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咳!”我捂着嗓子,掐着自己的脖子,開始猛地咳嗽起來。嗆得眼淚不停的往外流,慘的要命。感覺自己的肺都要給炸開了!
我顫抖着手,想把手機從口袋裡頭掏出來。可是拿了好幾次,都沒有拿穩,我的手機掉在了地上,‘撲通’一聲響,那響聲突然被放大了數倍,傳到我的耳朵裡頭,在我的心頭砸出了好大一個骷髏。
我要打電話給張建輝!我要打電話給他!
爲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
我哭的難受,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爲什麼一切會變成這個樣子!我大口大口呼吸着,就像是被拋上岸的魚一樣,穿着粗氣,手忙腳亂的把電話號碼給撥了過去。
鈴音想起來,等了好半天,都沒有人接電話。我的心一下子變冷了。可我不服!我還要打!我不停的重複着撥打着電話號碼,不停的給張建輝打電話!就像是瘋了一樣不停的看着手機上頭的‘重播’按鈕。
忘記我打了多少個電話了,終於打通電話的時候,是胖子接的電話。
“喂,雷雷,你有事?”胖子開心的聲音從電話南頭傳來,他好像在很熱鬧的地方呆着,電話那一頭全部都是嘈雜的聲音。
我忍住想要大哭的衝動,淚水奪眶而出。“張建輝呢?”
“哦。張哥啊!”胖子嘻嘻哈哈笑着,故意加大聲音跟我說道:“今天溫小姐和張哥舉行婚禮,你難道不知道麼?”
我渾身上下猛地一震。
“你說什麼……”話一出口,這才發現自己已經發不出聲了。
“行了雷雷,我不跟你多說了。這邊還要忙,今天張哥和溫小姐結婚,婚事提前了,有好多事情都要安排,你照顧好自己,我先掛了!”
……
“嘟……嘟……嘟……”的聲音傳了過來,我覺得這幾個聲音對我而言,此時此刻簡直就像是來自地獄裡,惡鬼索命的聲音一樣。
有一瞬間,我覺得自己被張建輝親手剝光了我的皮,渾身上下都是血淋淋的,難受的要喘不過氣來,疼的快要死了。
我要死了……
殺了我吧!
殺了我吧!
哈哈哈哈……
我爸拉着我媽的手,喊了知道多久。他一直喊着‘媳婦’……
可是卻再也沒有人醒來回答他。
我不知道我是什麼時候崩潰的,只是一直哭,從無聲到有聲,哭的心肝脾肺腎發疼。我記得哭了,真的,所有的反應我都忘記了,只有不停的哭,不停的哭。
可是即使我如今哭到崩潰,哭到腦袋發暈,哭的說不出話來,我媽都不會醒來安慰我了。也不會有人跟我說:“你是從我肚子裡頭生出來的,一把尿一把屎把你拉扯這麼大,別人的小孩再好,我都覺得我女兒最好。”
我看着我媽一個人孤零零的躺在那裡,世界上的所有彩色都變成了模糊的黑白色。從此以後我再也沒有完整的家了,就算我被人欺負受盡白眼,也沒有人說帶我回家,更沒有人給我拉着我的手,說:媽想你了,豆豆。
我真的已經做好了要和我爸媽一起奮鬥努力奮鬥,卻沒想到會在這裡被人推到,被堅硬的齒輪壓得喘不過氣,壓到崩潰!我那麼愛張建輝,不想對方卻戴上了期滿的面具。
我媽死了……
他大婚……
哈哈哈哈……
我要說什麼好呢?我的腦子裡頭亂成了一團漿糊,我一直都沒有辦法去承認我媽已經沒有了的事實。而且……還是我最愛的男人,找來的醫生,掏光了我媽的胸口,殺了我媽……
我和我爸在外頭等了那麼久,就算手術途中出現什麼事情,也至少該有人通知我們!但是沒人通知!一個人都沒有!
病危通知書我連個影子都沒有見到過!
我和我爸都已經手術成功了!
結果他們把一具冰冷的屍體送給了我們。
渾身上下忍不住發抖,神經性抽搐着。我不敢面對現實,所以只能蹲在地上,用手抱着自己的肩膀,跟狗一樣蹲在地上。我心臟好疼,鼻子好疼,眼睛好疼……
我覺得自己會死於今晚。
心如刀割……
真的是心如刀割……
究竟是誰把我生命中最美好的親情親手剪掉的?親手帶走的?
