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若萱就像打了興奮劑,一晚上都睜着眼睛不睡覺,直到天亮才睡去。舒夜熬了一夜,黑眼圈都熬出來了。
其實熬夜是常事,但如此無聊的熬一宿實在是讓人抓狂,關鍵他心裡還掛念着花未央!
說好要陪她的,結果陪了秋若萱一晚……舒夜嚥了咽口水,自己都覺得虛!這會兒等待他的會是什麼呢?狂風暴雨?波瀾不驚?
他替秋若萱掩好門,又叮囑人好好看着,趕緊朝天字第一號房跑去。
房裡一個人也沒有,連牀鋪都是冷的!舒夜心一涼,暗叫一聲壞了,急忙出來找,正巧淘寶興致勃勃的帶着四個侍女來給花未央送早餐,看到他頓時兩眼眯成一條線:“姐夫,小京東和小聚美可有了?”
呃……舒夜汗顏的摸摸鼻子:“這個我也不太清楚捏……”
“米事,過段時間就知道了。”淘寶人小鬼大,“我來給你們送早餐!”
四侍女上前一步,揭開蓋子,桂圓紅棗煮雞蛋、人蔘雞絲粥、全是滋陰壯陽的!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這小屁孩啊!舒夜滿頭黑線,說:“你花姐姐不在,你自個吃吧!”
“疑,不在?”淘寶好奇的扒到門上往裡看,“去哪裡了?”
“我也不知道,正在找。”舒夜頭疼的揉揉眉心,高聲叫道,“小蓮,小蓮!”
小蓮從廚房提着小籠包子守來:“王爺有何吩咐?”
“王妃呢?”舒夜問。
“在屋裡呀!”小蓮跨進房間,順便送給舒夜一記白眼。讓她家小姐白等了一夜,哼!屋裡空蕩蕩的哪裡還有人,手裡提的食盒砰的掉到地上,小籠包子滾了一地,“小姐呢?小姐!”
玩了,生氣玩失蹤了!
舒夜心一沉,問:“你出去的時候她還在嗎?”
“是啊,還特意交待要吃現蒸的小包子,所以我在廚房耽誤了一會兒。”
“那她可有什麼異常?”
“沒有啊!”小蓮搖搖頭,忽的睜圓了眼睛,“有!”
“什麼異常?”舒夜急忙追問。
小蓮遲疑了一下,道:“小姐等了王爺一夜,肯定是生王爺的氣了!”
“那她會去哪裡?”
“我怎麼知道?小姐要真有心躲,誰都別想找到!”小蓮兩手一攤哼哼。衣架上掛着昨夜她給她換上的雲紗裙子,小姐是換了男裝出去的。但是,她不告訴他!
舒夜心漓川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要她有心躲藏,他也難找到她。她賭氣不要緊,可別再遇上刺客!思及此,他的臉色開始發白,怒吼:“冷風,滾出來!”
話音落下三秒,冷風連滾帶爬的出現了:“王爺,有何吩咐?”
“馬上調集人手去找王妃!”
冷風愣了一秒,果斷的點頭:“是!”
淘寶也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氣呼呼的瞪着舒夜:“都怪你!”小手一甩,也走了。四侍女只好捧着早餐跟他離開。
舒夜懊惱的擡手敲敲自己的腦袋,對小蓮道:“我去找她,你在這裡守着,她若回來一定讓她等我!”
“是!”
……
漓川城因霜雲帝姬而出名,城中自然少不了與她有關的景點。霜雲閣,踩波臺……花未央踏着露水一路向北,最後停留在一座名爲海燕的院落外。
倘若不是太后提過,她也不知道霜雲帝姬還有一個鮮爲人知雅號——正是海燕二字。她的一生皆爲凡塵所絆,所以才希望自己能像海燕一樣在大海上自由翱翔。
這座宅院坐落在平民區的長巷盡頭,牆上紅漆早已剝落,雜草叢生,看起來絲毫不起眼。她擡手敲了敲門,無人應答。她推開門走進去。
吱呀,門一開,便有悅耳的風鈴聲隨之響起。丁鈴丁鈴,這極爲普通鈴聲在這寧靜的清晨是如此動聽,花未央側目看向門後的小鈴鐺。
鈴鐺已經發黑,看不是出什麼金屬製的,但鈴中之物卻是一根玉棒,玉棒上刻着一個燕字。難道這鈴聲如此悅耳,乃金玉之聲!她擡手捧住那鈴鐺,仔細的端詳着。
紅脣輕啓,吟誦道:“素娥脈脈翻愁寂,付與風鈴語夜長……”
這只是一個普通的四合院,園中遍植梅花。此時已經過了開花的季節,油綠色的葉子掛滿蒼勁的樹枝。此時太陽纔剛剛升起,露水還掛在枝頭,折着金色的陽光,流光溢彩。
霜雲旁姬還喜梅。
那些被世人傳誦的景點都已經變成觀光場所,要想知道霜雲帝姬的秘辛還得到這種地方來。本爲霜雲帝姬而存在,卻不被世人所知!
