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潘姐對我好。”我笑笑，婉拒道：“吃飯這種事情就算了吧。我晚上還是去場子裡頭繼續上班就行，我沒見過什麼場面，在飯局上頭惹了客人，丟了人可就……”
“誒呀！叫你去你就去，哪來那麼多廢話？”潘姐明顯有些不高興，可能也會在心裡頭覺得我有點作。陽光裡頭小姐那麼多，她平日也沒大看的起我。我這麼婉拒，她以爲我裝逼。她緩了口氣，說道：“我的妹妹啊，你別胡思亂想，就是吃頓飯而已嘛。我把客戶的錢都收了，你現在告訴我說你不去，這不是砸姐姐招牌呢麼？！”
我手拿着電話沒有吭氣，心想砸誰招牌都和我沒有關係，這事情是潘姐在我沒有同意的情況下接的活兒，根本就不把我當人看，沒一點尊重過我的意思。我管你什麼狗屁招牌！
“雷雷。就是吃飯而已，這個客人我認識很久，保證一點歪心思都沒有。你也知道，現在我們這一行，除了場子裡頭混以外還要弄點外快，不然就得活活餓死！”潘姐繼續勸道：“人做事不能太固執，一定要圓滑，懂嗎？”
這事情攤在我身上，要是我今天拒絕了，就算去場子上班估計潘姐也會給我臉色看。沒準還會故意使絆子叫我試不了房，坐冷板凳。爲了長久利益着想，我心一橫，咬咬牙道：“行吧，只要安全我就去。姐，你把地址留下把。”
“乖。這纔對嘛！人和人之間是有信任的……”潘姐在電話那頭笑着說着，信任你大爺，我在心裡罵了她一句，用筆將飯店地址以及包房號碼抄了下來。
等我打扮好準時來到餐廳門前的時候，我才知道原來這頓飯吃的是西餐。西餐廳門口用法語做了的一個招牌，我看不懂。只知道現代裝修十分上檔次，但從門口的氛圍看去都是特別氣派的。
還好我剛剛上大學的時候，和蘇蘇她們出去吃過幾次牛排。雖然都是些小衆品牌，但是好歹也懂了什麼使用刀叉割肉，不至於太土丟人。我深呼吸了幾口氣，心想快點把飯吃飯，錢拿到手就離開。
一進門才發現，這個餐廳裡頭全部都是金髮碧眼的外國人。見到有中國人進來，服務員現實愣了一下，很快就微笑着上來和我打招呼。
她說的語言我聽不懂，大概覺得是法語吧。我有些尷尬的看着服務員，指手畫腳的表示我是來吃飯的，對方說已經預定好了房間號碼，我直接來就是了。
奈何語言不通，解釋了半天都沒有說清楚。餐廳裡頭的外國人有不少都向我看來，個別人已經開始三言兩語的議論着了。我心裡頭十分不自在，覺得今天就不應該答應潘姐來吃飯，現在真是自討苦吃。
無數道不明的視線讓我看來，仿若尖銳的釘子一般，將我定在原地久久不能動彈。我低頭，有種很丟人的感覺。
就在我百般無奈的時候，突然想起來有個房間號碼。我紅着臉將紙條拿出來，結結巴巴的說道：“066……房間……額……resrve（預定）066（房間）room……”
服務員悟性很強，就算我發音極其不標準，她還是明白了我說話的意思。她看來我一眼，問道：“room066?”
我點點頭，手心裡頭有些溼溼的汗。甚至不敢擡頭去看周圍，就怕給人笑話我是個沒見過世面的村姑。
我紅着臉跟着服務員一起來到066包廂。走進去的時候我才發現包廂裡頭只有我一個人，客人們都還沒有來。不知道爲什麼，心裡頭突然就鬆了一口氣，這種放鬆的心情就好像是突然覺得自己安全了，不用那麼難堪了。
這裡的裝修十分考究，非常優雅，就連地面上頭都一塵不染透着光亮。桌子上頭的桌布看起來華麗無比，我伸手摸了摸，心裡頭‘咯噔’了一下，特別不是滋味，這桌布比在我地攤上頭花五十塊錢買的衣服質量都好。
再看看那兩把精緻的椅子，想起來自己家裡那個用舊牀單罩着的破沙發，我突然就有些不知所措了。
這樣奢侈的生活，離我實在是太遠太遠了。這種環境的餐廳，在西安市也算的上高級的，吃一頓飯下來要花多少錢？費用我不知道，但是我清楚，我肯定消費不起也享受不起。
我突然有些怕了。這裡只有兩把椅子，這樣的陣勢，怎麼看都不像是陪人吃飯，倒像是有人故意想和我吃飯一樣。我環顧四周環境，心想可能是我想太多了，我一個沒有身份的小姐，誰會眼巴巴專門跑到夜總會選我吃飯？
就在我左顧右盼的時候，房門被人打開了。那人噙着溫柔的笑意走了進來，我禮貌性的站起身來迎接客人，笑顏如花道：“你好~”卻在下一秒的時候愣在原地。
“嗯，大張總好。”有些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
頃刻間，五雷轟頂。我死都想不到是他！
爲什麼。
居然又是他……
他到底想要幹什麼啊……
張建輝！？
我想，我骨子裡頭就不屬於一個浪漫的女人。因爲張建輝請我吃燭光晚餐的時候，我的心裡頭一丁點都高興不起來。相反，我很彆扭。有一種在他面前怎麼也擡不起頭來的感覺，一頓飯吃的很是壓抑，這樣格格不入的環境，和我根本不是一個世界，讓我恨不得立馬逃離這裡，太難受了。
