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炎把車窗打開,伸出腦袋面無表情地問道:“你有什麼事啊?”
那個男子面帶笑容地說道:“我是市紀委的曲向正。
“哦,曲局長啊,你好,你好。”陸炎說着話就要下車。
雖然眼前的這個人陸炎並沒有見過,但是聽名字他卻知道曲向正,是梧城市紀委副書記,兼任監察局局長,級別雖然是正處級,跟陸炎平級,不過曲向正的監察局卻是一個實權部門,而陸炎只不過是省紀委第三監察室的副主任,所以說起來曲向正要比陸炎的地位稍微高那麼一點。
曲向正伸手按住了陸炎的肩膀,阻止他要下車,笑着說道:“陸主任別客氣了,外面冷,還是我去你的車上說話吧。”
陸炎這時候再不好拒絕了,不過心裡卻激烈地猜想曲向正來的目的,看今天的這樣子,好像曲向正專門找着自己了,自己究竟是什麼地方讓市紀委的人盯上了?陸炎想不太明白。
“啪”一聲車門打開了,曲向正不請自來地上了車,坐到副駕駛的位置上之後說道:“陸主任我們走吧。”
“去哪兒?”陸炎有點懵。
“隨便,先離開這裡再說吧。”曲向正邊系安全帶邊說道。
陸炎看了一眼曲向正,輕輕踩了一下油門,手臂慢慢打轉方向,駕着車離開了市政府大院。
陸炎摸不清曲向正此來的目的,說起來雖然都是紀委系統的,但曲向正剛剛調任梧城市紀委不長時間,自己跟他也不熟,只是聽說過曲向正這個人而已。
陸炎開着車沿着路一直向前走,曲向正的臉色很是平靜,看不來什麼消息。
既然曲向正不發話,陸炎也不問是要幹什麼,只是悶頭往前開着車。過了一會兒,曲向正指着馬路說道:“在前面停下來吧。”
車子減速之後停了下來,曲向正這才笑了笑,說道:“陸主任,我跟高佳是黨校的同學,關係很鐵。”
陸炎聽到這話之後馬上明白了,曲向正跟高佳是一條線上的人。在官場上是沒有朋友和親戚的,只有利益一致纔是朋友,曲向正剛纔這麼說就是在向他交底,說明沒有惡意,但是曲向正這次來找他,究竟是什麼目的呢?難道僅僅是告訴陸炎自己和高佳是朋友這麼簡單嗎?
心裡雖然犯着嘀咕,但是表面上的文章還是做得十足,陸炎的臉上馬上堆起笑容,說道:“哦,曲局長和高市長是同學啊,回頭等高市長回來的時候一定要一起吃頓飯,我做東,曲局長一定要給個面子哦。”
曲向正衝着陸炎笑了笑,對他的邀請卻不置可否。都是官場上的老油子了,曲向正知道陸炎的這話也就是場面上的說辭,走走過場而已,所以並沒有接他的話。而是嘆口氣說道:“聽說,你們省紀委最近在查省環保局的米文,是吧?”
米文是省環保局的一個處長,但是環保局的權力不小,製藥廠排水、工廠冒煙、汽車尾氣、歌廳唱歌的噪音,這些都歸環保局管。平時可能看不出這樣的部門有什麼權力,但是一旦犯上了,輕則警告,重則罰款,最嚴重的可以罰到生意倒閉爲止。這就是權力,也是國家權力跟老百姓密切結合的一個方面。
陸炎他們組現在也正好就在追查米文的案子,起因是接到舉報說這個米文收了梧城市第三製藥廠十萬元的“好處費”,最後卻沒有給製藥廠排憂解難,也就是俗話說的拿了錢不辦事。
其實這樣的小案子,都是巴達瑪和曹金川等人在追查的,陸炎也就是面上把握把握大局罷了,但是這段時間陸炎一直忙着任建軍的事情,雖然知道這個案子,但是也沒顧得上仔細地問,這時候聽曲向正提起這個案子,馬上開始猜測到底是什麼用意。
紀委系統辦案有着嚴格的紀律要求,就是同一部門的人,不是自己負責的案子也不會過多打聽的,曲向正作爲梧城市紀委的副書記,肯定知道這一點,但是爲什麼還要冒昧地問起米文的事情呢?這是紀委工作的大忌,而且最主要的是陸炎和你曲向正一點也不熟啊。
頓了頓,陸炎纔對曲向正點點頭說道:“是有這麼一個案子,不過具體是下面的人在辦,我還不清楚進展到哪一步了。”
陸炎說的是實情,同時也是給曲向正給面子,更是提醒他在這件事情上自己還不清楚,有點讓他免開尊口的意思。
誰知道倒是像沒聽懂陸炎話裡意思一樣,苦笑着說道:“實不相瞞,米文是我的表弟,是我舅舅的兒子,我舅舅就這麼一個兒子,也是米家唯一的香火繼承人,出了這事情舅舅就找到了我,我找了高佳,後面高佳說讓我直接找你。”
陸炎明白了,這是說情來了,如果真是高佳的面子,那麼他說什麼都要買這個面子,但是現在陸炎只是聽到了曲向正的片面之詞,卻沒跟高佳覈實過,高佳也沒有給他打電話說過這事情,所以也不知道這個曲向正是真的跟高佳的關係很好,還是現在就打着高佳的旗號在忽悠自己。當下含含糊糊地說道:“這個案子是我們負責的,不過我最近比較忙,沒顧得上參加調查,這樣吧,回頭我問問看,具體什麼情況,我們再隨時溝通吧。”
“那就謝謝了,就是這件事讓我的頭很大,我也知道紀委的工作難幹,不是我的親戚,我也不會張嘴求你。老弟,這件事千萬幫我一下,我會永遠記在心裡的。”曲向正一個勁兒地道謝着,不過他這樣的情況讓陸炎看在眼裡,心裡對這個曲向正又看低了一眼。怪不得曲向正和高佳兩個人是黨校的同學,曲向正還比高佳大着幾歲,但是現在卻混得比高佳差遠了,就這樣子的辦事能力,他能當時梧城市紀委的副書記本身就已經是一種奇蹟了。
不得不說這個曲向正不僅僅是沒有原則性,而且辦事的時候還很不聰明,這種事情可以通過好多種方法來解決的,說話的時候也可以有好多種委婉的方式,但是這個曲向正恰恰選擇了最直白的這一種方式,這不僅讓求人的他自己顯得很被動,也讓辦事的陸炎顯得很彆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