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面裡頭變得很安靜,大家都在底下屏住呼吸瞅着臺上兩個人交換戒指的場景。場景很清晰,溫萌萌甜蜜的笑着,大方得體的伸出手指,一副名媛做派,甜蜜溢滿臉頰,說:“我願意。”她笑起來很甜,臉頰上頭有兩個迷人的酒窩,她的酒窩裡頭明明沒有酒,可是臺下的人好像都給醉成了狗。
張建輝看着她,眼裡是她,心裡是她,一切都是她。他薄脣輕啓,說:“我願意”。
……這一句‘我願意’瞬間叫我遍體生寒,如綴冰窖。
對於溫萌萌而言是蜜糖蜜語,對我而言,卻成了砒霜毒藥。毒的我嘴脣顫抖了半天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不知道,這短短三字誓言,對我而言,是有多麼多麼的致命……就像是給人用刀子把心臟挖走了一樣疼。
他們這一對新人,在衆人見證之下,耳鬢廝磨,兩心相結的看着對方,發誓要白首到老。音樂聲音響起,賓客們拋撒着手中的花瓣,所有人都開心快樂的笑着,祝府新人未來明朗早生貴子。
心臟的某處疼的厲害,叫我眼睛忍不住泛紅……
畫面截然而止,手機錄像到頭了,再也發不出絲毫聲響了。
我看着那個視頻呆了半天,他們的甜蜜對於我而言,更像是一場無法避免的災難。眼淚呼嘯而來,卻盤恆無邊。我很想哭,真的,可是哭不出來。那些曾經被凝練住的時光,在這場婚禮中,一去不復返了。他們大喜之日,卻成了我的大悲之時!我媽的命就是在那一天沒的。而他們的愛情,卻在那一天,圓滿了!
可笑……
真是可笑……
我擡頭,滿眼複雜的看着小皇帝,不明白他究竟是怎麼找到我的,更不明白他爲什麼要給我看這個視頻。說真的,他這個人我一直看不透也看不懂。
他就像是一個有理智的瘋子,故意喜歡看我掉眼淚似得,故意喜歡叫我委屈似得。每一次見面都欺負我,挑釁我。
我覺得眼睛酸脹的厲害,心裡頭也酸的厲害。猛然發現每當我對這個世界多一分容忍的時候,自己就再碎裂一份。每當我對他人多一份習慣的時候,自己就離懸崖再近一步。每一天,都要面對自己心中即將崩塌的地方,每當我活在那羣妖魔鬼怪中間的時候,我就告訴自己,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可以爬上去,要無時無刻,永無止境爬。好像唯有那樣,我才能證明自己活着有用一樣。
我不指望小皇帝會懂我這種人的無奈和心酸,扭過頭去就要走。
“難道你就不怕我把你的消息透漏給不該透漏的人麼?你的事情,我可都派人查過。”誰知道他站在我身後突然說了這麼一句話。
我猛地站住腳,身子變得僵硬起來,我發現他真的是有一手喜歡揭人傷疤的好本事,我感到惶恐,我不想面對過去的那一切噩夢,在我還沒有揚眉吐氣站起來之前,我不願意叫人看見我活着跟狗一樣可憐巴巴的樣子,溫萌萌不能看見我,張建輝更不能!我的身子顫抖着,手指捏成了拳頭,手背上隱隱有着青筋露出。我咬牙切齒,逐字逐句問他:“你到底想怎樣?怎樣才能放過我?”
小皇帝一臉壞笑的看着我,眼裡透出股邪氣。說:“你過去的資料我全部都有。包括你上的幼兒園,初中,高中,大學的那些事情,還有你那些破破爛爛的人脈關係。”
“在我跟前,你這種閱歷,基本可以說完全是一張透明的白紙。如果我給紙上畫點什麼進去,你覺得對我而言會是難事麼?”
小皇帝這個人心機深重,比我有錢,有勢,有權,拿捏我的時候易如反掌。這個世道上可以講究的東西他全部都有,我根本沒有資本和他對抗。
心裡頭有一股寒流隱隱流動着,我的身子開始顫抖了起來,世界上怎麼可以有小皇帝這樣的人?居然可以這麼輕巧的戳着別人的軟肋、
我猩紅了眼睛,又狠狠強忍住,不想脆弱叫人看穿。
出乎我預料的,小皇帝看了我半天,竟然說道:“喂醜八怪,我們做個交易如何?我替你保守秘密,不把你的信息透漏出去。而你也要幫我做件事,準確地說,是幫我們,你跟我的事情,這樣,我們就不互相虧欠了。”
我猛地一愣,心裡頭一絲詫異涌起。
明明很害怕,可是卻還是嘴硬了了一把。我握住拳頭,轉過身去,故意把自己下巴揚的高高的,不甘心的冷笑道:“你覺得我會害怕你透漏我的信息出去?”
