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看了翠芝一眼,翠芝示意她如實說。
婆子扳着指頭慢慢算給枍哥兒聽,“船上船工總共六十餘人,每五人一斤肉,一頓約十餘斤,其中魚肉便宜些,江上也能自己捕魚,算三十文文一斤,雞肉三十文,豬肉貴些少說要六十文。”
“若是一頓豬肉一頓雞肉或魚肉,一日要一貫錢。”
枍哥兒看翠芝,翠芝點頭,“算得不錯,行船至少還要十日,那就得拿十貫錢。”
枍哥兒又問,“我又那麼多錢嗎?”
翠芝應,“有的,奴婢帶你回去拿。”
一貫錢等於一兩銀子,按理說枍哥兒可以直接拿十兩銀子給竈上的婆子。
陸風禾也確實這樣做了,可被沈南珣攔住了,他讓福安拿着十兩銀子鉸碎了去找人換大錢。福安頭都撓破了,這臨時臨了的,他去哪裡找人換十貫,別說沒那麼多,要真有幾百個大錢,也沒人帶身上啊,不怕賊惦記?
結果還真給他找到了,船老大還真就帶着大錢,主要是有些船工他們到了毗陵不一定跟着回京,或是家就在沿途的,家人會算着時間到碼頭來先結一些工錢回去花用。
福安去找船老大換錢,船老大還不樂意,因爲碎銀子是自己鉸碎的,重量上不能很精確,雖說一兩銀子等於一貫錢,可真用銀子支付幾百個錢,最後往往一兩銀子只能鉸出八九百個大錢。
福安好說歹說,船老大才聽明白,這是陪孩子玩呢,稍後他拿着銀子去找廚娘又把大錢換回來就是。
別說,十貫錢還真的挺沉的,猛地擡那一下,福安差點美擡起來還閃了腰,按照規制,一貫錢六斤三兩。
福安擡着一箱子錢回到三樓,把箱子放到風地方,“哥兒,這是你要的大錢,共十貫。”
枍哥兒還不大會數數,聞言並不露怯,而是看向翠芝,“翠芝姨姨,你幫枍哥兒數一數,枍哥兒在旁邊看着。”
陸風禾看枍哥兒架式不錯的樣子,只想捂嘴笑,要不是知道他老底他不識數,還當他是個能監督的呢。
翠芝數完了,報給枍哥兒,“正好十貫。”
枍哥兒要讓福安幫他拿下去,這次遭到了陸風禾的拒絕,“是你要拿錢給廚娘的,那你就自己拿了去。”
枍哥兒委屈了,癟着小嘴,“可枍哥兒搬不動。”
“那就一貫一貫拿。”這是沈南珣說的。
既然要換大錢來讓他看一看到底要花多少錢,那便也讓他自己拿下去,感受一些這些錢的重量。
枍哥兒轉頭看陸風禾,企圖找陸風禾求助。
陸風禾只是應着沈南珣的話,“這可是你自己要做的事,怎麼能讓別人幫忙呢,幫你換錢還是因爲你小了些,怕你被騙了。”
陸風禾又給他出主意,“你可以請哥哥姐姐來幫忙,也可以請石頭幫你拿兩貫。”
要說石頭的力氣,雖說這一箱子是抱不下去的,但拿個三五貫還是不成問題的,但陸風禾只讓那兩貫。
枍哥兒一聽,行,把哥哥姐姐都喊來,一人拿一貫,他也能少跑好多趟了。
枍哥兒噔噔噔就去找人去了。
陸風禾卻是覺得沈南珣變了,她打量着沈南珣。
“你今天怎麼了?“陸風禾問。
沈南珣放下茶盞,“爲何這樣問,我今天很好啊。“
陸風禾搖頭,“往常你最不耐煩帶枍哥兒了,你居然還能帶他去底艙,我還以爲你會直接帶他去找船老大問一問了事了呢。“
沈南珣也說不清自己這是怎麼了?大約是下定了決心想要做一些事,枍哥兒作爲他的長子,將來要麼尊貴無比,要麼身負血海。
“一時沒找到船老大,就直接帶他去問船工了。“沈南珣敷衍着說,有些事他現在卻是不大好與陸風禾託底。
陸風禾知曉他並沒有與自己說實話,只是順着自己的話敷衍自己罷了。
只是,敷衍就敷衍吧,眼下二人也不是需要什麼對說的關係。
孩子們早就待煩了,好不容易有點事做做,那還不一窩蜂地來,不光陸家五個孩子還來,郭家那個與他們不大熟的哥兒也跟來了。
幾個孩子一人拎一貫,石頭拿了兩貫,箱子里居然只剩下一貫了。
孩子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陸四郎家的池哥兒算是幾個孩子裡最大的,六歲上了,一咬牙又拎起了一貫,小手拎不動,就讓大錢滑到手腕上,兩隻掛着大錢的手還交叉抱在胸前,看着有點滑稽。
孩子人又一窩蜂跑了,陸風禾卻沒了再與沈南珣說話的興致,沈南珣也正巧又事要辦,與陸風禾說了一聲就出了艙門,帶着壽康來到了船頭,一副看看江景,眺望遠方的樣子。
“都準備好了?”沈南珣問。
壽康點頭,“好了,醜末到祁縣,我與船老大說好了,說我要下船送信,讓他靠岸停上一刻鐘。“
沈南珣輕輕嗯了一聲。
壽康陪着沈南珣站了半晌,“回去吧,我再吹吹風。“
壽康衝樓上打了個手勢,很快福安就送了沈南珣的披風下來,“主子披上吧,溼氣重,你身子可還沒好妥呢。”
沈南珣倒是不拒絕,只是又催促了一遍,“福安去把我東西收拾好便也去歇着吧,你在船上……”
福安抱拳,“主子放心,小人定會上下打點妥帖,不讓主母與小主子不受一點委屈。”
沈南珣微不可見地扯了扯嘴角,又點了點頭,顯然對福安的稱呼是很滿意的。
福安重新回到三層的時候,陸風禾已經洗漱好了,正在勸說哥兒今夜不要再去與哥哥姐姐擠了,就與妹妹睡一間。
“你這成天跟着哥哥姐姐在一處,也不多和妹妹說說話,晚間還不願意與妹妹在一處,妹妹雖不說,可心裡該是不高興的。”
枍哥兒連連擺手,“娘,枍哥兒不是不與妹妹在一起,只是……”
“你們白天就在一起了,晚上還是分開些,你們都擠過去,四舅媽都不能好好睡覺,生怕你們半夜要個什麼,乖,你與妹妹一處,石頭也能睡個塌。”
枍哥兒癟着小嘴,最後還是答應了下來。
等枍哥兒去隔壁睡去了,福安才躬身進來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