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逸見徐靜想得一臉糾結,嘴角微微一揚,道:“暫時沒有頭緒也不用逼自己,這個案子大理寺用了五年時間都破不了,說明兇犯沒那麼容易找出來。我聽你那邊的侍衛說你最近很忙,卻總是抽空過來,他們私下裡跟我說,擔心你會太辛苦。”
徐靜微愣。
她最近確實忙,卻沒想到,那些平日裡古板又嚴肅的侍衛還會關心人。
她不由得嘴角微彎,道:“沒事,我也喜歡忙起來的感覺。”
一旁伺候的東籬不禁默默地瞅了自家郎君一眼。
雖說他不像閒雲那般八婆,樂衷於牽紅線,卻也多少體會到了閒雲那恨鐵不成鋼的心情。
明明擔心的人是郎君,非要扯那羣大老粗做什麼呢?
郎君當真是,生怕徐娘子察覺到自己的心意啊!
徐靜說完,看了看外頭的日頭,正想說沒什麼事她就先走了,蕭逸卻忽地,轉頭看向她。
徐靜微微揚眉,道:“蕭侍郎可是想說什麼?”
蕭逸一雙黑眸定定地看着她,生平頭一次感覺到了心跳不受自己掌控的感覺,薄脣微張,道:“還有五天便是中秋,長笑前幾天跟我說,中秋那天想和你一起過,不知道徐娘子意下如何?”
徐靜微愣,萬萬沒想到他想說的是這個。
她的心莫名地漏跳了一拍,張了張嘴,下意識地想找個理由拒絕,面前的男人卻似乎知道她想說什麼,黑眸越發幽深,突然低聲道:“我也是。”
徐靜整個人頓了頓,反應過來後,有些怔然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卻見他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神情不像往常在家裡時的放鬆,帶着一絲徐靜看不懂的鄭重和認真,那雙黑眸彷彿有着某種魔力,讓徐靜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好一會兒,她才聽到了自己的聲音道:“再看罷,我也不知道那天我會不會有事……”
面前的男人微微揚眉,明明只是一個不明確的答覆,黑眸中卻倏然升騰起了淡淡的笑意,道:“好,我等你。”
一旁的東籬:“……”
郎君怎麼突然開竅了?
不是,這種讓人渾身不自在的氣氛是怎麼回事?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虐狗嗎?!
徐靜最後,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這個房間的。
蕭逸本來說送她,但臨時有侍從過來找他,說刑部那邊來了人,徐靜便趁機告辭,自己出去了。
蕭逸方纔那麼說,應該只是想表達,他不排斥跟她一起過節的意思罷。
畢竟是長笑提出想和她一起過節的,別看蕭逸平時對長笑淡淡的,其實他對長笑的寵溺一點也不亞於她,如果是小傢伙的請求,蕭逸爲了讓她答應,多說那麼一句話也是能理解的。
徐靜越想越覺得是這麼一回事,心裡因爲蕭逸方纔那句話升起的幾分怪異感很快便煙消雲散。
就在她往後門去的時候,迎面一個身着鴉青色圓領窄袖袍服的男人快步走了過來,見到她微微一愣,腳步一頓道:“你怎麼來了?”
卻是趙景明。
徐靜上回做的紫草膏,岑夫人很是滿意,沒過兩天就派了人再次把她請進了府中,甚是激動地誇讚了她一番,並大手一揮定了五十罐的貨,順便還介紹了一些同樣被婦科疾病困擾的夫人和娘子給她,因此徐靜這段時間跑趙家跑得很勤,跟趙景明也是越發熟悉了。
徐靜也停下了腳步,道:“我來和蕭侍郎探討微笑殺手這個案子。”
趙景明不禁暗暗嘀咕,這兩人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湊在一起盡是說些殺人放火的事,別說那些花前月下的娘子郎君了,便是普通的男女之間也沒有這樣的。徐靜忽地,想到了什麼,猶豫了片刻,道:“對了,趙六郎,我有件事想問你,上回王家的莊子突然着火,可是查出是什麼原因了?”
上回她問蕭逸這個問題時,蕭逸的反應讓她有些在意,如今剛好也在蕭逸家,徐靜便想起了這件事,忍不住問了出來。
趙景明微微揚眉,“硯辭沒跟你說?”
