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內,蘇初歡聽從御醫銀情的話,躺在牀榻上修養身子,從未下過牀,深怕她亂動腿會就此廢了。
身上的傷痕以及臉上的傷疤都漸漸康復了,她看着宮女遞過來的銅鏡,看到臉上連一絲痕跡都看不出來,完好無損的模樣她有些訝異。
容邪的芙蓉膏真的十分有效,新生的肌膚和原來別無差異。
這半個月內宮女貼身照料,並沒有任何人打擾她修養,包括容檀,包括慕容爾嵐。
容檀不來,她想大抵是看她身上和臉上太過嚇人,並沒什麼好奇怪的,而慕容爾嵐竟然沒有來找她的麻煩,這就令人心生疑慮。
一個想要她命的人,怎麼突然之間就安靜下來。
難道……是容檀下令不讓她踏足蘭心閣嗎?
這麼想着,蘇初歡下意識否認了,她怎麼會把那狗皇帝想得這麼好?
即使容檀在慕容爾嵐面前維護過她,他也是蘇家的滅族仇人,她絕不能因爲那點小恩小惠就忘了不共戴天的滅族之仇!
而在這半個月來,唯一來看過她的人是曲華裳。
通常蘇初歡坐在牀榻邊,聽着曲華裳眉飛色舞地說着外面的趣事,來替她解悶,說到後宮的爭寵手段層出不窮,還有很多小笑話。
聽着,蘇初歡偶爾也笑出聲,只是在聽到曲華裳談起容檀時,她卻沉默得一言不發,不論是多麼有趣,她都沒什麼反應。
曲華裳以爲她不喜歡容檀,所以之後便也很少談他。
而蘇初歡一直以來以爲曲華裳選秀並非爲了在後宮享受榮華富貴,她肯定是別有目的,和她應當是一樣的,可是這段時間得寵以來,曲華裳並沒有任何行動。
她也不便試探,看着曲華裳談及容檀時,從最初表情的沒什麼感情,甚至帶着恨意,到後來逐漸沒那麼反感,偶爾會笑,再到現在的明媚春光,彷彿陷入戀愛中的少女一般。
蘇初歡想,她大概已經忘了最初進宮的目的,在容檀的恩寵中逐漸變了。
不再有步步爲營的算計,不再有隱忍的仇恨,只剩……如沐春風的愛意。
而這種變化讓蘇初歡對她失望之極,她們之間從最初的志同道合,變成了現在的道不同不相爲謀。
往後,或許她們之間也會成爲如同後宮其他妃子一樣,爭寵得你死我活。
蘇初歡便也不想拖她下水,往後她得寵她的,而她繼續走她的報仇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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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御醫銀情親自來給她把過脈,確定她身體已經康復,才允許她下牀走動。
御醫走後,沒過一會兒曲華裳便過來了,給她帶了一些甜點,走過去笑道:“我親自做的甜點,初歡你嚐嚐看?”
蘇初歡點了點頭,和平常一樣和她相處,只是不再和她談及其他事。
倒是曲華裳卻察覺到了異樣,半響才低色道,“初歡,有些事我想告訴你,一直隱瞞你我的心裡有些愧疚。”
“你說吧。”蘇初歡嘗着她做的甜點,神情諱莫如深。
“這段日子皇上雖然恩寵我,但是侍寢的時候皇上卻一直沒有碰過我。”曲華裳臉上有些複雜,“而最近,皇上已經不再宣我去養心殿了。”
“這些事你沒必要告訴我。”蘇初歡放下了甜點,看着她的目光深了幾分。
她現在選擇告訴她,又是爲的什麼?
“我只是想告訴你,皇上還是最寵你的,初歡,因爲你的一句話他才賜給了我宸妃的封號。”曲華裳輕聲說,說這話的時候,眼底卻有了一絲波瀾。
她不可否認,雖然她感謝蘇初歡的知遇之恩,但同樣不可避免人之常情的有些嫉妒她的獨寵不衰。
皇上爲什麼唯獨對她一人這麼特別?
“你是想讓我再在皇上面前提及你?”蘇初歡直言不諱,她明白了她說這番話的意思,或許她還未失去最初進宮目的,她會幫她。
但現在,不可能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曲華裳眼神微閃,彷彿被她看破心思的不自在,“初歡我們之間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戒備對方了?”
是,最初進宮的時候她們之間不是這樣,不知道什麼時候變了。
蘇初歡正想說什麼,這時蘭心閣外傳來了太監匆匆而來的聲響——
“右昭儀接旨,奉皇上口諭,宣右昭儀速速前往養心殿。”
聽罷,蘇初歡和曲華裳同時下跪,接旨後,她便起身跟着程成離開去了養心殿。
而望着她離開的背影,曲華裳皺着眉,她纔剛剛康復,皇上就迫不及待宣她去養心殿,而她一直以來莫非只是她的影子?
這麼想着,曲華裳深深握拳,不,她不是能夠讓人招之則來揮之則去的影子,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現在的生活她好不容易得到幸福,怎麼能再失去?
就算沒有多大機會,也要試着爭取一下,她……不會刷什麼手段,她會和蘇初歡公平競爭,到最後誰得寵她都不會有怨言,畢竟她嘗試努力爭取幸福了。
……
養心殿。
蘇初歡跟隨太監程成去了養心殿,一路上在想,容檀爲什麼等她身上的傷一好就召見她。
他想做什麼,她想不出個所以然,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直到來到養心殿,程成大聲在殿外稟告,“皇上,右昭儀帶到!——”
程成便站在門口沒有進入,而是請她進殿。
蘇初歡沉默了片刻,才轉身走了進去,她現在臉上的傷幾乎看不出來,身上腳上也好了,所以他不再嫌棄召見她?
正當她想着這些有的沒的時,養心殿上另一個鳳眸溫潤,白衣雍容的男子早已站在殿中,蘇初歡心裡一驚,他怎麼會在這裡?
這時,容邪轉過身,神情淡如冰雪地瞥過她,“右昭儀傷勢可痊癒了?”
聽罷,蘇初歡下意識熟稔自然地回了句,“好得差不多了。”
語氣間沒有絲毫防備,看着他的目光也是,可容邪轉過身淡然清雅道,“皇上,該稟告的臣都已經稟告,就不留下來打擾皇上和昭儀,先告退了。”
話音剛落,蘇初歡從他身上的視線抽離,彷彿才發現容檀的存在。
容檀不露喜怒地脣角微挑,“昭儀一直在朕面前唸叨要感謝皇叔的救命之恩,正好有此機會,朕就滿足她,免得她回去又跟朕鬧。”
聽罷,蘇初歡小臉要多難看就多難看,混蛋她什麼時候說過這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