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祭母,走的是官道,前有官兵開路,後有侍衛相隨,時刻保護着皇室每一個成員的安危。
車隊浩浩蕩蕩,駛往皇陵。
舒城卻沒有看到梅林,不禁有些失望:“姨母,你不是說皇陵外有十里梅林嗎?”
“是,在皇陵的另一邊,我們今天走的是官道所以沒有經過。”花未央含笑解釋。
“哦……”舒城闇然的哦了一聲。
花未央馬上問:“你想去梅林?”
“恩。”舒城點點頭,“我聽父王說他和母妃年輕時常去梅林賞梅。”
他們有沒有經常賞梅花未央不知道,但初見他們時的確是在梅林。他們聯手殺了她,舒夜又從那裡撿回了她……那裡確實有一段值得記住的回憶。
“那等會兒我們單獨去。”花未央道。轉眼就是十年有餘了,若不是當年在梅林裡那一場手足相殺,她也不會來到這個異世,有了這樣一番驚心動魄的經歷,收穫一個幸福的家庭。
“多謝姨母……”
“你這孩子老謝來謝去的累不累?當年你大舅舅接生你時就答應過你娘,我們全家都會好好照顧你。那時你被帶去洛城,我們歡歡也正是生死關頭我沒能及時留下你。後來再想接你回來已是不能,這些年我一直後悔,當初應該留下你,不然你也不會受這些苦了。哎!”花未央幽幽一聲長嘆握住他的手,“城兒,你可曾聽說過我和你母親的事?”
舒城一愣,沒有吭聲。說沒有明顯是騙人,但回答有,他又要告訴她聽說了什麼呢?
“你父王若說了什麼,我也不在乎。你現在怎麼看我,我也不在乎。我也不想在你面前說你父王的壞話,他再不好也是你的生身你親生父親。我相信時間能證明一切,我只請你在你沒有證明一切前,不要輕舉妄動,可好?”花未央說,平和的眼一直看着舒城,不放過他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
舒城如被雷擊,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反應。
她早就看穿了他的伎倆,也早知梅林有埋伏了嗎?
並不窄的馬車陡然變得擁擠起來,而且有一種古怪的氣氛壓迫得他想逃離。
最終還是穩穩的坐在馬車裡。只是接下來兩人都沒有再說話,只聽得車輪子碾過道路的聲音。馬車裡靜得連空氣都粘稠起來。
舒城到底只是一個十一歲的孩子,無法像花未央一樣鎮定自若。一路如坐鍼氈,等熬到皇陵下車,後背已然溼了。舒源、舒涁早已圍了過來,一左一右拉着他的手順着臺階往上蹦,爲他解除不少尷尬。
反觀花未央雲淡風輕,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
他忽然覺得羞愧。
皇陵雄偉,整整佔據了一座山。根據身分,花煙雨只能葬在不起眼的西北角,舒城在母親墳前跪下,鄭重的叩了三個響頭:“母妃,兒子來遲了……”
“母妃,母妃……”
十一年了,所有的思念、感情終於有機會宣泄,但他現在卻只能一遍一遍的叫着母妃,再說不出其它話。千言萬語化成淚,串串滴落在墳頭。
聲聲哽咽,聽得人心酸。
所有人都沉默的看着他,連平時頑皮的舒源、舒涁都不敢鬧了,乖巧的站在一邊。
舒城伏在母親墳前,久久不願起身。
他也想像舒源、舒涁一樣快樂的成長,哪怕****被打罵他也甘之如飴……
花未央給花瑞軒遞了個眼色,花瑞軒上前把他扶起來,和聲安慰:“心意盡到就行了,你娘在天之靈看到你長這麼大一定很開心!”
“恩……”舒城點點頭,因爲跑太久,再加上情緒失控崩潰,他雙膝發軟搖晃了好幾下才穩住。他擡手抹去臉上的淚,深深的凝視着母親的墓碑,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來,都給姨母磕頭!”花未央一聲令下,所有的小孩子都乖巧的跪了下去,作爲弟媳的秦如意和杜冰玉也跪下叩頭。
舒城用餘光看了看,他們倒是熟門熟路不是第一次來磕,心裡稍感安慰。
磕完頭,上了香,衆人起身,正欲走,銘兒忽然叫了起來:“有血!”
心情沉重的衆人聞言一驚,紛紛回過頭來。
花煙雨的墓碑上果然出現了一滴血,慢慢的,那滴血慢慢往下流,像活的一般。孩子們都被嚇呆了,驚恐的看着這詭異的一幕,往大人身後躲:“大哥,我怕……”
舒源躲在舒城身後顫聲說。
舒城心裡一痛,抿着脣,牙關幾欲咬碎。
母妃,你死不瞑目,所以才流血提點兒子不要聽信花言巧語,忘了您的大仇嗎?
舒城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心裡有種奇怪的感覺,是母妃嗎?是,一定是母妃!
那鮮活的血像被什麼牽引着在花煙雨的墓碑上一筆一畫的書寫,最後匯成四個血字:
情債血償!
末了,在字跡的旁邊開出一朵小小的血色玫瑰來。
花瑞軒臉色大變:“沙漠玫瑰!”
那是什麼東東?
衆人皆呆了一下。
“回去再解釋!”花瑞軒凝重的低吼。這些年來皇上一直在暗中調查沙漠玫瑰,沒想到會在皇陵出現!
花瑞軒拔出劍向前幾步把衆人護在身後,侍衛們也齊齊拔劍,把衆人護在中央,如臨大敵。
舒城茫然了,沙漠玫瑰是什麼東西,爲什麼舅舅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花未央則抓住舒城的手低聲叮囑:“等下若有異動,保全你自己即可。”
這東西太陰邪了,竟然憑空在人墓碑上留下血字,恐非人力可抗。
“不是我……”舒城無意識的解釋了一句,他也看出了其中奧秒。母妃已經死了,就算有冤在身也不可能晴天白日的顯形來複仇!那是另外一股陰邪的力量!
花未央眸光微閃,她點頭:“我知道。”用力把他推到身後:“撤!”
秦如意和杜冰玉臉色蒼白,倒還是算鎮定迅速帶孩子們跟侍衛離開。舒城被衆人簇擁着走,他一邊走一邊回頭,既然渴望是母妃顯靈,又不願意她真的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