是,自從三年前開始,西京就再沒有新的大醫館出現。”
徐靜沉聲道:“他們要想從中脫穎而出,讓朝廷選中他們爲軍隊供應藥物,自是不希望有別的強而有力的對手出現。”
難怪江餘前天跟她說,廣明堂短時間內不會再招惹他們!
那個短時間內,原來是這個意思!
徐靜理清了思緒,擡起手揉了揉太陽穴,道:“周當家的擔心,我明白了,但周當家大可以把心放下。”
見到周啓不解的神情,徐靜斟酌了一下,把她是怎麼讓江家願意給天逸館在西京開分號的這件事說了一遍。
只是省略了她當初幫助江少夫人的細節,只簡單地說,她幫了江少夫人一個大忙。周啓聽得簡直是目瞪口呆,徐靜最後道:“江二郎親口承諾我,廣明堂短時間內不會再招惹我和我的朋友,這句話的意思其實就是默認給天逸館開了條路了,只要天逸館不做跟江家利益相沖的事情,林家和江家應該不會再主動招惹我們。”
周啓卻忽地,苦笑一聲,“不做跟他們利益相沖的事情……說着容易,要我眼睜睜看着殺父仇人這般得意,卻哪有那麼容易。”
不難想象,若林家和江家的計劃順利,林家很快就要成爲大楚最爲顯赫的醫藥世家,那是不管他們天逸館在西京開多少分號,都比不上的。
這要他如何甘心!
徐靜看了他一眼,淡聲道:“周當家,你是個聰明人,自是知道什麼事可爲,什麼事不可爲,林家爲了這件事已是籌謀了這麼多年,又哪是別人想破壞就能破壞的,先做好自己的事情纔是最要緊的,不管如何,你九泉之下的父親知曉你讓天逸館重現了當年的輝煌,定然已是很欣慰。”
周啓靜默片刻,他哪裡不知道徐靜說的話纔是對的,苦笑着搖了搖頭,道:“徐娘子放心,我不會亂來,保全天逸館和周家永遠是最要緊的事情,何況,我也不能辜負徐娘子對我的期待。
徐娘子這次幫了我們這樣一個大忙,我無以回報,便以茶代酒,敬徐娘子一杯罷。”
說着,舉起面前茶几上的茶盞,朝徐靜示意了一下,便一飲而下。
因爲要籌備天逸館在西京開分號的事情,周啓這回在西京逗留的時間比較長,周家每天都有不同的人進進出出的,煞是熱鬧。
這些熱鬧卻與徐靜關係不大,她這些天埋頭在忙活自己的事情,除了要培訓大夫和程顯白兄妹,還要教導周啓幫她找來的五個女醫童。
偶爾有空的時候,還要去蕭逸府上,看微笑殺手這個案子的卷宗。
她先前答應了蕭逸會協助他破這個案子,更別說她對這個案子還是很在意的,也樂意把時間花在這上面。
這天,徐靜在蕭逸家裡看卷宗的時候,蕭逸有事情出去了,因爲最近徐靜來的次數比較多,府裡的僕從還專門爲她準備了一個休息的房間。
蕭逸回來後,聽僕從說徐娘子來了,不禁眸色微動,直奔徐靜所在的房間。
剛踏進這個房間,他就微微一愣。
卻見房間裡,不知道什麼時候豎起了一個木板,上面用釘子釘着一張白紙,白紙上畫了一個表格,上面整齊羅列着微笑殺手案中每個受害者的詳細情況。
範雪兒,十六歲,失蹤於天禧二年三月十八,三月十九號於西京郊外小松林附近發現屍體。
曾桃,十九歲,失蹤於天禧三年二月二十,二月二十二號於西京郊外愛晚亭附近發現屍體。
陳麗麗,二十二歲,失蹤於天禧五年一月十五,一月十九號於西京郊外相思崖附近發現屍體。
錢紅蓮,二十四歲,失蹤於天禧五年七月二十六,七月三十一號於西京郊外法門寺附近發現屍體。
孫滿,二十歲,失蹤於天禧六年一月二十號,一月二十七號於西京郊外小北坡附近發現屍體。
姓名,年齡,遇害時間,屍體發現地點等等,一目瞭然。
徐靜正站在木板前,一臉沉思,聽到腳步聲,她立刻轉頭,見到是蕭逸,眉微微一挑道:“蕭侍郎,你回來得正好,我今天把所有卷宗都看完了,發現了幾個要點,想跟你探討一下。
首先,我發現基本所有受害者都是在失蹤幾天後,屍體才被人發現的,這說明,兇犯把她們擄走後,還囚禁了她們一段時間,兇犯定是有一個不爲人所知的安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