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渴望溫暖,但是實際上,我回家以後沒過三天就膩了。前幾天的時候,整天魂不守舍的,站起來又坐下,電視機打開又關掉,在家裡穿着睡衣,走來走去,不知道幹什麼,整個人都濛濛的。
換了一個環境,我真的有些不習慣。
偶爾在微.博上頭和朋友圈裡頭看見一些狗血的心靈雞湯文,上面只要有‘張’‘愛情’‘孤獨’之類的字眼,就會覺得心涼,覺得觸目驚心的難受。
我擁有了世界,唯獨少了一個他。
我想他,想到想哭。
我怕他知道,又怕他不知道,更怕他知道了又裝不知道。
我無法形容我的生活狀況,寂寞空虛乏味,做什麼事情都沒心情,每天煩躁的就跟到了更年期的婦女一樣。
患得患失,惴惴不安。
中午的時候我媽從外頭回來,看見的就是我那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其實在家裡頭,我媽特別慣着我。基本上我就屬於那種生活不能自理的類型,慣得我像是個殘廢似得。
看見我像一條狗一樣窩在沙發上的時候,我媽問:“豆豆你怎麼了?是不是發燒了?生病了?不舒服?”
我不出聲。
我媽問:“出什麼事了?”
我不出聲。
我媽問:“是不是餓了?要不要吃碗麪?我給你煮倆雞蛋?”
我看着我媽,一下子就給哭成了落水狗。我不知道我爲什麼突然間就變得這麼矯情了,很奇怪,一點都不像是以前的我。
我媽一下子就給慌了,也跟着我紅了眼睛,說:“豆豆你別嚇我啊……”
心口處鑽心的疼,我想我的愛人了,但是他好像並不想我。
我發了很長一段短信給他,他只回復了我一個‘恩’字敷衍我。
我點了回覆,卻又把打好的字一個一個刪掉,想讓自己看起來有底氣一些。
我在家裡發呆,鼓起一輩子的勇氣打了一個電話給他。電話那頭傳來:“嘟……嘟……嘟……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你撥打的電話已關機。”的聲音。
張建輝是我不可告人的隱疾,我怎麼可能會告訴我媽我愛上了一個沒結果的人?而且對方還是個快要結婚的男人。
她肯定會把我當成神經病的,我父母的世俗觀根本經不起挑戰。
我笑笑,我說我沒事。
扭過頭就去睡大覺了。
下午我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小魚把電話打了過來。
他喊我:“趙雷雷,出來搓麻~”
我罵他:“你這個傻逼,三缺一怎麼打?不去!”
他說:“老子好久沒見你和蘇蘇了你知道不知道。再不見你倆我就***報警了!我不管,你倆給哥滾出來。”
我繼續罵他:“你他媽個愛玩麻將的傻逼!地址發給我,我一會兒就到。”
……
我想出去打麻將,我跟我媽說了一聲,洗了把臉就打算出門。
我媽跟在我屁股後頭,問我:“下午吃什麼,吃了再走吧?”
“不用了。”
“外面飯不乾淨。”
“……”
“你想吃什麼?”
“……”
“玩歸玩,別餓着肚子。”
我說:“媽,我在外頭活了大半年,吃着地溝油也照樣能長命百歲,我沒想自己跟個健美教練一樣健壯,能活就行了,你就別瞎操心了,行不。”
說完,我摔了一把門,把我媽扔在屁股後頭,出門浪去了。
我到了約定地點的時候小魚和蘇蘇已經到了。
一看見我,小魚就說:“喂。遲到了趙雷雷,我倆站在這裡半天,還以爲要等你等到明年你才肯來呢~”
“哦。”
蘇蘇說:“嘖嘖。趙雷雷你別理小魚,他這種白癡能有我們這樣的朋友已經是天大的榮幸了。”
我笑。
小魚生氣了:“蘇蘇你說什麼?你有沒有把我當過朋友?”
蘇蘇賤賤的來了一句:“沒有!”小魚瞪着他,她笑嘻嘻說:“朋友算個毛,姐姐一直把你當拜把子兄弟!”
