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戰場就沒想過能好好過日子,誰不是報着一顆必死的決心,帶着對國家對民族對親人的熱愛,老班長和另一人衝王德成三個笑了笑,大義凜然,這是他們對親人的最後一笑。
望着兩人的臉笑,王德成的心無比巨痛,一個是六十多歲的老人,一個是十六七歲的娃子,就像倆爺孫,都沒能好好享受一下世間的溫情,就要被這場無情的戰徵給吞沒,淚水止不住從被戰火燻黑的臉頰上不停滑落。
“打,給我往死裡打!”王德成不忍再看他們離去的背影,大吼一聲甩出一顆手榴彈,拿着卡賓向山下掃去。
山間轟鳴不停,子彈飛嘯,只是一下如同過了好久。頂着槍林彈雨,王德成心中沒有絲毫的懼意,怒火已佔滿他整個胸膛,緊咬着牙向下掃射,嘴脣不覺的被他咬出血來。
殺紅了眼,顧不上望身後一眼,也不知道硬頂了多久,身邊突然一聲慘叫,斜眼望去,又一位兄弟倒下,子彈無情的從他眼中慣穿,留下一個深紅駭人的血洞。
這種死法算是很好,只是一會沒有什麼痛苦,痛苦的是身邊還活着的人,心在滴血,從眼眶涌出的淚水比血還滾燙。
就在這時山上終於傳來劇烈炸響與震動,看來老班長是成功的完成了任務,王德成回身看去,已不見老班長的身影,而隨同前去的一位兄弟則倒在了路中。巨石一鬆周邊所有的一切都跟着鬆動,碩大的石塊連同巨石一同向山下翻滾,滾下的石塊如同傾泄而出的炮彈重重的砸向山下的小小日本,剎那間哀號四起。
讓王德成萬萬沒想到的是,巨石只滾到半突然被上邊十多米處的另一塊巨石給卡住,沒能完成最終的一擊。這下讓小日本又有了喘息機會,等他們攻上山來把兩人了結,剩下的一定是搜山,將他們的暴怒發泄在躲在山裡的老鄉身上。
“老班長,老天不長眼啊!”王德成對天大罵,拿起最後的幾顆手榴彈要往上邊衝,如果順利把那一塊巨石給炸鬆,那麼兩塊加在一起,山下的小日本連逃的機會都沒有。
王德成剛跑幾步,從山上落下一塊石頭,狠狠的砸在他腿上,連石帶人一塊向下翻,這一翻便斷了炸山的機會。不過與王德成想的一樣,另一位倖存的兄弟見巨石被卡,也抱着一個炸藥包和幾個手榴彈往山上衝,衝到巨石下直接拉開手榴彈,連動的意思都沒有,就這樣眼睜睜的看着炸藥將自己炸碎。
山間炸響再起,傳出震耳欲聾的轟鳴,石屑飛濺,塵煙漫天,卡着的兩塊巨石只是微微動了下又停了下來,這情形讓王德成瞪直了雙眼,看來老天真的沒長眼。
可是漸漸停下的巨石忽然又動了起來,塵霧中似乎有個人站在巨石後邊,不斷的推動巨石,連推了幾下終於將卡着的巨石推倒。兩塊巨石一落,周邊的岩石也跟着滑動,隨之整個山面都崩裂開,翻滾的山石從上涌下,讓山下的小日本連叫的機會都不給,便被死死的掩埋在大山之間。
等王德成醒來人已在一間屋舍中,驚疑不定的觸摸了下全身各部,除了左腿一切完好,戰徵中痛失一腿已是萬幸。這時從屋外走進一人,個子高高,身板健實,古銅色的臉,輪廓分明。
“醒了,山裡沒什麼吃的,就是些稀飯和素菜,你將就着吃吧。”
來人把一碗幹拌飯給遞來,王德成接過二話沒說把飯給扒個精光,這個時候還客氣就真的對不起天地良心。
把碗吃完,王德成滿足的打了個嗝,將碗遞迴同時問道:“謝謝大哥,我叫王德成,請問大哥貴姓,這是什麼地方?”
“這是山裡,你叫我木離就好。”
前半句等於沒答,到是弄清了來人叫什麼。,
“木離大哥,是你救了我嗎,我怎麼沒被大山給埋起來?”王德成滿腦的疑惑,如此大一座大山崩坍,自己究竟是怎麼存活下來的。
“我只是在山邊撿到你,別的我都不懂,多休息一下吧。”木離沒再理會王德成將碗筷一收走出屋子。
王德成所在的村子就是日前和小日本鏖戰的地方,才幾天時間全營五百號人就剩下他一個,還是希奇古怪的活了下來,等他能勉強支着棍子下牀又是幾天已後的事,不過左腿已經沒有了。
村中人手不多,加起來不過百多人,除去老弱女孺沒剩下多少勞力,村口一下死了這麼多人,要一一處理十分費時。多天的暴曬讓屍體迅速的腐爛,到了這會關起門來都可以聞到村口傳來的惡臭。
戰時物資貧乏,更別說是這偏遠山村,沒有良好的衛生處理條件,很快村裡就發現了疫情,起初只是爲數不多的幾隻牲口,漸漸的連人都開始染上了瘟疫。瘟疫蔓延得很快,前後不到一個月,村中的人就倒下了一半,還有幾個因病情嚴重而死掉。
望着一個個倒下的村民,王德成有心無力,好不容易拼光了小鬼子又迎來了瘟疫,老天究竟還讓不讓人活。
“王叔叔,我媽媽會死掉嗎?”
木慈是村中幾個年紀較小的孩子之一,今年還不到四歲,尚不懂事卻能感受到死亡的可怕,乾瘦的小臉露出一份懼意,身子不停顫抖,小聲啼哭。前兩日纔看着村裡人把她爸爸擡走,如今她媽媽又倒下了。
王德成艱難的蹲下身子,伸手輕輕抱住木慈:“不會的,因爲木慈是個好孩子。”
雖是這麼說,可王德成知道在這個閉塞的村子,一但染上瘟疫便代表死亡降臨,沒人能改變這一切,他如今所能做的就是欺騙身邊這個年幼孩子。
時間過得很快,特別是在生死攸關的時刻,一恍神身邊又少了一個人,沒過幾天連木慈也開始發病,痛苦得連哭的力氣都沒有,原本乾瘦的臉蛋已如老婦般幹黃。
“難道就沒人能救救這個村子嗎!”
王德成抱着木慈仰天大吼,當戰友一個個倒下時他想快意赴死,老天沒讓他死,當村民一個個倒下時他想悲痛而死,老天還是沒讓他死。眼睜睜的看着每一個人從自己身邊流走,他只能大吼,大吼老天的不公。
“跟我來一下,我有個治病的方法。”就在這時木離突然來到王德成身邊。
“木離大哥!?”王德成愕然的看着木離,真要有治病的方法,爲什麼非到拖到村子只剩一半人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