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喂妹子。”
“恩。”
“聽張哥說你媽媽生病了?哦對了,張哥讓我給你送一點水果一類的過去,我已經買好了,就在你們醫院樓下,你方便過來帶哥去看看你爹媽不?”
看看我爹媽?……我不情願的婉拒他道:“有些不方便,下次吧。”
胖子似乎早就料到我的話了,笑嘻嘻道:“那好吧!你過來把東西一拿,我就不上去了。”
“恩。”
我掛斷了電話,就從醫院裡頭走了出去了。
胖子把車停在車庫裡頭,因爲路面上的車位已經被佔滿了。所以我們約定在醫院正門口見面。
我剛剛來到醫院門口,擡頭望了幾眼,一下子就從人羣裡頭找到了又高又胖的胖子。
他似乎等了我很久了,我看見他的時候他也敲好看見了我。
“妹子!”
胖子笑嘻嘻的喊了我一聲,走了過來,親熱的把果籃往我手上一放,說道:“這幾天不見你怎麼瘦這麼多啊?父母雖然病着了,可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知道不知道。到時候張哥看見你這麼憔悴,那得有多心疼啊?”
胖子不虧是胖子,油腔滑調的一根老油條,說起好聽的話來簡直哄死人不償命。加上他一副老實憨厚的樣子,我差點就信以爲真,覺得他是真心關心我的了。
若不是上一次溫萌萌的事情歷歷在目,我可能還真把他當做親哥一樣對待。我也跟着他學習,說場面話,道:“恩知道了胖哥,放心吧,妹子眼裡沒有過不去的事。”
我一邊說着,一邊低頭看着手中的果籃,發現裡頭裝的都是一些不常見熱帶水果。水果低下有些古怪,一眼看去並沒有什麼,可是仔細一看,好像……有些不大一樣?
“那就好那就好!嘿嘿!”胖子咧嘴笑着,見我盯着水果果籃,給我解釋道:“裡頭裝了十萬塊錢,是張哥吩咐的意思i,害怕你急用,所以刻意給你準備應急的。”
聽到這個話,我提着果籃的手一軟,差點沒把果籃給仍在地上去。十萬?送個水果果籃居然給裡頭裝了十萬現金?
“額……我又不是領導,不至於這麼幹吧?”我傻傻的問着。
胖子嘻嘻哈哈笑着,說:“還不是害怕你不收錢麼?都是張哥的心意,妹子你就收下吧,這樣子就算萬一有個事,咱也不至於慌慌張張的,你說是不?再說了,這錢對張哥而言小事一樁,對你可就非常重要了!”
這十萬塊錢真的就像是一個刀子似得插在我的心口上了。我的臉色變得有些不大自然,以後,無論什麼時候,哪怕是看見大街上頭擺攤賣水果的,我都會忍不住停下腳步,心頭淡淡的恥辱感反覆加劇。
餘生裡的每一天,短信裡的每一個字,都會成爲深深紮在心臟裡頭的小刺。永遠不會遺忘,也不會消失。
這十萬塊錢,原本真的沒什麼,胖子這麼一說,總讓覺得把自己被賣了十萬塊錢一樣。
我擡眸,笑道:“好!我知道了。謝謝你送錢過來,告訴張建輝,我很好。特別好。”
胖子擺擺手,一臉的和顏悅色:“謝啥!不謝,就是上次的事情你別跟哥鬧脾氣就行了!”
我實在是演不下去了。找了一個藉口開溜道:“胖哥,那就先這樣吧。我媽還在樓上,我要先去陪着她了。”
胖子道上來來回回跑的習慣了,多有眼色的一個人。立馬笑道:“好好好。你先忙吧!我也有事,要趕緊走了。”
“好,再見。”
跟胖子告別以後我並沒有立馬去病房,而是抱着水果籃,坐在一處沒人的地方呆了半天。確定他徹底走掉之後,我才又緩緩起身,提着水果籃子到銀行裡頭,把十萬塊錢全部存進了我的卡里頭。
現金被偷過一次,給了我一個特別深刻的教訓,所以還是放在卡里頭安全一些。
不知道是不是有了錢的緣故,回去的路上我總感覺身後有人跟着我。每一次我一回過頭去,卻發現後頭連個鬼影都沒有。後面我又刻意放慢腳步,留個一個心眼,路過泊車地方時,專門通過可以反光的東西朝後看去,心口處突突跳着,心裡頭毛毛的,雞皮疙瘩都給我自己嚇得起來了。就在我屏住呼吸,想要看看誰跟着我身後頭的時候,一個穿着碎花裙子黑絲襪,小馬甲,推着一個嬰兒車的年輕女人從後頭走了過來。
我鬆了一口氣,這才又開始繼續往回走。我覺得最應該是最近經歷的事情太多了,又被早上被那個男人跟着,身上又拿着一張十萬塊錢的銀行卡,所以搞的我一驚一乍的。
……
時間一天天流逝着。
清冷的風吹打在我的臉頰上頭,我閉了閉眼睛,再睜開。記憶裡頭小魚和蘇蘇已經大半個月都沒有和我說過一句話了,我們像是隔了一個世紀末的光陰,又似隔了千山萬水的路程,越來越遙遠了。我盯着手機,看着蘇蘇臨走時告別的那一句話,反反覆覆,不停的看着,心裡頭就像是給鈍器割傷了一樣,堵得說不出話來。
