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奘一行人隨那樵子回了家中,樵子家中老母知曉緣由,感恩戴德,連忙領着兒子下去準備齋飯去了。玄奘坐在堂上,左右無事,問道:“徒兒們,你們哪個知曉此去鳳仙郡有多少時日?”
玄奘此問倒是把悟空等三人給難住了,悟空尷尬笑道:“師傅,你也知道,徒兒們原先俱都是道門弟子,本就不常來這西牛賀州走動,如今又改國換邦,我等實是不知啊!不若,你問問師孃······”話未說完,玄奘兩眼一瞪,就要念經,悟空連忙改口,道:“您問問地涌女施主!女施主!”玄奘這才消氣。
地涌正坐在一旁做着女紅,聽見他們師徒說話,也不去計較悟空改口,笑道:“我隨離了西天三百年,卻也不是消息閉塞,閒來無事也四下走動的。這鳳仙郡乃是天竺國外郡,位在天竺之邊境,郡中風氣多近南瞻,供奉玉皇大帝,三清四帝。據此倒也還遠,只是以我們腳程,三五日便到。”
正說着,那樵子母子二人奉上齋飯,聽地涌之言,樵子笑道:“這位女神仙說的不差,各位師傅先用了齋飯,小的再給各位指明道路,明日再啓程吧!”“不敢勞煩。今日時候尚早,我們師徒用過齋飯便啓程,日落之前,也能行上幾百里路呢!”玄奘連忙推辭,卻不想他一番實話,卻把那樵母嚇壞了,連忙道:“各位莫不是鬼神,否則如何能行這般遠?”
“婆婆休驚,我等腳程雖快,卻還是慢呢!”悟空哈哈笑道,“我師欲往西天靈山求經,卻不知天竺好去,靈山難到。以我們腳程,縱是十萬八千里,一二年也就行過了,縱是路上耽擱許多時日,三四年也該到了。如今蹉跎時光十餘年方至天竺邊境,足可見艱辛了。”悟空這般說,倒是提醒了玄奘,他問道:“說來也是,爲何我們行了這麼久,放到天竺?”那地涌笑道:“若是去天竺,早就到了。只因你是去靈山,心不到,靈山難到。這些年,都在繞彎子呢!”
“啊!”玄奘聞言,如醍醐灌頂,慌忙起身,向地涌施禮,道:“貧僧一路怠慢,卻不想女施主一語驚醒夢中人!”
地涌卻笑:“你這一禮就行錯了,你那三個徒弟,就算是白龍馬也都知道這個道理,他們的本事要去靈山,輕而易舉。只是隨你這和尚上路,也是磨練他們自己佛性,佛性不到,他們也去不得,只能仗神通了。你說你,取什麼經?你不取經,如來許悟空五百年,如今災滿,不戴緊箍,早回花果山快活!你不取經,悟能雖是妖,但是福陵山中自在過活!你不取經,悟淨落難流沙河,額,好吧,這個算是你做了好事。”說罷,她眉眼含笑,看玄奘如何應答。
卻不想,玄奘笑而不語,只是看着三個徒弟,悟空三兄弟相視一笑,悟空道:“師傅,我等雖可自在,但是既已如此,我等師徒四人,哦,還有小白龍,情深義厚,何必多言?吃飯,吃飯!”說罷,師徒相視而笑,一同用齋,氣的地涌噘着嘴,鬧了半天,她倒枉做了小人。
玄奘一行連人帶馬六口,吃了齋飯,辭別了樵子母子,沿大路往那鳳仙郡城而去。卻不想,越往西去,越見乾旱。等到他們來到鳳仙郡城之外,這郡城方圓千里,良田龜裂,河井榦涸,饑民遍地,實在是慘不忍睹啊!
“這,這是何故?”玄奘大驚失色,地涌在旁道:“鳳仙郡城三年大旱,至今年早已是糧食絕收,就差易子而食了!說來也怪,出了這千里方圓,只是小旱,到了那隱霧山地界,根本不曾聞聽鳳仙郡大旱之事。我也是聽從此地搬出的妖怪說了,方纔知曉。”
玄奘急的汗如雨下,連忙道:“啊呀!徒兒們,你們都是能呼風喚雨的,快施展手段,救一救他們吧!爲師在這謝過了!”說着就要滾鞍落馬,向三個徒弟施禮。悟空他們豈敢受玄奘之禮,連忙扶住,道:“師傅莫急,我等自然盡力!我們雖然與西方龍神不熟,但既然他們拜服玉帝,我們自去請四海龍王前來降雨,不算多大事!”
要說這師徒幾人正行在郡城之中,這話正好被人聽去了,就見高冠博帶之人趕來,高聲道:“哪裡有人說能求雨?哪裡有人說能求雨啊?”悟空高聲道:“這呢,這呢!”
