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大人您的心中還是有憂慮的,對嗎??”寒香擡目問道,其實心中也隱隱的有了些答案。何進看着她目光全無焦距“寒香,我雖然站在最高處,不知道爲什麼卻隱隱的擔心自己有朝一日會敗落身死。所以,若是真有那麼一天,寒香,你要設法保住我何家一絲血脈。這是我對你,唯一的要求。”寒香聽了這話,點了點頭。“只是……大人若是感覺不好,爲何不能急流勇退?離開朝堂未必日子過的就不灑脫!”寒香的話剛剛說了個開頭就被何進舉手阻止道“唉,我已經過了能夠回頭的年紀,再說老子喜歡了執掌天下,唯我獨尊,你讓我從新屈服做小,那還不如直接殺了我算了。寒香啊,不說這些,至少到現在爲止,這大元的江山仍舊掌握在我的手中,別人或許瞭解的少,但是我從來沒有避諱過你,你應該是瞭解我的底細如何。
汪雪臣跟你不同,他追隨我,爲我所用,是爲了追求他自己的功名利圖,我用他的才卻不能保證他的忠心。他喜歡趙太后那個老女人,我若就此輕易的如了他的願,他便會覺得我性子好欺會容易生出叛逆之心,或是以爲他在我心中佔有重要的地位,便是當朝太后也可以輕易佔有,他更是會從此沾沾自喜,所出計策也會因爲他無意識的自大而使之於偏頗。若是那樣的話,我成全了他,對於他,對於我一點好處都沒有,我又何必如此做?
反倒是我一直都不吐口,看着他不斷的積累自己的功勞而做賞賜,而且還在微小之處體諒他的相思之苦,汪雪臣自然是個聰明之人,他懂得想要從我這裡得到什麼東西,就一定要奉獻出與之對應的功績,人不能貪得無厭,趙太后不是他這點作爲就可以得到的。”
寒香聽了心中凜然,原本在她心目中其實也是對何進老大的人的某些缺點頗有微詞的,就比如他的自大,比如他的狂妄,比如他的囂張剛愎,但是如今想來,卻越來越覺得何進大人其實是個粗中有細,看是魯莽,卻是極爲有心計與手腕的真梟雄!!
當然凜然之後,卻也心喜,她受何進養育大恩,自然不希望看見他有朝一日慘淡收場,何進老大人本身越是強大,她也就越是安心。
……汪雪臣跟何進訂下計策就往宮中進,等到了太后宮中卻因爲太后在午睡而被涼在了外殿,其實趙太后根本就沒睡,她正跟自己的親密合夥人在密室之內親熱。其實黑衣人最近多次進宮來見趙太后不是沒有原因的“紅袖哪裡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到現在也沒有拿下丁春?”
趙太后聽他語氣焦急,反倒是理解的道“丁春不是個簡單人,他是喜歡紅袖不假,但是當年也是他跟廣善公主、皇帝、盧玉等人一起把蕭素卿拉下了馬,並且最後導致了整個蕭氏家族的滅亡。尤其是現在紅袖又是何進的愛寵,何進對她看的很嚴,她跟丁春之間的接觸稀少,自然不可能像收攏何進一般的拿下丁春。”那黑衣裳的青年道“太后,我們謀的是大業,有機會她得拿下丁春,沒幾乎她也得拿下丁春,你告訴她,她的女兒再過幾個月都要十一了,再有二月就是西蠻大汗六十歲整壽,她若不在此之前拿下丁春,我就把她的女兒送去西蠻給大汗做禮物。”
趙太后一聽這話,忍不住色變道“你怎麼能如此殘忍?紅袖她已經夠慘的了,而且她也一直都在努力着啊。”
“完不成任務,一直在努力跟從來就不努力,其結果是一樣的,我不是一個能夠接受得了失敗的人,你就告訴她,我給她提供這個條件,幫助她復仇,可不是讓她順順當當跑去何進府內享福去了的。我費勁千辛萬苦,把她從西蠻弄出來,究竟是爲了什麼我早就告訴過她,她報仇我達到目的,我們是合夥人的關係,總不能她舒坦着達到目的,而我去在一旁瞪着眼乾着急。”
趙太后聽了這話,本欲爭辯的話說什麼都吐不出了口,最終作爲一聲嘆息。而且還很感懷的道“你們男人都把女人當成什麼了??東西嗎?物件嗎?沒有心嗎?沒有感情嗎??縱然是棋子,也總得留一線讓人喘氣的機會吧??阿郎,別把人逼得太狠了。”
黑衣青年聽了,將她抱入懷中安慰道“都說了讓你離開元宮回去趙國,你騙要硬僵持在這裡!~留在這裡吧,你又心中有怨氣,三番五次的出口埋怨,就好似我以前都沒有說過要幫你脫離這裡似的。”
趙太后聽了他的話,伸出保養得宜的白手卡住他的臉蛋道“說的比唱的都好聽,我若不是趙太后,你能找上我??得了,別說那些口不對心的話了,無論是你,還是我王兄,其實都巴不得我能盯死在這裡。唉……其實我,你們的想法,我都是懂的,也知道你們都不容易,我也願意幫助你們,爲了你們而留在這裡。只不過呢,每次想起來,心中就不免埋怨,爲什麼我就這麼倒黴呢?
