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怎麼會?
不自覺的,夏晚屏住了呼吸,腦袋更是混亂的厲害。
她覺得,是她想錯了。
可……
“怎麼了?”
男人低沉的聲音忽的響起,餘光裡,他似乎要往自己這走。
“別過來!”行動快大腦一步,阻止聲便脫口而出。
左霆川頓住。
四目相對。
“到底怎麼了?”左霆川眯了眯眼。
夏晚腦中仍是混亂的,她看着他那雙眼,一股熟悉但奇怪的感覺洶涌的涌了出來,怎麼止都止不住,而剛剛那個不可思議的念頭,則越來越強烈。
“夏晚。”
夏晚迅速回神,佯裝鎮定道:“沒事,只是不想聞牛奶的味道,不想喝,你……要不要?”
左霆川看了她一眼:“不喜歡?”
“嗯。”
“那我替你喝。”話落,左霆川拿過了原本放在她手旁的牛奶。
沉默突然蔓延。
垂落在大腿上的一隻手緊了緊,思忖幾秒,夏晚開口:“我沒事,你……喝牛奶吧。”
“嗯。”左霆川嘴角微的勾了勾。
話落,他十分自然的端起了杯子,將牛奶遞到了嘴邊。
而夏晚……
一顆心已然提到了嗓子眼!
“左霆川……”再開腔,她的聲音說不出的暗啞。
左霆川凝視着她:“夏晚,我在。”
他的語氣溫柔,彷彿剛剛生氣打斷她的人,不是他似的。
夏晚手指不着痕跡的顫了顫,擡眸,她定定地看着他,不想錯過他臉上任何的表情變化:“能不能……回答我一個問題?”
“夏晚,你想知道什麼,我都會告訴你。”
對上他的眼神,夏晚心尖莫名一顫。
深吸口氣,她穩了穩心神,問:“當初……我們第一次見面,我是說在歡谷景區那次,你爲什麼……對我是那樣不友好的態度?甚至之後的每一次見面,都是那樣?”
“想知道?”
“……嗯。”
舌尖舔了舔脣,左霆川忽的淡淡一笑,而後掀脣,雲淡風輕的吐出幾字:“因爲,我恨你。”
恨?!
夏晚一怔,恍然不知措。
她不知道……
“爲什麼?原因?”她的嗓音更啞了,忽的,她想到了一個可能,於是問,“因爲……我忘了你?”
對面的人沒有否認。
“你……”
“夏晚。”左霆川伸手,握住了她的,淡聲道,“以後不會了,我已經不恨你了,我愛你。”
夏晚猛地抽回了手!
“夏晚……”
“還有個問題。”別過臉,夏晚打斷他,心亂如麻到了極致,“這個問題,我希望……你不要騙我。”
眸色幽暗了些,左霆川微微一笑:“我說過,我不會騙你。”
“是麼?”
“是。”
聽到他的回答,夏晚深吸了口氣。
下一秒,她到底還是轉過了頭,對上了他深情款款且深邃的目光,開腔,她一字一頓:“告訴我,那次救我後,爲什麼……不肯見我?還要趕我走?”
最後一個音節出口,她內心已是說不出的緊張。
“告訴我。”
時間好似有短暫的定格,沉默蔓延。
直到——
“抱歉,那次……是我心情不好。”左霆川沉沉的聲音傳了過來。
夏晚一顆心墜地:“是麼?”
“是,我……”
“你不是左霆川。”夏晚盯着他,一字一頓,鼓起了十足的勇氣,卻也是慌亂到了極點,“你不是左霆川,你是……左易。”
空氣彷彿靜滯。
視線交匯,兩人誰也沒有移開。
“你不是左霆川。”手指攥的發白,夏晚再次挑明。
“你怎麼了?”左霆川幽幽地望着她,嘴角噙着若有似無的笑意,“我不是左霆川,那是誰?左易?他又是誰?夏晚,你到底怎麼了?”
思緒從未有過的清明,夏晚毫不躲閃:“左霆川……他的手腕處,戴着一串佛珠,他說,佛珠從不離身。他不喝牛奶,小時候不喝,如今……我看過霍清隨手上的有關他的調查資料,資料顯示,他成年後也是不喝牛奶的,可你……剛剛喝了。”
不想聽他狡辯,她幾乎是沒有任何停頓的說出了下一句:“還有剛剛我問你的第二個問題,那次你沒有不見我,也沒有趕我走,那次,我們見面了。退一步來說,你救過我不止一次,可你連問都沒問是哪一次,就回答了。你……不是左霆川。”
一番話說完,沒人知道她的一顆心墜的有多深。
曾經,在第一次和左易“見面”的時候,在他說出那些熟悉的話,她便懷疑過他是左霆川,可是他否認了,而她也覺得他和左霆川根本就不一樣。
霍清隨也這樣懷疑過,甚至告訴了她疑點,就連那次在酒店,他也說了左易和左霆川的身形完全一樣,她還是覺得有一些地方不對。
後來,霍清隨往這個方向查,卻查出了雙胞胎哥哥的隱情,可即便如此,他還是堅持最初的懷疑,不懈的在找證據。
自己呢?她自己又是怎麼想的?
