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鎮派出所燈火通明。本小說手機移動端首發地址:【首發】
外頭很吵,所長辦公室裡煙霧瀰漫,孟華抽着煙在房裡來回轉圈子。
林安然對於孟華來說,既是福星,又是煞星。
兩年多前,正是託了林安然的福,原本擔任副所長的孟華在樑民被免職後被任命爲太平鎮的派出所長。
樑民是飛來橫禍,孟華喜從天降。
不過,這一次,林安然在太平鎮上任第一天就遭到當地的小流氓圍攻,孟華一想到這裡,額頭上忍不住就滲出一層汗珠。
林安然是什麼人?孟華太清楚。當初就連縣委書記和縣長都驚動了,巴巴地從縣城趕過來給林安然一行人道歉,還送了兩套度假村的別墅才了事。
這人好像和軍方也有很深的關係,聽說是從戰場上回來的,還在軍委裡擔任過首長的貼身警衛。
如果這事捅到縣裡……
孟華手一抖,一截長長的菸灰落到地上。
大飛和偷雞都被抓了回來,小嘍囉們也抓了幾個,其餘的沒什麼事就放了。
偷雞覺得自己很冤,媽的,自己坐在一邊隔岸觀火,怎麼也被稀裡糊塗給逮回來了?平常派出所很少很自己這些人過不去,今天孟華也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像個吹漲了的氣球,一戳就爆。
“吵什麼吵!?”孟華出現在派出所門口,回過身交待值班的民警:“這些王八蛋再吵,一起關進去!”
在派出所幹警辦公室裡吵吵嚷嚷的小混混頓時傻了,馬上沒人敢吭聲了。誰都知道,大飛和偷雞之所以能在鎮上橫行,無非是身後站了個朱勇,朱勇身後又站了個朱得標,而朱得標身後是陳存善。
至於縣長身後是誰,小混混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反正在這天高皇帝遠的太平鎮上能爲所欲爲,足夠了。
偷雞聽在幹警辦公室旁的羈留倉裡聽見孟華的聲音,頓時跳着腳喊冤:“孟所長!我冤枉啊!我只是去那裡吃宵夜啊,憑什麼抓我!?”
孟華被他一叫,更加心煩,本來就一肚子鬼火,正想找人幹架,所裡的幹警從大排檔裡抓人回來,誰見了所長都避着走。
此時見到偷雞不識好歹在這種風頭火勢之上去招惹孟華,都惹不住偷偷拿眼去瞄孟華,看他有什麼反應。
果然,孟華馬上就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貓,刷一下就從幹警的桌上拿了一根電警棍,往羈留倉裡怒衝衝去了。本小說手機移動端首發地址:
值班的趕緊縮了縮腦袋,對另外一個同事打了個眼色,兩人站起身,又不敢去羈留倉那邊,在門口對着裡頭探頭探腦地看。【首發】
孟華揹着手到了羈留倉門口。
偷雞見到孟所長,大喜,叫得更歡了:“孟所長,冤枉吶,放我出去吶。”
他抓着鐵門搖了又搖,鐵門哐當哐當響,孟華眉頭一皺,伸出電棍去就在門上電了一下。
“啊——”
偷雞一聲尖叫,腦袋裡麻了一下,抓着鐵門的手像被什麼東西狠狠捶了一下,頓時退了幾步,撞在了牆上。
孟華陰着一張讓人窒息的臉,說:“媽的,你們這幾個王八蛋,把我還慘了,再吵,我往裡頭倒水再電!”
偷雞頓時臉色就白了,羈留倉裡其他幾個被抓回來的小混混頓時就噤若寒蟬,原本不想喊冤的更不敢喊,原本打算喊冤的一看這情形,到了嘴邊的話咕嘟一聲又吞了回去。
孟華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裡,左想右想都覺得不妥。剛纔在大排檔那會,林安然等他們抓了人,就徑自回家去了,朱家父子也跟着去了鎮政府宿舍,也許是給林安然解釋什麼去了。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鎮委書記很生氣,後果很嚴重。鎮長朱得標當然要去解釋了,他自己的寶貝兒子畢竟牽涉在這件事裡頭。
不過朱鎮長去了林書記那裡,會不會爲自己也解釋解釋?這就很難說了。
孟華算不上朱得標的心腹,樑民倒臺後,他上了臺,當時原鎮委書記和朱得標鬥得厲害,孟華做人小心謹慎,選擇做了個騎牆派,專做見風使舵的事。
對於朱勇所做的非法勾當,孟華也是知道的,這些混混跟着朱勇在鎮上橫行霸道,他更是知道的。
不過忌諱着朱得標,又想保住這來之不易的所長烏紗帽,也只有睜隻眼閉隻眼,只要沒鬧出啥大事來,也就算了。
沒想到真是贏了一句老話,姑息養奸吶!這幫傢伙現在可好,居然圍攻了鎮委書記林安然,自己這下子可就是被夾在火上烤了。
一個鎮的治安狀況如此不堪,首當其衝不用想都是鎮的派出所長問題。
一想到這裡,朱勇額頭上的汗水竟然滴了下來,他心煩意燥地抹了一把額頭,暗暗罵道:“什麼鬼天氣,這麼熱!”
