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守一個月,假如有當地丁壯的支持,又有足夠的糧食,那還真的並不是不可能。
畢竟在西北的並不只有這幾個名將,背後還有徐德言和長孫晟坐鎮。此時的徐德言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吟詩作賦的世家公子了,多年在外主持地方軍民政務的他,能戰能守,當然論戰場經驗可能比不上早就已經闖出名堂來的宇文忻,但是至少處理後勤事務上沒有任何問題。再加上長孫晟這個也算名臣的年輕人,兩人相互配合,自然能夠保證西北守軍的補給源源不斷。
早在晉陽戰事尚未結束的時候,徐德言就果斷的調動河套的糧食支援西北,便可見西北雖然多少被吐谷渾嚇了一跳,但是並非一點兒準備或者應變能力都沒有。
事已至此,身在洛陽的人,空爲西北戰事感到着急也沒有用,更主要的是穩住自己的心神以做好分內的事。
“陛下,臣以爲陛下與其爲西北憂愁,不如先穩定國內民心。”陳叔慎此時也站出來說道。
蕭世廉和裴子烈同時看向他。
這位國舅爺在發現遲遲沒有人談及外廷已經議論很久的事,所以多少有些坐不住了。
大漢有一個很奇怪的現象,那就是明明皇后都已經帶着皇長子監國過一次了,可是皇長子並沒有被冊立爲太子。雖說皇長子現在年齡還小,但是一國儲君也不是等到人長大了之後再做培養的,現在就應該爲以後接班做準備了纔對,歷史上的太子可也不是到了成年之後纔會冊立,生下來就直接冊立爲太子的也不在少數。
太子越是冊立的晚,似乎越是表現出來陛下對現在皇長子的不滿,就越是會引起一些人有異樣之心,尤其是現在陛下也不是隻有這一個兒子。
皇上不急,國舅很急啊,或者說皇后也很急。
不過這話最終不能由陳叔慎說出來,不然的話他這個國舅爺想要憑藉太子再讓自己的身份尊貴一下的意圖也就顯露的太明顯了,大家會說他自私也就算了,要是陛下也覺得他自私自利,那就搬起來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陳叔慎只說了這麼一句話,便看向站在自己身側一動不動的江總。
他只負責點到爲止,剩下的就得由禮部尚書江總來說了。
前來拜見陛下的,除了軍方的蕭世廉和裴子烈之外,六部尚書也來了三個,戶部尚書陳叔慎以及和軍方對接最多的工部尚書吳憑,另外自然就是禮部尚書江總了。
吳憑只是因爲軍方需要,所以他纔出現在這裡,陳叔慎也是有着和軍方對接財務的需求在,因此江總的出現就顯得有些尷尬了,很明顯他是被陳叔慎甚至蕭世廉和裴子烈等人一起拉過來和陛下商討冊立太子之事的,不然軍事征伐,和他這個禮部尚書沒有任何關係。
實際上江總一開始並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他隨着蕭世廉等人前來,只道是打算和陛下商量一下此次論功行賞的問題。
北伐之戰終了,天下太平,此次自然會大賞功臣,尤其是將會大規模的進行封爵。
爵位分封,在秦漢時期都是很嚴格的事情,絕對不會濫封一氣,尤其是真正有實權和賦稅的關內侯,甚至還得有一個下去了纔有另一個上來——當然漢代的封國制度針對的是宗室子弟,和分封異姓又不相同,此時的大漢並沒有多少皇室子弟,暫時自然也就沒有這個問題。
而到了亂世之中,爵位氾濫成災,遙領和虛封比比皆是,因此反倒是成了最不值錢的東西之一,尤其是北朝的爵位和南朝的散騎常侍一樣,都屬於你在官場裡假如沒有這麼一個頭銜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的存在。
李藎忱對於爵位的分封秉持的是全部虛封,但是也不能濫封的態度。官員雖然不會就藩,但是依然可以把這個地方的賦稅當做自己的俸祿,同時其在本地置辦家業、投資產業等等都享受優惠政策——這可能也是歷朝歷代的獨一戶了。
現在大漢有資格封爵的,都是告老的老臣,比如吳明徹等人,多數都有爵位在身,相比之下,朝中絕大多數的文武都沒有封爵,這也體現出來大漢爵位的珍貴程度,以至於朝中甚至都有官員戲言:
“努力工作幾十年,換得爵位把家還。”
不過這一次北伐之後,大漢自然也要論功行賞,功勞簿上名列前茅的,實際上都已經在掌握實權,因此封賞爵位就成了最佳的選擇,比如蕭世廉和裴子烈兩個,都已經內定了國公,而下面的各部將軍也都是侯爵級別的。
文官這邊亦是如此,六部尚書一層都是侯爵,不過其餘的官吏冊封的倒是要比武將來的少得多,畢竟這江山歸根結底還是武將用刀槍打下來的,文官在他們的光環下自然顯得沒有多少貢獻,不過可想而知,等到天下太平,武將們可就沒有那麼多機會建功立業了,到時候文官憑藉自己的政績有所成就並非難事。
分封爵位的事自然是禮部負責的,只不過軍方也只是先列出來一個僅供參考的功勞簿罷了,所以這件事還有很多要商討和調整的地方。江總雖然覺得這個時候就要討論爵位的事有些突兀,但是也沒有多想。
誰知道現在竟然被陳叔慎一把推到了如此尷尬的地步。
江總只能在心裡吐槽一句,你這樣讓我很難做啊!
冊立太子,的確應該是禮部負責。
但是此事又關乎國體、關乎王朝未來,因此斷不是禮部一方就能決定的,按理說應該由都官尚書唐亦舜會同軍方的兩大將軍、太尉府的太尉以及御史臺的監察御史等等聯名上書纔對,到時候各部尚書之名只適合列在前面這些大佬的後面。
只是現在大漢剛剛遷都洛陽,唐尚書身加了江南巡撫之職,猶然還在建康府——名義上是交接安排剩餘事項,但是實際上大家心裡都清楚,是爲了防止有心人趁此煽動鬧事,畢竟不少江南羣衆對於都城遷移還是有不滿和遺憾情緒的,而出身巴蜀的唐亦舜當然能夠起到居中調節以及非常時候不留情面去鎮壓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