我父王,公主有幾十個,爲什麼就挑上我要承擔這些呢?老天爺真是太不公平了,什麼好事兒我都沒攤上過一點,偏偏什麼難事,噁心事,或是讓人恐懼的事兒,我卻一件一件的都經歷了。
現在想起來,那日何進腳踏着粘稠的鮮血,走過我的身邊,我真以爲我死定了……幸好,最終我還是活了下來。”
“所以我說,何進必須除去。”他在趙太后耳邊,斬釘截鐵的道。趙太后卻不言語了,在內心之中,何進那強大的模樣早已經深深的刻印在她的心房之上,剪除何進,這太難了,太難了。“你一定要幫我,要幫我。”黑衣青年抓住趙太后的手,放到自己的心上。堅定而又像是懇求的說道。
趙太后將自己靠入黑衣青年的懷中,聽着他強而有力的心跳,口中輕輕的嗯了一聲,心中卻一絲半點的把握都沒有。“我會加緊督促紅袖的,只是紅袖那邊,也不能逼的太狠了,若是她最後不顧一切的將我們都揭露給何進,那對你我來說可是要命的啊!~”黑衣青年聞言一滯,接着不甘心的點頭。
“太后,汪雪臣汪大人在外面已經等候了快一個時辰了。”趙太后原本身邊的人都被何進誅殺,這次被送到她身邊伺候的人不少都是何進的釘子,但是爲了保護她無論是黑衣青年,還是趙國國君都紛紛派來了人,密室門外的年輕女子就是趙國國君早先安插入大元皇宮的釘子,這次被啓用過來保護她的趙國頂尖細作。
趙太后對於她身邊這個新女官還是很信任的,聽到她的話,也極爲給面子的回覆道“我知道了,你就說我醒了,先要梳洗一番,再去見他,請他稍等片刻。”喏!!女官應喏之後就告退了。黑衣青年卻抱着趙太后不放,帶着任性和乖張的道“理他做什麼,讓他等着去。”
趙太后看到他忽然變得如何孩子氣,一臉的哭笑不得,最後還不得不安慰似的說道“你我都是身不由己的人,有些人來了就必須得見,你以爲那汪雪臣是白來的嗎?他是代表着何進來的。”
“我知道,不過,我討厭他看你的眼神。”黑衣青年嘴中仍舊不滿的輕聲嘟囔着,“就好似他八百年沒見過女人似的。”趙太后聽了難得的沒有笑,正色的看着他,帶着凝視也帶着審視,最後還是沉默,並非不知曉,而是不知道怎麼開口。有些事,有些話,還是永遠的吞入肚子裡,永久。
汪雪臣看着趙太后一步一步的都到他的面前,嘴角發自內心的揚起了微笑。趙太后看着他給自己見禮,也是微微一笑,但是那笑容卻很牽強。汪雪臣也不過四十餘歲的年紀,竟然倆鬢都開始翻起了白霜,這讓趙太后止不住思緒,一竿子跑到了二十年前她第一次在御花園君臣宴飲席上見到少年時代的汪雪臣時的場景。那個時候汪雪臣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世家貴公子,在那個天才神童閃耀的年代裡,他被淹沒在一衆天才背後的人海之中。
然後,或是得意的,或是自卑的,或是頹喪的,或是不甘的汪雪臣一次次的出現在她視野之中,可惜,他們卻總就只有偶然相見一眼的緣分,她已經是高高在上的皇后,他不過是個沒人賞識,自我感覺良好的平凡文士。知道,何進將他招入了府中……
幾年之後,他成了何進的首席謀士,她成了少帝的嫡母皇太后,這就是命啊,半點不給人存些念想的希望,“汪卿,你今日所謂何來?”這個稱呼從二十年前一直延續到了今日。“娘娘,臣爲了幫助娘娘排憂解難而來。”汪雪臣笑了,那笑容很乾淨,也很純淨,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真誠。
趙太后看在眼裡,心中一揪,馬上回避地別開了自己的臉,“汪卿,你又有何德何能幫我排憂解難呢?你能離開何進的身邊,到我身邊在爲我出謀劃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