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紀微染回到顧言身邊……
時瑾忽的怔神。
所以，真的是她錯了麼？從一開始就走錯了關鍵的一步？
“大小姐……”
時瑾閉了下眼，再睜開，她的眼底劃過晦暗，同時雙手也握成了拳：“你說。”
林一走到了她面前，正對着她條理清晰地說道：“如果您執意想要得到厲佑霖，那麼現在最大的障礙就是紀微染和他的夫妻關係，無論是緋聞還是之前我們的其他打算，現在看來，都沒有起到我們想要的作用。如果非要說有用，那麼是……”
“……是什麼？”
“現在想想，我們每一次的謀劃，其實是反而幫助了紀微染和厲佑霖的關係變化，從她被迫離開顧言開始，到接受厲佑霖，再到如今兩人沒有被緋聞影響，這其實……本質上都是我們促成的。”
時瑾呼吸驟然一滯。
她促成的……
回味着這幾個字，大腦像是知曉什麼似的，一瞬間冒出了這段日子以來的點點滴滴，倏地，時瑾眸色暗到極致，周身更是散發着足以讓人不寒而慄的冷意。
林一知道她反應過來了，於是繼續：“所以剛剛周小姐的那番話點醒了我，如果一開始我們是抱着讓厲佑霖得不到紀微染的目的去安排事情，如果當初在顧言和紀微染確定了關係，而您也站到了厲佑霖身邊後再幫助周小姐，那麼現在極大可能不是這副境地，厲佑霖是不可能對紀微染再動心思的。”
“啪——”
茶几上的一隻杯子被無意拂到了地上，摔成了碎片。
“大小姐您有沒有事？”
時瑾沒有理會，只是死死的抿着脣，直到脣上血色盡失她才從喉骨深處硬擠出幾字：“你說對了，的確是我失算了。”
林一皺眉，心中愈發心疼：“大小姐，不是我們失算，而是……我們誰也沒想到厲佑霖會真的愛上紀微染，而不是玩玩。不過也說不準，這是最壞的結果，厲佑霖向來圖新鮮，身邊的女人換得勤快，所以他也不一定就非紀微染不可，畢竟青城誰都知道他深愛趙綰煙多年。”
即便如此說着，但時瑾的臉色依舊不好看，周身聚集的寒意也越來越濃。
她何曾失算過？！
愛？
紀微染憑什麼能得到厲佑霖的愛？！就是趙綰煙也沒有資格！
她們誰也比不上自己！
林一心中其實是擔憂的，尤其這一週以來他每天跟在她身邊，比任何人都更能清楚感覺到她和以前的不同。
從前的大小姐，絕不會如此。
“大小姐。”他沉聲拽回她的思緒，認認真真的說道，“現在事態還不到不能挽回的地步，就像我剛剛說的，想要讓厲佑霖臣服於您，就必須毀了他和紀微染的所有可能，而顧言……目前就是最好的利用對象，他很有價值。”
時瑾沒有作聲。
“至於周小姐，我想她能理解的，何況，依我之見，就算她暫時離開顧言身邊，顧家也不會不管她，畢竟孩子是她最大的王牌。但大小姐您不同，目前您並沒有這樣的王牌，有失纔有得，您明白我的意思嗎？”
時瑾緊抿的脣驟然鬆開，整個人緊繃的身體也隨之一鬆。
她擡眸，一言不發地看着林一。
林一繼續：“關於紀微染的那些照片，大小姐，我想，我們可能都錯了。青城傳媒或許是厲佑霖的天下，但其他地方不是，深城不是，國外也不是，香港……更不是。”
混沌的大腦像是突然清明，時瑾想到了什麼：“香港……”
四目相對。
林一點頭，眼中意味深長：“是，我們可以借別人的手。之前我們一來顧忌周媚手上您的照片不敢輕易動手，二來最合適的時機也沒到，但我想，時機其實到了，我們爲什麼要受周媚的威脅？我們完全可以利用她，至於她手上的照片，不足爲懼，反而能成爲您很好的助力，端看我們怎麼利用。”
“助力……”
“是。”
“抱歉大小姐。”林一臉上閃過歉意，“是我的失職，直到現在纔想通一點，大小姐，交給我，我會妥善安排好。”
時瑾沉默了兩秒，搖頭：“不是你的錯，這段時間以來不只是我，你也心力交瘁，當時又顧忌的太多，我們沒想到這一點誰也不能怪。”
當一貫的冷靜和理智迴歸，她覺得自己突然就想明白了很多事。
“你說，周媚的背後到底有沒有，是不是……厲佑霖？”
“就我們查到的證據來看，他和周媚的確沒有聯繫，但也不能排除是煙霧彈。”林一頓了頓，低聲道，“大小姐，我們不能排除這種可能，畢竟以厲佑霖的勢力，想悄無聲息的做一件事不讓任何人察覺，太容易。”
