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夜 選擇

“放開我,放開我,陳郎,陳郎。”

聽着七閣慘烈地叫聲,我心如刀割。手裡的包裹無比的沉重,我不禁想起下午和於老爺的談話。

“呵呵呵呵,小子,算你識時務。”於老爺大笑着,用鄙視的目光看着我。

“不敢。”我低下頭,不想讓他看見我眼中的淚光。

“這些銀子你拿去。”

“我??”

還未說出不要,重重的包裹已經遞到了我的手上,擡起頭,於老爺斜視着我:“你還是拿着吧,這樣於你於七閣都好。”

真殘忍啊,毀了我們的愛情,還要毀掉我在她心中的影子。

不對,毀掉我們的愛情的是我啊。

七閣,你一定不會相信吧!

但,不管給我多少次機會,我都依然會這麼做,爲了你的幸福。

直到今天我依然記得,知道你喜歡我時我是多麼的開心。在我心中,你就是天上的仙女啊,沒有人可以沾染,但是,你選擇了我,在茫茫人海中選擇了我,我是何其幸運。可以的話,我願意用我的一切保護你,包括,我的??幸福。

離開你,是爲了給你幸福,你是大戶人家的女子啊,有着芊芊的玉手和細瘦的身段,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和我這種貧賤的人在一起,和我在一起,你的手指會粗糙,你的身體會枯萎,你的一切美好都會磨滅,你願意嗎?你一定是願意的,可是我不願意,我愛你啊,怎麼可以讓你過着貧苦的生活。

現在,你可能會痛苦,但之後,你會感激我,當你兒孫滿堂,富貴延年的時候, 你也許會想起我,想起曾經有一個人,爲了你的幸福選擇放手。那時,你的表情會是什麼?是感激抑或是漠然?或者你根本已經忘了我。

寂寞地走着,手中的包裹不知道掉在了哪裡,蕭瑟的秋風吹着我的脊背,我繼續走着,掏出懷中,你曾珍藏的梳子,剛纔掙扎間它掉在了地上,現在,它又回到了我的手中,這,是真正的一刀兩斷吧,沒有留下一絲一毫。

河水,真的很清涼,我靜靜地躺入其中,可以,清晰地看到漫天的星光。

在這裡,我會一直看着你的幸福。

****************

一天,一個月,一年,十年????

不知道過了多久,卻一直沒有聽到你幸福的消息。

我忍不住了,我想知道,你的一切。

“孽畜,居然敢出來害人。”

我的運氣真的不太好,剛剛離開河岸就碰見了一位道長。

“雖然你沒有害人之意,但我不能放由你在人世徘徊,這樣吧,我把你的魂魄封印在這把梳子裡,至於你們能否再見,就看緣分了。”

道長封印了我,我沒有怨恨,只要,還在這個世上,和你處在同一時空,就可以了。

經由人手的傳遞,我不斷漂泊,終於,在一個老藝人的口中,得知了你的消息。

你,居然成爲傳說,而我,也不再是可恥的背叛者,而是不可歸家的流浪人。

這是慈悲,還是殘忍?

我要尋找你,在我得知你的消息的那一刻,我做出了決定。

你沒有離去,從我進入於府的第一秒,我就知道了。

長久的時光,使我積聚了微薄的力量,我繼續積累着,希望有一天,能見到你。

****************

終於再見,卻是用最殘忍的方式,我,傷了你。

如果不阻止的話,你會傷害那個年輕的男子吧,當你發現他不是我的時候。

在他扔東西的時候,我飛到了他的身邊,他舉起了我,甩了出去,相隔多年,再次觸碰你的胸口,你,已沒有心跳。

是因爲我嗎?你,以最痛苦的方式留了下來。

躺在空曠的庭院中,我已沒有力氣離開,只能在原地,一遍遍地回想着再次的相逢。

“這個地方原本叫做千葉鎮,可是出了個癡情女子,名叫於七閣。。。。。。七閣等了一生,可那個秀才再也沒有回來,就這樣,七閣足足等了70年,終於在87歲的時候死去了。。。。。。”

漫長的70年,足夠改變你的外表,但不能改變我的心,我清晰地知道,我依然愛着你。

那個女法師撿到了我,她的力量很強,在碰到她的瞬間,我的封印就被解開了大半。

她想抓你,利用我們的故事。

我無法阻止,只有祈禱,奇蹟的出現。

真的出現了,她解開了我剩餘的封印。

終於,再見。

****************

“爲什麼我碰不到你?”於七閣跪了下來,卻看見了自己的雙手,“爲什麼?我的手怎麼會這樣?我的臉,怎麼會?怎麼會?”

“七閣,不要。”陳千葉飛到了她的身邊,用虛空的手臂擁抱住她,“你沒變,沒變,你和從前一樣美麗。”

“你們,一起走吧。”天晴朗垂下雙手,看着兩人擁抱的身影,“我幫你們。”

“真的可以嗎?”於七閣擡頭看着她。

天晴朗點點頭:“會有一點痛苦,你忍一下。”

“以聖潔之名,解爾之束縛,脫離這受詛咒的痛苦吧。”

“啊??”於七閣發出短促的呼喊聲,身體急促地扭動着,一團白光從中間漸漸分離出來。

“忍着點,七閣。”陳千葉伸出手去,抓住她的手,把她拉了出來。

隨着於七閣靈魂的離開,蒼老的軀體化成了一堆灰燼,在晚風的吹拂下,消失殆盡。

“陳郎。”

“七閣。”

“好了,趕緊走吧。”彷彿受不了兩人親熱的鏡頭,天晴朗揮了揮手。

“你不收我們嗎?”兩人詫異地看着天晴朗。

天晴朗搖了搖頭:“我今天累了,不想工作。”

“謝謝,謝謝你。”兩人跪了下來,不斷地感謝着天晴朗。

“好了好了。”天晴朗擺擺手,最受不了這種事情了,“不過,如果被我知道你們危害世人,我一定會讓你們魂飛魄散,永不超生。知道了嗎?”

陳千葉和於七閣相視而笑,能相見相守就很幸福了,怎麼會還有別的奢望呢?

****************

黎明降臨了,陽光照射下來,從兩人離開的方向。

“終於解決了。”天晴朗伸了個懶腰,看着朝陽。

“是啊,好累啊。”日曜也有樣學樣。

“拜託,你什麼事都沒做好不好?”

“可是,我也站了很久啊。”

“你想捱打嗎?”

某兩位又吵了起來,精神真是夠好的。

月朣在一旁仔細注視着自己的主人:“放過他們了嗎?真是不可思議的女人啊。”

“月朣,你剛纔說什麼啊?”

“沒有什麼。”

“陳郎,你到底說了什麼啊?”

“不要叫我陳郎。”

陽光下,三人的笑聲四處飛散,濺落成花,記錄,這,美好的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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