她……
其實心底深處是相信霍清隨的判斷的,可是,她不敢相信。
直到這次來安城。
她相信了,卻不知道如果真的查出來是同一個人,她該怎麼面對。
她其實想過,如果兩人是同一個人,那左霆川身上發生了什麼?爲什麼要假裝另一個人?如果是爲了自己,她覺得……她有些承受不起。
但現在,一個又一個的疑點告訴她,面前的這個人,不是左霆川,他就是左易。
一直以來最不願相信的,偏偏就出現在自己面前。
夏晚不知道,她不知道該怎麼確切的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震驚,釋然,亦是……難過?
大概……都有吧。
可她又清楚,此時此刻,她決不能失神。
思及此,她重新盯向他,要他親自給一個確切答案:“回答我,是麼?你是不是……就是左易?”
“是。”
不復先前的低沉,男人的聲音變得陰柔起來,而他嘴角的笑容,也變的明顯了起來。
“你……”
左易讚賞地看着她,笑:“可以說,我就是左霆川,左霆川……就是左易,晚晚,明白了麼?我的晚晚,果然聰明。”
轟!
夏晚只覺有道驚雷在頭頂炸開。
果然。
懷疑,親口承認,這兩種感覺,是不一樣的,不一樣到……她忽然有些不敢接受了。
他的話還在耳旁回想,夏晚卻想到了一個詞——人格分裂。
人格分裂……
呼吸忽的變的有些紊亂起來,夏晚握緊了拳頭,死死地盯着他:“爲什麼?”
話音出口,她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的嗓子有多啞。
對面,男人站了起來。
夏晚驀地屏住了呼吸,毫不畏懼。
左易居高臨下地看着她:“晚晚。”他叫她,嗓音裡除卻冷漠好似再無其他情緒,“忘了左霆川,這個世界上,很快……就不會再有左霆川這個人,我會徹底取代他,然後……一輩子,和你在一起。”
又來了。
那一次的那種感覺……又出現了。
心跳像是停止了一拍,夏晚屏住了呼吸,不想在他面前流露出一絲一毫的害怕:“我問你爲什麼?你回答我!”
話音落地的瞬間,不知怎麼的,她忽地想起了左易曾經對左霆川的評價。
他說,左霆川是個廢物,還說左霆川不配……
他討厭她。
所以,想徹底取代他麼?
夏晚有些亂,但一雙眼睛始終盯着面前男人,一字一頓堅持:“說。”
左易幽幽看了她幾秒。
末了,他眯起了眼。
“晚晚。”眼中蓄滿了冷意,甚至還有憤怒,他嗓音變沉變涼了,“你在乎他?是麼?晚晚,我不允許你在乎他!”
“那你就告訴我!”夏晚毫不示弱。
一站一坐,兩人好似在對峙。
氣壓開始變低。
片刻後。
左易笑了,冷意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嘲諷:“爲什麼?因爲他連愛你都不敢!他就是一個懦夫!廢物!這樣的人,爲什麼要活在這世上?!”
猛地俯身,他靠近,情到深處低喃:“晚晚,我不一樣,我愛你,愛你就是我這輩子唯一要做的事,爲了愛你,我什麼都能做,所以晚晚,忘了左霆川,接受我,嗯?”
他靠的太近,氣息一下全都噴薄在了夏晚臉上。
夏晚沒有動,她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眨一眨。
“他爲什麼不敢愛我?”她聽到了自己冷靜的聲音。
“爲什麼?”伸手,左易指腹撫上她的耳垂,甚至不給她逃脫的機會,“因爲他的母親和哥哥,是因爲……薄意卿而死的啊。而他愛的你,偏偏是薄意卿的女兒,仇人之女,他要怎麼愛你?他想愛,卻偏偏告訴自己不能愛你。晚晚,你說,他是不是很沒用?”
他的母親和哥哥……
夏晚指甲嵌入了掌心。
果然。
霍清隨,也是這麼跟他說的。
仇人之女?
所以,這就是他恨自己的真正原因吧?
或許,他還恨着他自己。
“晚晚……”
一時恍惚間,左易的氣息忽的靠近!
腦中忽的冒出那時被他囚禁的記憶,夏晚條件反射的就要往後退。
卻不想,後腦勺猝不及防被固定住,幾乎是同一時間,男人蠱惑低啞的聲音緊貼着耳畔響起——
“晚晚,這個世界上,沒人比我更愛你,晚晚,跟我在一起,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