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嵐在國外生活了這麼多年，很多思想都不似國內這樣保守。以前她從不認爲跟沈飛揚的接觸有什麼問題，而且大多數是她主動。
可是這幾次跟沈茹的談話，讓她很有些疑惑，這樣的主動，難道是錯的嗎？
以前沈飛揚主動打來電話，她都會很開心，這是頭一回，她摩挲這手機，一時間竟然不敢接。
沈茹說得對，她跟沈飛揚太像，可正是因爲這種相像，反而讓兩個人之間，總似乎有一種友達以上戀人未滿的感覺。
大學時是這樣，現在也是。
張嵐還是接起電話。
“張嵐，我是飛揚。是不是電話打得不是時候？你剛剛在忙？”
張嵐隨口解釋：“嗯，也不忙，剛剛送走小茹，回來整理了會兒資料。”
沈飛揚連忙問：“小茹？她又復發了麼？還是隻是例行檢查？”
張嵐笑起來：“有一點點復發的跡象，不過她自己控制得很好，我給她重新開了藥。現在的情況，已經好了很多，而且我覺得，她心態變得很好了，只用保持下去，就不容易被外物所擾了。”
沈飛揚“嗯”了聲：“謝謝你。”
“是小茹自己努力。”張嵐想了想，繼續說，“你老婆的功勞似乎也不小。”
沈飛揚愣住了，他不是一個喜歡抱怨的人，跟鄧靈珊之間怎麼樣，他是不會拿到外面去說的。但是張嵐不僅是個心理醫生，他們之前五年的同學，都是修的全科，甚至兩個人之間無形之中都有一種默契。
不用說，她看一眼，彷彿都能知道他發生的不愉快。
這還是張嵐第一次替鄧靈珊說話，老婆兩個字，不知怎麼就讓沈飛揚紅了臉，是羞愧的紅臉。
張嵐見沈飛揚不說話，故作輕鬆的笑了笑：“你打電話給我，就是想問問小茹的近況嗎？”
沈飛揚回過神，笑起來：“哦，不是的，之前小茹康復回校後，我答應過請你吃飯的，一直忙也沒有機會請。剛好過幾天我要回來了，醫院放了我三天的假，到時候一起吃飯。”
張嵐遲疑着問：“剛剛小茹說你可能過年都回不來。”
沈飛揚點頭：“是啊，本來是這樣的，但是我們這邊進展很好，那邊都已經安頓好了，我們可以回來了。”
張嵐問：“你跟你老婆孩子說過了嗎？”
沈飛揚再次愣住，年輕的時候他忙，也會跟鄧靈珊說自己的事情，後來每次打電話，鄧靈珊都抱怨，說他爸媽不好，說沈茹不爭氣，說安安調皮。他煩了，加上也的確是越來越忙，他索性就不怎麼跟她說了。
後來鄧靈珊跟他吵，吵着吵着，也不怎麼管他的行蹤了。
他的印象中，似乎好多年都沒有跟鄧靈珊心平氣和的說話了，前幾天打電話給她，想好好說說，也被鄧靈珊罵得說不出來話。
再加上，鄧靈珊不喜歡他跟張嵐來往，除了瞭解沈茹的病情之外，鄧靈珊是決不允許他單獨跟張嵐往來的。
所以今天得了可以回家的消息，他第一時間想的是告訴小茹，旋即又覺得不好，該先跟張嵐說一聲，好好的請她吃個飯。
張嵐笑了笑：“飛揚，你知道我對你的心意。”
沈飛揚一直知道，也一直拒絕，他有家室，不論跟鄧靈珊如何，他都不可能做出背叛家庭的事情。可有時候，他會有衝動，在鄧靈珊那兒滿足不了，又不屑於科室裡幾個暗自拋媚眼的小姑娘。
張嵐不一樣，他們互相瞭解，不是肉體的那種歡喜，而是坐在一起，就會很安寧。
張嵐：“其實我覺得，我的堅持，是一種錯誤。”
沈飛揚沒有說話。
張嵐繼續：“哈哈，好了，你都要回來了，不說這些了。你哪天回來？要不要我去接機？”
沈飛揚回答：“二十三號，上午的飛機，十一點就能到機場。你不必來接我，看看想吃哪一家的，我請你。”
張嵐應了聲，掛了電話，覺得頭有些發脹，她低着頭揉揉太陽穴。
沈飛揚掛了電話，最終也沒有給鄧靈珊打電話，只是發了條微信：【我二十三號回來，要去醫院處理一點事情，大概下午才能到家。】
石沉大海。
沈飛揚往上翻了翻，他有定期清理聊天記錄的習慣，無用的消息早一點刪除，有時候工作太多，一兩個月就得刪除一次。
跟鄧靈珊的聊天，最早的是兩個月前。
他記得以前的鄧靈珊，很喜歡大段大段的文字發過來，看得人頭疼，偏偏不理的話，她彷彿是要把全世界都掀翻一樣，電話微信不停的轟炸——他受不了，拉黑了好多次。
這兩個月，也是鄧靈珊發的多，多數是問，什麼時候回來，夾雜着幾次說安安的學業。因爲忙，他基本上沒怎麼回。
最後一條消息，是他發視頻給小茹之後，發給鄧靈珊解釋暫時回不來的消息。也是石沉大海，從什麼時候起，鄧靈珊也不理會他了。
沈飛揚翻到鄧靈珊的朋友圈，朋友圈裡多了許多照片。沈飛揚記得，做家庭主婦之後，鄧靈珊並不喜歡拍照的，但現在，好多她自己的照片，與友人，與小茹，與安安。
有一張，是她在臺上拉大提琴的照片，小茹站在一旁微笑的看着她。
沈飛揚下意識點了個贊。
……
沈茹回到爸爸家，換了鞋進去，保姆正好走出來，見了她做了個“噓”的表情。
“晨晨有些發燒，吃了藥睡下了，你阿姨陪着他的。”
沈茹點點頭，去洗了手，才小心的走到房間。
莊曉萍靠在牀頭髮呆，看着窗外，高樓，看不見樹木也看不見雲層，只能看到另一棟的陽臺。
沈茹輕聲喊着：“阿姨。”
莊曉萍回過神，因爲房裡牀簾半拉着，沒有開燈，這個角度看過去，莊曉萍的臉色很憔悴，遠不似平日意氣風發的樣子。
她揉揉眼，起來擠出個笑臉，跟着沈茹一起出來，才招呼：“小茹來了？吃飯了沒？吃點水果吧。”
這會兒還沒到吃晚飯的時間，天色卻又不早了。
沈茹含糊點點頭：“阿姨，晨晨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