那些人趕到近前,玄奘等人看清,這些人雖然面色不錯,但是也是頗爲消瘦,可見此地確實是苦。那些人上前,隨見悟空三人相貌醜陋,卻也顧不得了,一躬到地:“我等乃是鳳仙郡官員,我家郡侯上官早有榜文,能求雨救我一郡百姓者,必有重謝!”“榜文何在?”悟空問道,那些人將榜文取出,奉與悟空。悟空在玄奘面前展開,玄奘一看,就見上書:
大天竺國鳳仙郡郡侯上官。爲榜聘明師,招求大法事。慈因郡土寬弘,軍民殷實,連年亢旱,累歲幹荒,民田菑而軍地薄,河道淺而溝澮空。井中無水,泉底無津。富室聊以全生,窮民難以活命。鬥粟百金之價,束薪五兩之資。十歲女易米三升,五歲男隨人帶去。城中懼法,典衣當物以存身;鄉下欺公,打劫吃人而顧命。爲此出給榜文,仰望十方賢哲,禱雨救民,恩當重報。願以千金奉謝,決不虛言。須至榜者。
“果然賢侯!”玄奘讚歎道,“郡侯複姓上官,貧僧觀各位裝扮禮儀,可是南瞻部洲之人?”“非也,我等俱是從南瞻部洲來的百家弟子的門生,我家郡侯倒是南瞻士子。”衆官答道。悟空道:“先將我師傅接到官衙住下,老孫於你們求雨!”這些官員自是千恩萬謝,親自爲玄奘牽馬,往那官府而去。
早有人報至郡侯之處,那上官郡侯親率官署衆官吏出門迎候,大禮參拜:“下官乃鳳仙郡郡侯上官氏,薰沐拜請老師祈雨救民。望師大舍慈悲,運神功,拔濟拔濟!”慌得玄奘跳下馬來,上前攙扶道:“郡侯不可如此,我等出家之人,受不得郡侯大禮。不知這鳳仙郡災情如何?”
那郡守長嘆一聲,險些落淚:“敝地大邦天竺國,鳳仙外郡吾司牧。一連三載遇幹荒,草子不生絕五穀。大小人家買賣難,十門九戶俱啼哭。三停餓死二停人,一停還似風中燭。下官出榜遍求賢,幸遇真僧來我國。若施寸雨濟黎民,願奉千金酬厚德!”“若要拿出千金來,半點雨水也沒有!”悟空冷笑道,見那郡侯臉色大變,他又到:“我等只爲普濟黎民罷了!少說廢話,你請我師傅和女施主進去,我們兄弟三人在此請龍王前來!”那郡侯感恩不盡,連忙擺設香案,焚香禱告。
悟空在中,悟能和悟淨在旁站立,念動真言,誦動咒語,即時見正東上,一朵烏雲,漸漸落至堂前,乃是東海老龍王敖廣。那敖廣收了雲腳,化作人形,走向前,對悟空躬身施禮道:“大聖喚小龍來,那方使用?”悟空笑道:“請起,累你遠來,別無甚事。此間乃鳳仙郡,連年乾旱,問你如何不來下雨?”
“哎呀,大聖,你莫要害我啊!此地乃是大天尊欽點,不準降雨,縱是那西方龍王也不敢來此降雨啊!告辭,告辭!”敖廣說完,也不等悟空回話,轉身就走。氣的悟空直跺腳,悟能和悟淨也是滿臉不忿。
悟空氣呼呼的進到屋內,那郡侯道:“聖僧,方纔烏雲密佈,爲何頃刻間又散去了?”悟空氣呼呼的道:“那老龍王十分無能,說什麼玉帝不准他下雨,你且在此等候,好好招待我師傅,老孫上天一行!”說罷,一個筋斗直上天而去,唬得那郡侯癱軟在地,方知是有真神在此。
片刻之後,郡侯府中傳出飛報,教滿城大街小巷,不拘公卿士庶,軍民人等,家家供養龍王牌位,門設清水缸,缸插楊柳枝,侍奉香火,望天參拜。
悟空一路筋斗雲,徑到西天門外,早見持國天王魔禮海引天丁力士上前迎接道:“大聖,取經之事完乎?”悟空擺手道:“也差不遠矣。今行至天竺國界,有一外郡,名鳳仙郡。彼處三年不雨,民甚艱苦,老孫欲祈雨拯救,呼得龍王到彼,他言無旨,不敢私自爲之,特來朝見玉帝請旨。”魔禮海聞言,勸道:“大聖,休管閒事!那壁廂敢是不該下雨。我聽聞得說,那郡侯撒潑,冒犯天地,上帝見罪,立有米山、面山、黃金大鎖,直等此三事倒斷,才該下雨。”
魔禮海說的不清不楚,悟空心中更是不喜,再問之,魔禮海只推脫不說,氣的悟空也不再問,直往天門中闖去,要上殿去找玉帝問個明明白白!
悟空剛剛闖到通明殿,就見邱、張、葛、許四天師正在這裡等他,道:“四位天師,爲何阻俺老孫去路?”“大天尊有旨,不准你這猴子上殿見駕,着我們領你去披香殿,自然有人給你講明緣由。”葛洪天師笑道,悟空無奈,只得隨四位天師前往披香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