時瑾不說話了，只是握成拳的手緊了緊。
林一看到，只愈發恨自己沒有及時爲大小姐排憂解難。
“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測，厲佑霖想要對付一個人，從來都很直接，遠的不說，就說曾經試圖綁架紀微染毀了她名聲的朱湘湘，就是被他直接封殺，還有魏秋蘭母女，我得到的消息是，她們被厲佑霖逼出了國。但如果他察覺到了您的意圖，想要……”
“不會的。”時瑾忽的打斷了他的話。
“大小姐？”
時瑾定定的看他，眼中蓄滿了一貫的自信：“那些事，每一件我們也都做得悄無聲息沒有留下線索，他查不到的，在他面前，我自信也從不曾露出過馬腳讓他懷疑過。如你所說，如果他想對付我，也是用最直接的方式，他那樣的男人……我瞭解，不屑用這種方式的。再者……”
頓了頓，她眼中浮現出了隱約的笑意：“他也一直沒查出來當初拍紀微染照片的人是我不是麼？他懷疑的，對付的，只是談老三和周嚴，他們兩個人再怎麼樣都不會出賣我。就是紀微染那個被發現的小助理，她也說不出我們。”
林一卻不說話了，一時間，他的眉頭皺得緊緊的。
好一會兒，他才重新低聲開口：“大小姐，能問您一個比較隱私的問題嗎？”
“問。”
“其實我不明白，您爲什麼非厲佑霖不可？如果我沒有記錯，您和他的第一次見面，是那次在深城您的父親想對紀微染……僅一秒，您就……真的那麼喜歡他嗎？喜歡到能放下驕傲就爲了引起他的注意？”
時瑾一怔。
喜歡麼？
不，她對厲佑霖何止是喜歡，是……
忽的半蹲下，沒等她回答，林一看着她的繼續：“大小姐，您或許感覺不到，自香港那事後，這一週以來，您給我的感覺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您會不安，會懷疑，會煩躁，會……可這些，在我跟在您身邊這麼多年來第一次看到，您一直以來都是一個自信的人，任何事都不會出錯，但現在……”
眼珠轉了轉，時瑾對上他的視線，看到了他眼中的誠懇和擔心。
“林一，你到底想說什麼？”第一次，她看向林一的眼神中充滿了凌厲之色。
林一沒有躲閃，甚至執着的要她回答：“大小姐，您還沒回答我，您真的那麼喜歡厲佑霖麼？”
這是印象中林一第一次不顧身份問這樣的問題。
四目相對。
時瑾挽起了脣：“顯而易見。”
話落，她看向了別處。
於是，她沒有看到林一眼底一閃而逝的晦暗。
沉默很快蔓延。
片刻後，林一才重新開口，只不過聲音更沉了：“大小姐，我不想看到您不安的樣子，就我們現在所掌握的消息來看，厲佑霖的確極有可能沒有查到您，也沒有懷疑您，但凡事沒有絕對。萬一……我是說萬一，這就是他布的局呢？您打算怎麼做？我們猜不到他什麼時候會收網，但我們必須做兩手準備。”
頓了頓，他終是說出了埋在心裡的另一句話：“無論他有沒有懷疑您，如果您現在放棄，還來得及，及時止損，我們……”
“不可能！”
林一喉頭一緊。
時瑾對上他的視線，像是在看他，又像是在透過他看向原處。
驀地，她想起了初見厲佑霖的情形。
當年……
她怎麼可能放棄呢？
不可能的。
眸色驟然變得幽暗，她開腔，一字一頓，堅定無法撼動：“厲佑霖……我要定了，你跟在我身邊多年，就應該知道，這些年，就沒有我時瑾得不到的，無論是時家的大權，還是厲佑霖，我沒有輸過，也不會輸。”
“可……”
林一還打算說什麼，時瑾的手機卻在這時響起。
屏幕上，洪姐的名字閃爍着。
時瑾瞥了眼，接通：“什麼事？”
一分鐘後。
林一明顯看到了面前人眼中的笑意變多了。
耐心等她結束通話，他開口：“大小姐……”
“林一。”時瑾輕聲將他打斷，臉上已然沒有了剛剛的凌厲以及自我懷疑，“你不是說周喬說得對，時機也已經到了麼？”
她挽脣，笑意明豔的讓人移不開眼：“的確到了呢，是時候……給他們準備一份驚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