我捂着心口處,恍惚間,真的覺得自己下一分鐘會痛死疼死!我哭天搶地的哭了起來。我再也受不了了!爲什麼張建輝不在我身邊,爲什麼好人沒好報,我媽媽一輩子沒做過壞事,她老實的要命,爲什麼老天爺要這樣對她?
爲什麼!
究竟是爲了什麼?!
淚水瘋狂的絕提而出,整個醫院的走廊過道都是我和爸撕裂般的痛苦哭聲。我看着我爸悲痛的模樣,突然覺得我爸變得好陌生。
以前他從來不哭的。
我從未見他這樣傷心難過過。
那一刻我就知道了,從此以後,我和我爸心頭都會有一個碗大的疤痕,那個疤痕猙獰恐怖,怎樣都不會痊癒,偶爾會被層層雲翳遮蓋住,也不過只是爲了僞裝悲傷,欺騙他人而已。
所有的悲痛頃刻間全都鑽進了我的毛孔裡,順着皮膚流進血液裡頭,傾透到五臟六腑,令我哭哭啼啼的掉眼淚,精神一下子就變得恍恍惚惚了起來。
就算此刻沒人告知我有多麼倉皇和落魄,我自己也能感覺的到我有多麼悽慘。我傾盡一切暖化了的寒冬,落在了自己的皮膚上頭,成了冰冷的霜,凍得我皮開肉炸。
所有的痛苦就像是排山倒海一樣,猛烈襲擊着我僅存不多的理智。悲痛就像是南方冬天的雨,一滴一滴,慢慢寒到徹骨。
忘記事情後來是怎麼樣的了,我實在受不了那樣的悲痛,所以我選擇乍然離場。我跌跌撞撞走出醫院,紅着眼睛,看不清身邊的路人們長什麼樣子,眼睛模糊的厲害,整個人就像是落進海底醫院,下樓梯的時候沒有注意,我一腳踩空摔在地上。好多人都看到了這麼一幕,卻沒有人上前來付我起來。口中全部都是血腥味,我沒有覺得更加悲傷,我沒有感到疼。我呆呆的從地上爬了起來,眼神木然的繼續往前走去。
我也不知道自己要走去哪裡,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哪,我的心魂已經在崩潰的邊緣處了,我的理智漸漸渙散,我想放聲大哭,於是,站在人來人往的接頭處,我就大聲的哭了。
我哭了一個傻逼的德行。
我蹲下來,抱着自己的身子,不停的伸手敲打着自己的心口,敲打着自己的腦袋!難受!難受!媽……媽……我難受!媽……
我怎麼可以沒有我媽……
張建輝怎麼可以這麼殘忍……
我蹲在馬路上頭嚎啕大哭,有那麼一瞬間,我覺得世界要毀滅了,到處都是天昏地暗的錯覺,覺得自己的生命裡頭只剩下黑暗了,從此失去了微笑的權利,所能做的,只有痛哭!
我一個人孤零零的蹲在路口處,哭的聲音都沒了的時候擡着朦朧的淚眼,看着西安灰沉沉的天。突然就想起來這個世界上我所牽掛着的兩個人。
小魚……
蘇蘇……
你們在哪裡?我好難受,你們在哪裡?
我灑落着淚水,鼓起了所有面對苦難的勇氣,撥通了蘇蘇的電話。
電話一頭傳來冷冷清清的女聲:“您好,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請覈實後再撥……”
空號?
竟然是空號?
我心頭混亂如麻,我不可置信的打着電話,打了二十多個電話,可是電話提示卻依舊是空號!我一下子就給瘋了!我又拼命開始給小魚打電話,每次一打,都是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
拉黑了!
哈哈哈哈!
小魚……他把我拉黑了!我最好的哥們把我拉黑了!
這一瞬間,我剩餘的理智一下子就被這個世界無情的嘴臉給打垮了。
我痛不欲生起來,我媽沒了,張建輝結婚了,蘇蘇拋棄我了,我兄弟把我拉黑名單了……我還剩下什麼?
我生命裡頭還有多少東西可以伴我走到最後的?
我好像一下子什麼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