“雷雷。孩子我打掉了。實在無法面對你和小魚,能認識你們我很開心。刪掉以往一切,我想出去闖闖,有緣江湖再見”……
在洗手間裡頭點燃了一根菸,我站在鏡子跟前,猛地想起來過去我們三個人,我,小魚,蘇蘇,喝酒講段子時候的場景。相比較離開時的倉促和決絕,我更加懷念那時候的轟轟和烈烈。
現在是凌晨7點整。我媽還有兩個小時就要做手術了,清冷的光芒重回眸間,我扔掉了菸蒂,用冰水洗了一把臉。
今天是個重要的日子,全家都顯得很忐忑,我一定要給我媽鼓足勇氣,叫她對這場手術抱有強大的信心,等手術好了,我要去找蘇蘇,去找小魚,我要死皮賴臉的把曾經最重要的東西找回來。
夜場這輩子都不會再去了。
我終於知道什麼對於我而言是最最重要的東西,情感要比世界上所有物質加起來都貴重。我從來都是一個淺薄的人,但我知道有人疼愛的貴重之處。
沒有友情陪伴,我總覺得心頭空無一物。張建輝太忙,我因爲不信任他,所以總覺得痛苦。
常言道:心空無一物才寂寞,人無所相信纔會痛苦。
雖然我現在處於人生低谷,可是腦海中卻總是忍不住想起來過去相談甚歡的所有場景,憶往昔崢嶸歲月,淚流滿面,一份不經意可能就重新拾回一份友誼或者錯過的感情。
沒關係,餘生總有空閒,我會尋着他倆,說一聲好久不見。
轉身,離開,邁步,推開病房的門,我走了進去。
我媽已經在做術前準備工作了,我爸從頭到尾都沒有說一句話,他一直都在拉着我媽的手,不吭氣。
這是我活了這麼大,頭一次見到我爸媽手牽着手的樣子,以前絕對是史無前例,前所未有的。
倒是我媽,在一旁笑着,不停的說着話。
“你倆記得吃早飯啊!別餓着肚子。”
“恩。還有,等我手術出來,要是我睡着,你倆別喊我,叫我好好休息一下。”
“對了對了。豆豆,媽在家裡頭還給你洗的衣服,在你櫃子裡頭塞着,都疊好了,天冷了你記得穿好。換衣服的時候別忘記多穿點。”
……
“知道啦我媽!你真囉嗦!”我笑嘻嘻答應着她,心裡頭卻感到有些酸的難過。
我多希望我媽趕緊好起來!好起來之後一切都會好的!
本來手術時間定在了早上九點鐘,誰知道那個事先安排好的醫生居然遲到了半個多小時。中途醫院裡頭的那個喜歡溜鬚拍馬的醫生不停的過來跟我媽‘解釋’,說設備正在準備,手續有些繁忙,剛剛有位急診的病人……總之,把所有可以說的慌,又給扯了一遍。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我心頭也變得兢兢戰戰起來。掏出手機看着張建輝的電話號碼大半天,嘴巴里頭苦的說不出話來,醫生沒來怎麼辦……約定好了時間……可是居然沒有來……
我努力平復着心頭擔憂的情緒,心裡頭糾結的要命,我要不要打一個電話給張建輝?我打了他不接我電話怎麼辦?萬一他在忙,那我又要怎麼辦?
明明是一個大好的天氣,可我總覺得渾身上下忍不住發冷。手腳冰冷,心臟像是被凍傷了似得,我生命裡頭的寒冬,好像被提早迎來了似得。
掙掙扎扎的,朝着門口的方向看去,望眼欲穿,似乎怎麼也等不到那個北京專家的身影出現……等了半個小時以後,我越發惶恐了。
所有可以說的謊我都跟我爸媽說了一遍,所有可以解釋的話我都跟他們解釋了一下。我真不知道要怎麼辦,心裡頭忍不住胡思亂想,這醫生該不會出了什麼事情吧?還是有什麼事情給耽擱了?怎麼這麼久還不到?
就在我皺着眉頭,着急的要命的時候,陣陣腳步聲從遠處傳來。我等的乳腺癌專家,終於來了!
呼……我鬆了一口氣,心裡頭的石頭總算是落地了!
已經差不多十點了。北京的醫生跟我解釋了一下,說實在是不好意思,因爲對西安這邊不熟悉,沒有找到張先生的司機,所以迷了方向,給來的晚了。
此時此刻,我完全不敢有絲毫的不滿,一點點也不敢表現出來,我賠盡笑臉,彎下腰,說:“沒關係沒關係,您實在是辛苦了。”
說完這句話,我又手忙腳亂的招呼醫生道:“要不然休息一會兒?手術時間我們安排在下午也行的,就怕累着您了,知道您過來一次不太容易……”
我一邊說着,一邊狗腿的笑着,祈禱他手術不要出任何亂子,哪怕休息好一些,晚些時間手術我都不介意。
我只求這個大名鼎鼎,牛逼哄哄的北京醫生能好好給我媽手術,我做盡所有,只求我媽能安康!能好好的,好好的從手術室出來!我就阿彌陀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