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任錦軒的讚賞的目光,江子笙卻沒有半分開心的感覺。
她撥了撥額前的亂髮,悠悠地吐了口氣,低垂的眸子是一抹深深的無奈。
毒宗是顆毒瘤,一日不除,終成大患。
“別擔心,邊疆的事情任承澤會處理好的,若是這點事情他都辦不好,日後如何能成帝君?”任錦軒輕輕地摟過江子笙細弱的肩膀,清冷地道。
江子笙明白任錦軒所說的道理,卻還是忍不住有些擔心,畢竟她沒了復活丸,若是任承澤再被毒宗設計一次,她便無法迴天。
“相信他。”任錦軒拉過江子笙的雙手,鋒利的長眉下那琥珀色的眸子泛着淡淡的冷光。
江子笙仰着頭,望着任錦軒絕美的雙眼,下意識的點點頭,任由着他拉着自己離開。
任錦軒的雙手一如既往的冷,卻極爲有力,似乎能輕而易舉的遮擋住這世間所有的紛擾。
這是一種不一樣的溫暖……
江子笙所料確實沒錯,火蠍在一天夜裡果然潛進了任默認分章[201]承澤他們的軍隊裡,在伙食裡放了慢性劇毒。
可惜任承澤和任錦軒早就做了充足的準備,利用中毒的假象反過來迷惑火蠍。
火蠍果然上當,急功近利的他,當夜便把這個消息告訴給敵軍將帥,公孫野。
公孫野這段時間天天被任承澤層出不窮的花樣,打的憋屈不已,一顆心早已怨憤不平。難得有一次這麼好的機會,怎麼可能不好好把握,當夜便率領了五千精兵殺入了任承澤的大軍之中。
看到那些士兵都有氣無力的樣子,更是有恃無恐,直接大殺特殺。
就在他以爲勝券在握的時候,天空突然亮起了數道火光……
公孫野都沒反應過來時,他身後的五千精兵,瞬間便死傷大半,剩餘不過百人。
當任承澤騎着高頭大馬英姿颯爽出現時,公孫野才知道自己中了任承澤精心設置的埋伏圈。
“沒想到一向愛民如子的任承澤二殿下,會爲了擒住我公孫野,不惜犧牲萬千將士的性命。”公孫野看到那些被自己斬殺的大玄士兵,將大刀往地上猛地一插,粗獷地狂笑幾聲。
任承澤脣向上挑起,看着公孫野,如看白癡一般。“公孫將軍真的以爲本殿下會讓你殺大玄的將士?眼前死去的這些人可全是你們夜國戰敗的俘虜。”
公孫野笑聲立即止住,不敢相信地看着任承澤,立即扒開了一個穿着大玄服飾的屍體,看着他們胸膛面前刻着的夜字,頓時如同五雷轟頂。
沒想到他剛殺掉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士兵都是他們夜國的人。
“爲什麼他們不求饒?爲什麼?”公孫野望着沾滿鮮血的雙手,踉蹌地後退,發顫的身體,似乎都要支撐不住他身上沉重的鎧甲。
“因爲他們都拔了舌頭。”任承澤溫潤的雙眸此時陰鷙無比地盯着公孫野,銀白的長槍往前一驅便抵在了公孫野的喉嚨上,“多虧了毒宗的幫忙,才讓這個計劃順利的進行。”
公孫野心猛地一窒,拳頭用力的握起,粗糙健碩的雙手竟裂開了一道大口,不停地向着外面冒着鮮血。
“毒宗竟然背叛了我們夜國?”公孫野不敢相信的搖頭。
“良禽折木而棲,只要有了足夠的利益公孫將軍認爲還有什麼不可能的呢?”暗黑中一個人影緩緩走出,臉上一隻蠍子在火光之下忽明忽滅。
這人赫然就是毒宗的四大護法之首,火蠍!