徐靜心思微轉,淡淡一笑道:“我方纔想問蕭侍郎的時候,刑部來了人把蕭侍郎叫走了,所以沒問成。”
徐靜只是想試探一下,卻沒想到,還真的得到了一個與蕭逸跟她說的完全不同的答案。
趙景明恍然道:“原來是這樣,這件事你確實應該知道一下。硯辭後面帶人徹查了這件事,餘夫人手下一個在後廚工作的粗使丫頭說,那天早上後廚的方向突然射來了兩顆火球,火災就是這樣引起的,因爲朝廷和各大世家的人都在正門那邊,所以都沒看到那幾個火球。
後來硯辭按照那個丫頭指的方向帶了人去查,在那裡發現了一臺投石機,火球顯然是用那臺投石機投過去的。硯辭又立刻問了附近的村民,有幾個獵戶說,在你們被餘夫人擄進去那天晚上,他們在林子裡聽到了奇怪的聲音,那些聲音應該就是有人在組裝投石機的聲音,那時候,硯辭甚至還沒回到西京。”
徐靜的心猛地跳了跳,暗暗吸了口氣道:“那些人,是衝着誰來的?”
她突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那天莊子裡有很多人,如果那些人是衝着其他人來的,蕭逸沒必要瞞着她。
只有一個可能,那些人是衝着她來的。
趙景明看了她一眼,道:“雖然還沒有確實的證據,但我們都猜,那些人是興王一派的人派過來的,那幾天硯辭開始帶人處理興王派在大楚興建的武器庫,遭來了他們的瘋狂報復,他們很可能是因爲這點,也盯上了你。”
見到徐靜的臉色不太好,趙景明忍不住道:“你也不用太擔心,最近聖上在問責武器庫的事情,順藤摸瓜扯出了不少人,那些人正人人自危,只怕沒精力再來招惹你,其他興王派的人也不會選擇在這風口浪尖冒頭,接下來他們應該會安生一段時間,何況,我們和硯辭都會盡力護着你的。”
見到趙景明絞盡腦汁安慰她的模樣,徐靜淡淡地揚了揚嘴角,道:“我曉得了,謝趙六郎。”
說完,便繼續往後門去了。
這個答案雖然讓人震驚,只是她可能早已是接受了興王派的人盯上她了這件事,倒沒有多麼慌張。
讓她想不通的是蕭逸的態度,他爲什麼要瞞着她?是怕跟她說了實情,她會惶恐,還是因爲別的原因?
她初初知道這件事的時候,確實不知所措了一小會兒,也暗暗埋怨過蕭逸把她扯進了這件事中,但她到底跟無數窮兇極惡的罪犯打過交道,被人蓄意報復和威脅的事情也不是沒遇到過,因此很快就接受了這件事。
何況,當初是她主動找上蕭逸說要跟他合作追查鄭壽延的案子的,會被牽扯進這件事中,也不能全怪蕭逸。
蕭逸後面的佈局,她也理解,畢竟這是他的工作,關乎着家國安康,不可能因爲她一個人就不做這件事了,換做是她,她也會做出一樣的選擇。
她覺得她的態度已是表示得很明顯了纔對。
突然,她微微一愣。
蕭逸不告訴她,莫非是因爲,怕她因爲這件事有心理壓力,被迫應下聖上和蕭禾的提議,答應和他假復婚?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徐靜不至於覺得蕭逸會像先前一般厭惡她,所以纔不想和她假復婚,但對她應該也只是普通朋友或者同僚的感情,所以不想他們間的關係變得太複雜。
徐靜越想越覺得是這麼一回事,本來對蕭逸隱瞞她實情這件事是有些生氣的,想着想着突然就不氣了。
畢竟,她自認十分了解他——嘖,假復婚什麼的,想想就覺得尷尬,讓人渾身不對勁好麼!
想通了這件事,徐靜頓時覺得神清氣爽,剛好這時候,周家到了。
她下了馬車,剛走進周家,就見到周啓正帶着五六個男人快步朝她這邊走來,見到她臉色一喜,道:“徐娘子,你回來得正好,我剛好有事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