她穿過梅林,最後來到正房。
老舊的房間桌椅一應俱全,清掃得一塵不染,依稀可見當年盛景,牆上掛的是大海的風景,寬闊的海面上有一隻白色的海鳥,景色雖然單調卻栩栩如生,一眼就能看出是出自名家之手。
她緩步上前,輕輕撫摸畫面。
空氣中出現異黨的波動,一位老者拄着拐伏走了出來,看到她,渾混的老眼陡的明亮起來,他顫魏魏的指着她,聲音都在發抖:“雲兒,是你嗎?是你回來了嗎?”
雲兒?不正是霜雲帝姬的閨名嗎?看來她來對了!
花未央盈盈一福,禮貌的笑道:“老先生有禮,小女打擾了!”
“雲兒,雲兒……”老者對她的話恍若未聞,踉踉蹌蹌的朝她跑來,神情激動。
未央看着這位老者,心裡一陣感動,急走兩步上前扶住老者:“老先生,你認錯人了,我不是雲兒,我是個男子!”
老者一怔,上下打量着她,憨厚的笑了:“雲兒又調皮了!這衣服的花樣還是我給你畫的!哎,你這女扮男裝的毛病還沒改啊,當年就騙得我好苦,如今又來騙我了麼?”
呃?未央驚訝極了,她今日穿的乃是一套白色潑墨竹的男款長衫,頭髮高高束起來,乃翩翩佳公子一枚。都打扮成這樣了這老先生還能認錯?難道霜雲帝姬當年也有一套這樣的衣服?
“雲兒,你終於回來了!我就知道,我們還會再見的……終於讓我等到你了……”老者激動的落下淚來,低頭看到花未央素淨柔滑的小手和自己枯瘦蒼老的手,終於變了臉色,他縮回手,後退兩步,連神情都變得卑微起來,“這麼多年了,你還是這樣年輕,我卻已經老了……”
“老先生,你真的認錯人了!”花未央不好意思的說。
“怎會?”
“你要等的是霜雲帝姬吧?我是京城花家的女兒花未央。”花未央再度福了一福,“驚擾到您了,真是抱歉!”
“你真不是雲兒?”
“如今已經是大昀慶豐三十年。”
“是啊,如今是舒家的天下了……”老者嘆息一聲,老淚縱橫,“我的雲兒已經死了,我竟然還奢侈着與她再見,嗚嗚……”
爲了證實一些事情傷害到老人家的自尊心真是罪過罪過!花未央歉意的遞給他一塊帕子:“老先生,我是路過此地,覺得您這院子的名字很特別就想進來看看,您不會怪我吧?”
“你也覺得這名字好?”老者意外的看着她,忘了哭泣。
“恩。海燕不就是翱翔在大海上的燕子嗎?風裡來雨裡去,天空海闊任她飛翔。”花未央笑道。
老者抹抹淚,認真的看着她。好半晌,捋着鬍鬚道:“像啊!真像!”
“像什麼?”未央只覺得莫名其妙。
“你很像雲兒當年,難道你是雲兒的後代?”老者說。
未央聞言訝異極了:“帝姬一生未嫁,怎麼會有後代?老人家說笑了!”
“呵呵……”老者定定的看着她,呵呵的笑着,不再肯發言。
花未央心裡有些發毛:“敢問老先生尊姓大名。”
“老朽慕青城。”慕青城一聲嘆息,當年他只是霜雲帝姬衆多追求者中默默無聞的一名,所以鮮人知他的存在。當年霜雲帝姬爲情所傷在這院子裡住過一段時間,自那以後他便一直住在這裡,未曾離開過。
“原來是慕老前輩,小女有禮了。”花未央道,“老人家,你莫要傷心,我陪你聊天好不好?你可以同我講講帝姬的事蹟。”
慕青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絮絮的講開來:“雲兒是個好姑娘,可惜生在帝王家……”
陽光慢慢的熱起來,院裡梅樹成蔭,這一老一小緩緩的聊着,完全不知此刻漓川正因爲她的失蹤而鬧得人仰馬翻。冷風和衛風各帶一隊人尋找,淘寶亦指揮了兩支人馬在找。
可是一個時辰過去了,兩個時辰過去了……直到午後,還是不見人!舒夜臉色發白,整個的看起來特別不好:“找到了嗎?”
“沒有。”
“冷風呢,可有什麼線索?”
“沒有……”
“……”
這麼大一個人就這樣憑空消失了嗎?還是出什麼意外了?
“王爺,我們不能再這麼找下去了,去怪門吧!”冷風建議道。
雖然王妃一直沒有坦白怪門的事情,但他們早就知道她是怪門的幕後頭頭了。
舒夜猶豫了一下,問:“他們最後一次聯絡在什麼地方?”
“醉月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