思忖片刻後,他拉開抽屜,從裡面拿出個牛皮信封,站在原地想了一陣,毅然關門出去了。
林安然在宿舍裡剛送走朱家父子,和陳港生站在陽臺上,看着皇冠車在黑夜中逐漸消失的尾燈。
他對陳港生說:“你開始還說要打造一個小夏威夷呢,現在怎麼想?”
陳港生搖搖頭,有些喪氣道:“現在?我的理想降低了許多,太平鎮就是個病入膏盲的病人,問題真不少,我現在都開始擔心我的工作怎麼開展了。”
林安然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說:“不要急,有我在嘛。事情不難辦,怎麼顯出成績來?你要兩看,讓你在開發區,做再好,也只不過是錦上添花,你看我就算走了,人家楊奇也還是管得好好的,地球沒了誰都轉。太平鎮就不同了,在這把工作做好了,就算是雪中送炭,進一小步,都是成績。”
陳港生苦笑道:“也只有這麼想了,我現在想想,怕是以後的工作會累死人了。”
林安然說:“累就對了,舒服是留給死人的。你明天就開始聯繫下縣裡的有關部門,瞭解一下神王液酒廠的實際情況,越詳細越好,我聽說這廠子都改制兩年多了,怎麼還沒改成功?如果有什麼問題我們能解決的,就從中協調下,促成了,起碼可以搞活一個企業。”
正說着,看到一輛警車駛到了樓下,車門開處,走下了左顧右探的孟華。
林安然對陳港生道:“你先回房間去,早點休息吧。我估計一時半會還睡不了,喏——”
他對着樓下揚揚頭,說:“有客人來了。”
陳港生瞅了一眼樓下,看到孟華提着一個大袋子,顯然是裝了水果之類的東西,笑道:“林書記,這裡可是鎮政府宿舍哦,你就不怕左鄰右舍看到了有什麼流言蜚語?”
他和林安然關係非同一般,而且也知道林安然不是那種敏感的人,便直說了。
林安然看了一眼陳港生,意味深長道:“我就是要讓大家都知道,要多來我這裡坐坐。”
陳港生回了房,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林安然那句話到底什麼用意?
讓大家都知道,要多來書記家坐坐?這些人來,肯定不會空手而來,這樣一來,豈不是平生事端?
孟華上了樓,貼在林安然房門前,賊頭賊腦聽了一下,雖然在樓下沒看到朱家父子的車,不過還是謹慎點好,撞到了一起,話就難說了,大家都尷尬。
聽了半天,裡面沒一點動靜。
孟華站直了身子,清了清喉嚨,敲了門。
裡面傳出林安然的聲音:“誰?”
孟華又清了清嗓子,用一種儘量恭敬又不是緩和的語調說道:“林書記,是我,太平所的孟華。”
門開了,林安然一臉驚訝道:“喲!是孟華同志吶,進來進來,別站着。”
把孟華讓進屋裡,林安然給他倒了杯水,說:“這麼晚了,孟所長找我有事?”
孟華心裡暗自嘀咕,這林安然怎麼看起來跟個沒事人一樣,剛纔在大排檔還被人圍攻了呢,怎麼現在從他臉上找不到一絲一點痕跡了?
由此,孟華更加確定一條,這林安然真是不好惹。叫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不叫。
林安然別說不叫,甚至連表情都看不出,這豈不是要吃人了?
一想到這裡,就覺得自己屁股下有些發熱,像坐在了火爐上。
他趕緊放下杯子,說:“林書記,今晚的事情我實在是抱歉,是我工作做得不好,不到位。我願意接受組織的批評。”
孟華也不是個傻瓜,以進爲退也是一招好棋。橫豎事實都擺在面前了,與其毫無用處地推諉,不如向前一步自己請罪。
他故意用了“願意接受組織的批評”裡有兩重意思。一重是拍林安然的馬屁,實際上他對林安然這麼說,就是把林安然比作“組織”,組織是什麼?組織是至高無上的。
第二重意思嘛,當然就是“批評”二字了,批評是口頭上的,處理是行動上的。孟華很滑頭得選擇了批評,絲毫沒提自己的工作實際上已經是瀆職了。按照規定完全可以處理了。
林安然哈哈一笑,說:“孟所,事情別放在心上,我剛來太平鎮,雖然不瞭解這裡的情況,不過我知道你們公安工作難做。尤其在這種偏遠小鎮,條件苦、福利差、關係又複雜,我理解,你就不要往心裡去了。”
孟華心頭一鬆,不過還是懷疑林安然是不是在放煙幕彈,不放心道:“林書記,你真的不怪我?”
林安然拿着水杯喝了口水,心想,如果真就這麼說不怪他,孟華這種人是不會相信的,因爲以孟華的個人經歷來說,肯定不相信天下間有這麼好的事情,官場上有這麼好過的坎,還有這麼不記仇的領導。
於是他換了一種口氣,鄭重了一些,說:“孟所,我初來報到,有些情況要向你瞭解,如果你據實回答,我林安然向你保證,絕對不放心上。”
果然,孟華見他附帶了條件,馬上就相信了,脫口說道:“林書記請說,只要我孟華知道,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絕不隱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