……
走進茶館大門的時候,小魚嘴欠,一直都在損我。我生氣,伸腿就對着他的褲襠踹了一腳,想要給他斷子絕孫了。我們幾個瞎混混習慣了,所以行爲粗暴一點大家也不覺得有什麼。
當時我也沒看,所以,心不在焉的,所以,我擡起頭,所以,我猛然發現,小魚和蘇蘇都站在我的另一邊看着我……
這意味着……
我踹錯人了……
我至今都忘不了那個漢子受傷驚恐的眼神……
和他逃走時……似魔鬼的步伐……
蘇蘇和小魚笑的跟倆傻逼似得,連腹肌都要給笑出來了。他倆發誓,這一輩子我都是他倆最好的朋友,我越是弱智,就越顯得他倆在朋友圈裡的地位越是高級。
我們三個人在老闆看‘傻逼’一樣的眼神中,開了一張麻將桌子,玩起了三缺一麻將。
蘇蘇問:“玩多大的?”
小魚說:“隨便。”
我樂了:“你倆能不裝逼麼?咱幾個能玩多大?說的好像跟進了澳門賭場一樣,弄的好像咱身價幾千萬一樣……”
……
“說好的三缺一,你倆別玩小動作欺負我啊~”
“打牌吧大表姐,別囉嗦行不!”
“幺雞。”
“五條。”
“碰”
……
我們幾個聊得正興起,嗨皮的不得了。整個包廂裡頭全部都是濃濃的煙味,騰雲駕霧的感覺就跟我小時候看《西遊記》裡頭妖怪現身時候的那股妖氣一模一樣。
我媽就把電話給我打過來了。
“豆豆,這都九點了,你怎麼還不回來呢?”
我呆住了,回她:“我在外面玩呢,和朋友一起,你別擔心。”
我媽說:“你這孩子怎麼說話?你一個女孩大半夜泡在外頭,我做媽的能不操心麼?”
我徹底呆住了,才九點就大半夜了?那十二點一點的時候叫做什麼?大半夜的二半夜?我二話不說就把電話掛了。
過了一會兒,我媽又把電話給我打過來了。
跟我發火道:“豆豆我跟你說,你必須現在回家,就現在!”
“爲啥要回去?家裡有事?”
我媽說:“家裡沒事。我就是想叫你回家,到晚上了,你一個女孩子……”
我急了:“女孩子怎麼了?女孩子晚上就不能出門了?女孩子就該死是不是?!”
我媽也急了“我這都是爲你好,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理解大人呢!”
我冷笑:“我他媽又不會死在外頭!你這叫做多管閒事!我小時候你怎麼不管我呢?八九歲需要你的時候你幹嘛去了?現在我十九歲了我知道自己該幹什麼不該幹什麼,我有自己的人生和生活,你少來插手我自己的事情!”
我媽一下子就暴脾氣了。跟我吼道:“回家,必須回家!你在哪,我讓你爸去接你!”
我也跟她吼:“我說姓曹的。你二十歲的時候都嫁人了,馬上連娃都要生出來了!你管我在哪?就我爸那小破電動車還來接我?呵呵。“
我說:“不需要!“
我媽聽我說完這句話一下子就給哽咽了,她說:“豆豆,你是不是嫌棄你爸嫌棄我?我倆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這麼大,從來沒有要求過你什麼,就希望你可以回家,我倆有錯麼?“
我火大了。我說:“你能不能不要無理取鬧,我有說過自己嫌棄你們麼?再說了,我都二十歲了,我九點多的時候出門玩一會兒能死麼?你該幹嘛幹嘛,你睡覺我又不拉着你,大家各過各的,你和我爸少來管我!“
說完以後,我氣的就把電話關機了。
小魚和蘇蘇低着頭看着面前的麻將,聚精會神的,都快把牌給盯出一個洞了。
我把手機往桌子上一摔,我說:“剛剛打到哪了?繼續!“
小魚看了我一眼,說:“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有點事,要不,咱改天再續舊算了?“
蘇蘇也說:“改天改天,我大姨媽好像來了,人有點不舒服……“
……
我這個人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跟我媽發了一通火之後就覺得有些後悔,但是我不會跟她認錯。就像我小時候她打麻將不管我,從來不會跟我認錯一樣,我一輩子不認。
如果說‘逆來順受’四個大字,是中國大部分人對父母的尊敬和孝順。那我趙雷雷一定是大逆不道的不二人選。我不孝順,我叛逆,我以自我爲中心,我不聽話,甚至還有點非主流。
我坐出租車回家的時候,打開門,發現我媽和我爸坐在沙發上頭聊天。
看見我回來了,我媽胡亂的用手抹着臉的淚,眼睛紅通通的。她說:“豆豆,你真是讓人太寒心了……“
我爸也說我:“真是不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