公孫野再壓制不住怒火,猛地拉出地上的巨刀,向着火蠍衝殺而去。
任承澤目光一凌,雙臂猛的一甩,只聽啵的一聲,長槍如游龍一般直接貫穿了公孫野整個咽喉……
公孫野的刀離火蠍的臉不過分毫,雙眼瞪大,不甘地倒在了血流成河的地上,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點燃的手中的信號彈。
“好險,差點我就掛了。”“火蠍”嬉皮笑臉地拉下人皮面具,露出一張略微青澀的臉。
他是七十二暗衛排行第四的丁。
“公孫野的信號彈發出,毒宗跟夜國可就不死不休了。”任承澤收回長槍,一雙淡淡的清眸如同天空中的皓月,迷人又危險光芒一閃而逝。
“嗯……我都迫不及待的想看他們自相殘殺了。”暗衛丁慵懶地伸了伸僵硬的腰,“二殿下,接下來的殘局就交給你了。”
“好,去向任錦軒覆命吧。”任承澤緊緊地握住了長槍,一顆心,悠悠地落了下來。
……
江子笙費了兩三天的時間,使盡渾身解數纔將素顏的雙手勉強治好,畢竟傷筋動骨一百天。
“明天就走嗎?”任承澤已經換上了戎裝,褪去溫文爾雅的秀氣,整個人如同鐵一般的冷硬,端着酒杯的手,正微微顫動着。
相聚的時間如此短暫,雖然江子笙來到邊疆已經將近一週,任承澤卻沒有好好的跟她說過一次話。
“嗯……”江子笙點點頭,只覺得空氣中的氣息又壓抑了幾分。
任承澤對她的感情,她何嘗不明白。
甚至她有一瞬間真的相信任承澤能給自己的想要的生活,可這個念頭終究是一閃而逝,因爲她知道,任承澤即使屬於全天下,也不會屬於她江子笙。
她要的人,也不會是任承澤。
“任錦軒,記得你答應我的。”任承澤仰頭,將緊握在手的烈酒灌入冰冷的咽喉。
任錦軒脣角微掀,優雅地抿了一口酒,眉頭微微蹙起。
這酒還真是澀的很,回去華都,一定讓江子笙再釀兩罈佳釀……
雖然公孫野已經斃命,夜國又要處理與毒宗的恩怨,短時間不會再發起戰爭,但這並不代表邊疆就太平了。
因爲其他的小國早已蠢蠢欲動,任承澤必須得將麻煩徹底解決掉之後才能夠回華都。
早春,邊疆的風很大,江子笙即使穿的密不透風,又有內力護身,臉還是被凍的有些冰涼。
任錦軒攔腰將她抱到馬上,再翻身騎上去,一手禁錮住她的腰,一手拉扯住繮繩,與對面的任承澤目光相對。
“子笙,我很快就會回去,你要等我。”任承澤提着長槍,堅毅的眸中潛藏着濃得無法化開的溫柔。
任錦軒俊逸的長眉微挑,嘴角微扯,揚起一抹迷人的弧度,“放心,本君會爲你留上一杯喜酒的。”
任錦軒的脣離江子笙的耳根極近,略微炙熱的氣息輕輕的掃着她冰冷的面頰,望着她不自然的紅暈,眸中的笑意更深。
江子笙暗咬了咬牙,伸手朝着任錦軒修長的大腿猛地一掐,聽到身後傳來涼透心扉的吸氣聲,嘴角惡劣的揚起。
“任承澤,你一定平安的回華都!”
“我會的,你們……一路保重。”任承澤怎麼會看不到江子笙與任錦軒親密無間的動作,微微笑了笑,只是喉中多了些難以嚥下的苦澀。
“你也要保重。”
“師傅,我會好好照顧二殿下的。”素顏在任承澤的馬下,望着江子笙,心情很複雜。
“嗯,一定要記住我交給你的醫術。”
江子笙剛說罷,任錦軒便揚起了手中的繮繩,駿馬仰天長嘶,調轉馬頭向着前方奔去……
呼嘯的風聲在耳邊迴盪,江子笙半眯着眼,看着不停倒退的景物,一顆心久久不能平靜。
龍潭虎穴的華都,到底有什麼在等着她?
“世子,你說任承恩接下來會用什麼來對付我?”江子笙閉緊雙眼,語氣平靜的看不出一絲波瀾。
“他現在焦頭爛額,不會有時間對你下手。”任錦軒聲音在風聲中充滿了磁性。
江子笙不解,以任承恩睚眥必報的性子,絕不會在這個時候鬆手。何況回春堂現在與他已經算是深仇大恨,他更加不會放過。
“任承澤沒有告訴你,毒宗的罌粟粉被劫了?”任錦軒的聲音淡淡的,就像在談論天氣一般。
罌粟粉被劫?江子笙脣微微張開,有些不敢相信,“是你做的?”
她記得任錦軒讓暗衛去了毒宗。
“不是,若本君沒猜錯的話,這事應該是玄閣的手段。能夠如此將事情做的如此漂亮除了夙夜,沒有別人。”任錦軒聲音有些低沉,似乎不願提起夙夜這個名字。
這個男人總是站在至高點上俯視着一切,彷彿所有的事情都在他掌心流轉,明明可以隱世不出,卻爲了江子笙一次一次的打破常規。
眸光不定地看了江子笙一眼,任錦軒心中不安更加明顯。他一直都覺得夙夜能夠將江子笙從那個看不見地方召回來,終有一天也會召回去……
夙夜?江子笙下意識的看向中指上的養魂戒,腦海不由自主的浮現出那張深邃的不可方物的臉。
這件事真的是夙夜做的嗎?他這麼做的目的又是什麼?難道是爲了她?
江子笙又想起了第一次遇見夙夜時的情景,他說,遇見她是他的命……
“世子,今晚可以不休息,直接回華都嗎?”江子笙語氣透着一抹堅定,雙手緊緊的交握在一起,她要確定一件事。
“好。”任錦軒冷贏地應道,攬着江子笙的手臂力度又大了幾分,“江子笙你還會離開嗎?”
夙夜無論如何都要除掉,他承受不起再次失去江子笙的痛苦。
“離開?我爲什麼要離開呢?”江子笙被他勒的有些發疼,眉頭輕輕蹙起。
“不離開便好,記住,這是你答應本君的。”任錦軒低聲在她耳邊輕喃,似纏綿,似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