牛排很嫩，吃到嘴巴里頭非常鮮美，加上週邊環境很好，有種說不出來的享受感。要是我一個人在這裡吃飯，我肯定先惡俗的拍幾張照片，發朋友圈嘚瑟，裝裝逼，然後再細細品嚐。我敢說，這是我這一輩子目前爲止吃的最好吃的牛排。
同時心裡也知道，我不是可以經常吃到這種精緻食物的人，所以一刀一叉很仔細，很慢，就害怕吃得快了給人覺得我沒教養沒素質。
我的背挺得很直，我想讓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很‘高端’，不像是個鄉巴佬那麼土，不是那麼的……沒有底氣。
“你很緊張？”張建輝頭也沒有擡得問了我這麼一句話。
我捏住刀叉的手微微一顫，心頭猛地一跳，難道我強裝出來的模樣都給他發現了嗎？在他心裡我是不是又成了個土豹子了？不是吧？
我兢兢戰戰的擡起頭去看着他，覺得自己血液變得冰涼刺骨起來。這種感覺說不清道不明，就是覺得自己很不舒服。
往深處一想，其實我根本不用擔心自己是不是土豹子！因爲我是個小姐，給他的第一印象本來就低賤的不得了！他也根本就不會在意我有沒有自尊，是不是鄉巴佬這樣的問題。完全沒有必要去想。他一頓飯的花費消遣，是我付出百倍的心酸，給那些男人摸來摸去，喝酒喝到吐，半年才能賺來的錢。
張建輝切碎了一塊牛排，突然將叉子舉起來，溫柔的笑了笑，哄小孩子似得道：“這塊肉不錯，來，你嘗一下，張嘴巴，啊……”
我看着張建輝心頭泛起陣陣難過，我知道的，他是在同情我，就跟同情一個乞丐一樣。他是個有品位的男人，應該知道餐桌上這樣做會顯得低俗，可是他還是這麼做了……爲什麼？爲了不讓我緊張？不讓我難堪？不讓我這個夜場工作者感到卑微嗎？
他的同情讓我有一種很受傷的感覺，覺得自己很卑賤，賤的透透的！
“爲什麼？”我終於忍不住了。惱羞成怒問道：“張建輝！你爲什麼在我認識你以後天天找我？如果你要玩很多女人願意陪你玩！你是情場老手我玩不起！我就是一個小姑娘……我還在上大學，我只想好好畢業。我沒想靠近你把自己變成賺錢的工具。你懂不懂？”
見我發了這麼大的火，張建輝嘴角的笑容凝固在了嘴邊。他將那塊切好的牛排放進自己的嘴巴里頭，慢吞吞嚥下，淡漠的回道：“要是你覺得牛排不好吃，下次我們可以吃川菜。”
看着他答非所問，我一下子就有一種一拳打在棉花上頭的感覺。這樣一個處事圓滑的人，你的小脾氣人家根本就不放在眼裡。
“張建輝。你有完沒完？”我一下子火就上來了，刷的一下站起身來，皺着眉頭無語道：“有錢人都是像你這樣玩無知小姑娘的嗎？我是窮！我是小姐！可是張建輝……我沒想賺你一分錢！我沒錢活不了，我有錢只爲生活！”
“如果你想睡覺的話，呵呵，你這麼有錢，相信很多年輕漂亮的女孩都會和你上牀！”
“我就是一個平凡人。你去西安小寨商場轉一圈，看看，像我這樣身材臉蛋的多得是！你要是喜歡大學生！遍地都是！你有錢！任你選！”
“這個世界上很多人都喜歡錢！我也喜歡！我並不清高！我只知道，在生存面前我只有不要臉才能好好活着！”
“我惹不起你，你放了我……行嗎？你是大人物，我不一樣。在這裡，我跟你吃個牛排都要戰戰兢兢，跟您，我不能比。你明白不明白？”
張建輝看着我半天沒有吭氣，他眼裡的溫柔逐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漠，手中的刀叉停在半空之中，一動不動。
土豪的世界我不懂，我也懶得懂。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裡頭的人，再這樣糾纏下去算什麼道理？
該說的我已經說完，在這裡我這種卑微的身份也沒有留下的任何必要了。轉身準備想要走，卻被一雙溫暖的大手拉住了手腕。
“你放手！”我回頭怒視他。心裡火大的不得了，姐姐，你別拉拉扯扯行不？
張建輝蹙着眉頭，看着我欲言又止，眼睛裡頭似是有千言萬語。他也不像霸道總裁一樣兇我，威脅我，反正就是不說話，皺着眉看着我，不知道的以爲我對他始亂終棄呢。
就在我和他僵持不下的時候，門被服務員推開了。金髮碧眼的女服務員唱着歡快的《happybirthday》走了進來，見到我和張建輝站在門口的時候愣了一下，很快就笑嘻嘻的道：“happybirthday，zhangjianhui。”說完就將蛋糕放在桌子上頭。
“thank。”張建輝溫和的笑着，對她表示感謝。女服務員微笑着退了出去
就算我英語再爛，也知道那句英文的意思是：生日快樂張建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