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
洛嫣兒趁着容檀上朝與衆臣商議政事,便對着青綠吩咐下去了一件事。
只見青綠支開了其他不相干的人,才匆匆離開景蘭宮。
半個時辰後,青綠身後便帶着一位宮女走進了景蘭宮,她便守在了門口,對着那名宮女道,“宸妃娘娘進去吧,貴妃已經等您很久了。”
那名宮女便是曲華裳,她不明白爲什麼要這麼謹慎,後宮妃嬪之間往來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嗎?
但是她還有求於洛嫣兒,自然得聽她吩咐。
曲華裳這麼想着,便沒有聲張地走了進去,見到洛嫣兒也沒有行那些虛禮,反正當下只有她們兩人。
明人不說暗話,曲華裳便擡起頭沒有再僞裝宮女,直言不諱地道,“貴妃娘娘,上次的事不知道是娘娘貴人事忙,還是有要事耽擱,一直沒有給臣妾一個準確的消息。”
聽罷,洛嫣兒便轉過身來,凝着她淡道,“我今日不是正要找你說這事嗎?”
她也沒有拐彎抹角,耽誤時間。
見狀,曲華賞才鬆了口氣,“臣妾知道娘娘不是言而無信之人。”
這頂高帽給她帶上之後,她應該想反悔都拉不下臉,她費盡心思,甚至昧着良心害得蘇初歡被打入冷宮,現在卻連一點回報都沒有,那豈不是得不償失?
“答應宸妃的事我一定會做到。”洛嫣兒頓了頓,似乎有些猶豫,“只是昨夜我跟皇上提了這事,皇上似乎沒有意願去見宸妃你。”
聽罷,曲華裳臉色都變白了,“貴妃什麼意思?”
“不過你無需擔心,我另有辦法。”洛嫣兒眼底閃過一絲算計,“皇上不願意去見你,肯定是這麼多日子不見,已經對宸妃沒了印象,只要給皇上留下個好印象,必定經常會去宸妃那兒。”
曲華賞似乎不信她有那麼好心,“談何容易?臣妾見皇上一面都難,如何給皇上留下好印象?若太刻意只會適得其反。”
她必須警惕這個女人,不會連自己都陷害。
“我倒有一計,就是不知宸妃願不願意聽。”洛嫣兒諄諄誘導,她最擅長的不是置對方於死地,而是對方在毫無知覺地情況下便被陷害而死,而她片葉不沾身,有的是……替罪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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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初歡是在一陣輕柔的叫喚中,漸漸醒過來,她不知道自己睡沒睡過,反正身子像是被碾壓過一樣痠痛,而她還是目光毫無焦距,對什麼都已然提不起興趣。
已經對容邪死心,並且沒有了報仇的念頭的她,像似個失魂落魄般行屍走肉之人。
“娘娘,時辰不早了,該起來用早膳了,奴婢已經將梳洗用品都準備好了。”身後傳來溫柔的女聲,與昨日那個尖酸刻薄的宮女截然不同。
以至於蘇初歡恍然了一下,以爲自己還在做夢沒清醒過來,便一言不發沒有搭理。
直到身後的宮女不耐其煩的勸道,“娘娘身子要緊,太醫吩咐過早膳是一定要用的,還有,用完早膳奴婢便去太醫院去端藥。”
不知道過了多久,才傳來了蘇初歡嘶啞難聽的聲音,“什麼藥?”
見她終於迴應,宮女喜上眉梢地迴應,“回娘娘,是太醫爲娘娘開的養身藥,喝了娘娘的身子便不會再如此虛弱。”
聽罷,蘇初歡才確定了這不是幻覺,只是事到如今,她都被打入了冷宮,容邪也離開去了荀南,這世上……竟還有關心她之人?
“誰命你這麼做的?”蘇初歡沒有起伏地起身,轉過身,瞥了宮女一眼。
雖然昨夜匆匆一瞥,但也認得那個宮女不是這個模樣,怎麼連宮女都換了?她還疑惑怎麼隔了一日態度就一百八十度轉變。
雖然她並不是很介意,但比起無人關心她,在意她的生死,她確實心底好受了一些。
她也是人,也會有難過傷心,並不是個報仇機器啊……
聽罷,宮女抿了會兒脣瓣,答非所問地道,“奴婢叫明月,是宮裡最機靈的宮女了,因爲太監總管說要最機靈的宮女才能來伺候娘娘,所以奴婢便來了。”
可是太監怎麼可能會突然無緣無故關心起她,肯定是有人吩咐的,蘇初歡見她始終不願意說,也沒興趣再問。
而明月揪着小手,打量着她,不是她不肯說,而是太監總管吩咐了皇上說不能告訴娘娘的,她說了可是欺君之罪要砍頭的。
“娘娘先梳洗吧。”說着,明月試圖轉移話題,察言觀色道。
蘇初歡沒有爲難宮女的心情,便默然地恍恍惚惚梳洗完,再用了早膳後,又見明月遞過來滾燙的湯藥,“娘娘慢點喝,小心燙嘴。”
蘇初歡凝了她一眼,便接過一點點喝完,也不知道燙不燙,她此刻沒有了任何感覺。
接過喝完的婉,明月便告退了。
蘇初歡也落個清淨,可是這清淨卻沒持續太久。
她還未躺下,便聽到了一個久違的聲音,“初歡,好久不見。”
聽罷,蘇初歡震了震,擡眸便看見了若無旁人走進來的女子,熟悉的面容讓她的警惕消失殆盡,半響疏遠道,“宸妃不應該來這種地方。”
曲華裳心裡冷笑,還不是怕被她恥笑,以前得寵的時候深怕和她粘上關係,現在冷宮了還要端架子?
但是她面上沒有流露半分,彷彿還是以前和她要好的時候,那般和善地笑道,“你該不會怪我之前沒來見你,現在反倒來嘲笑你?”
見她不語,曲華裳才低嘆解釋道,“初歡,我們畢竟是同屆秀女進宮的,我一直把你當做好姐妹,只是你太得皇上恩寵,我若接近你會被你當做是想攀龍附鳳,你也會被人說閒話,我才和你保持距離。可是聽到你落難竟然來這冷宮,我……便放心不下,想來看看你。”
“我沒事,不需要爲我擔心。”蘇初歡垂下了眸子,語氣不冷,但還是拒人千里。
見狀,曲華裳只是說了句,“若是你還把我當成姐妹,我便陪你出去走走,我們聊聊吧。”
……
清澈的湖畔邊,蘇初歡臉色微有些蒼白地站在那兒,沒有半分動容,卻還是因爲她的一句話便違抗皇令踏出怡苑了。
或許,她是記着當初兩人單純純粹的感情。
站在她身旁的曲華裳只是聊着一些瑣事,目光深凝地望着眼前平靜的湖水,突然,緩緩勾起了脣,整個身子向湖面毫無預兆地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