小皇帝冷眼望着我。
“你就不好奇你媽媽怎麼死的麼?”
我心頭猛地一跳、
“要不是溫家動用了力量,你媽那種情況,做個手術也至於把人給做沒了。”小皇帝看着我,神色忽然變得陰霾可怕。“醜八怪……你媽的死,和溫家,還有那個姓張的男人都脫不了關係的。”
這樣的小皇帝讓我感到陌生。我心頭一驚。“那些真相你全部都知道是不是?你到底想怎麼樣?”
“他們把你害的這麼慘,你就不恨麼?家破人亡,大學沒畢業也就算了,現在還成了這幅德行。嘖嘖嘖,你該不會又去夜總會混了吧?你真的會輕易放過那些害你的人?”小皇帝的嘴角挑起一抹嘲弄與冷笑。
我恨他們麼?
恨!
恨不得叫他們一個個都去死!
如果不是他們,我媽也不會死!我也不會被人逼上絕路!我爸崩潰以後,我連他的面都沒有見到過!我媽進醫院之前,我還信誓坦坦的給她保證,說這個只是一個小手術,肯定不會有任何問題。可是我在門口抱着滿心希望等了那麼久,等出來的結果是什麼?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我怎麼能不恨?
我怎麼可以不恨!
我紅着眼睛看着他。“你真的可以幫我?”
“你還有別的選擇麼?”他大爺似的回答我,面上風輕雲淡。
“好。成交。”簡簡單單三個字,就叫我的命運軌跡徹底轉了一個方向。
“那麼……在做事情之前,我先要點回報。”小皇帝走到我跟前,一把摟住我的腰,嘴脣覆蓋住了我的脣……
我沒有反抗,也沒有掙扎。因爲我開始適應了這個社會,也懂得了這個社會的一些法則。懂得在這個燈紅酒綠的社會裡頭,套上一個男人最好的辦法,就是利他。
任何有利他人的舉動和價值,都會讓我變得不一樣。
一吻結束,我伸出手冷漠的推開小皇帝。用手擦着自己的嘴巴,心裡頭忍不住犯惡心。我跟他面無表情的說:“我今天可以讓你親我。就表示我已經是自己人了,但是以後想睡我,門都沒有。”
小皇帝神情一頓,嗤笑了一聲,嘴角牽扯一抹‘非常陰險腹黑’的笑容出來。
任何事情,邁出了第一步,第二步第三步都會變得順其自然起來,不會太遙遠,這個遊戲,他是創立者,自然也有穩操勝券的打算。
而我。並不願意做遊戲的犧牲者,所以究竟誰贏誰輸,還真沒個準。
“遊戲纔剛剛開場而已,好玩的事情還在後頭呢。醜八怪,下次在和大爺見。”小皇帝嘴角挑起一抹陰險的笑,他轉身留下一個背影給我,伸出長長的手臂慵懶的揮了揮手,瀟灑的打開車門,開車離開了。
我站在原地,冷着一張臉目送着他絕塵而去。我把自己交給叵測的命運,未來會遭遇什麼,我已經不會去顧忌了,我也不怕,我什麼都不怕。我曾經擁有世界,擁有一切!因爲輕易相信,輕易妥協,因爲總是低着頭哭鼻子,因爲總是替人着想,所以我跌入深淵。我爲別人想了那麼多,頭來我得到了什麼呢?我得到的,我是一夕之間,失去所有愛和被愛,是分崩離析,是失無可失。
因爲一無所有,所以無所畏懼。
那一晚,我一個人蹲在地上,把和小皇帝的約定在腦海中想了大半天。月光緩慢侵蝕地表,疲憊徐徐散在風中,流光交錯,黑夜漫長到叫我開始懷疑人生。等到天亮的時候我才又重新站起身,垂了幾下麻木的腿腳,繼續前行。回去睡了一會兒,後面又繼續若無其事的狗狗們做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