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姬考便招呼大家出發了,他這次出遠門並沒有像以往一樣一身勁裝打扮,而是一身文人服裝,背上揹着瑤琴,腰上掛着龍玉,鳴鴻幻化的小鳥站在他肩頭梳理着羽毛。姬考端坐在馬上,跟在他身邊的就是黑玥。黑玥看着和昨日相比氣質大變的姬考,忍不住讚歎道:“早就聽聞大公子允文允武,今日一見方知傳言不虛!”姬考似乎心情也不錯,笑道:“黑兄說笑了。考不過是一介凡夫,縱是允文允武,又哪比得上這天地大道?”“哈哈,你若是與聞太師相見,太師絕對會把你引爲知己。太師總是說,等到何時天下再無紛爭,他就辭官掛印,回到山中靜頌黃庭,悟道修仙去了。”黑玥笑道,“這等想法,我這樣的俗人是無法理解的,修道有什麼好,還不如在這花花世界過得逍遙自在。”姬考微微一笑,道:“正是有了百樣人,方有百樣事,纔有了這花花世界,朗朗乾坤。若是世間人都一樣,這世界,不活也罷。”“大公子說的有理!來,我請大公子喝酒!”黑玥從馬上解下一個水囊遞給姬考,姬考接過水囊,笑道:“拿我西岐的酒請我喝,你這個滑頭!”說着,在水囊上一捏,一道酒線射進了他嘴裡,連喝了幾口之後,姬考纔在黑玥肉疼的表情中將水囊扔還給他。黑玥摸了摸空了一半的水囊,一臉小氣的模樣,淺淺的喝了一口,就收了起來。看着這個出身最精銳軍隊的漢子居然是這樣一個酒鬼和吝嗇鬼,姬考也覺得頗爲好笑,又想起他剛纔的表情,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黑玥摸了摸頭,他雖然不是真得摳門,但是這種心性卻怎麼也改不掉,見姬考大笑,尷尬的笑了兩聲,最後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姬考一行一路行去,過金雞嶺,來到了汜水關前,這一行人打着兩杆進貢錦幡,後面還有西伯侯府的旗幟,旗幟上有小字:西伯侯長子姬伯邑考。關上兵丁一見,馬上前去通知了總兵韓榮和副總兵餘化。姬考一行離關還有十里之時,關門大開,餘化騎着火眼金睛獸開道,韓榮在後率隊出迎。姬考打馬上前,拱手道:“考何德何能,勞煩二位總兵相迎,實在是惶恐!”韓榮撫須笑道:“大公子客氣了,大公子乃是西伯侯長子,身份顯貴,加之又是上京納貢,我等出迎理所應當。”“你這人,好不爽快,前番便告訴你了,你我日後就是朋友,做哥哥的來迎迎你有何不可!”餘化大笑道,挽着姬考的手臂就往關內走去。韓榮笑着招呼手下人幫助西岐來人去關中安歇,自己也趕了上去。當夜,姬考在汜水關停留了一晚,與韓榮和餘化把酒言歡,相互聊些趣事,倒也歡樂。月上中天之時,韓榮卻是忽然嘆了一口氣,頗有些惆悵的說:“只可惜,如今朝中奸佞得寵,**妖后得勢,陛下也不知怎麼了,越來越昏聵!姜皇后無罪被冤殺,二位殿下刑場之上被風颳走不知所蹤,姜、鄂兩位老侯爺慘死,姬老侯爺被囚。更有那可憐的商容老丞相,一片赤膽忠心,爲姜後和二位殿下上書,撞死九間殿上!”“砰!”酒杯落地,姬考心神巨震,他怎麼也沒想到這朝歌中竟發生了這許多事情,只因無人說起,他也就以爲只有姜後被殺、三伯侯遭殃罷了,哪想到帝辛竟要殺子,老丞相商容撞死九間殿!餘化見姬考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長嘆一聲,知道他與老丞相私交極好,生得口舌笨拙也不知道在怎麼去勸說,只是在一旁喝着悶酒。過了許久,姬考長出了一口氣,眼眶通紅,斟滿一杯酒,望着天上明月,傾酒在地,道:“老丞相,走好!”放下酒杯,姬考長嘆道:“當日是我親自將那妖后蘇妲己從恩州驛送到京城,若是早知如此,還不如當初抗命斬殺了她!”韓榮、餘化只當他再發狠,哪知道姬考心中是在埋怨主導着一切的女媧,他所說的蘇妲己也不是蘇護之女,而是那個禍亂天下的妖狐。
第二天,姬考再次上路,但是黑玥卻感到了此時的姬考雖然依舊文質彬彬,但是似乎有一種淡淡的煞氣壓抑在他身上,而且他不再騎馬,而是和此次攜帶的三寶之一的千年白麪猿同車而坐,每日與白麪猿探討音律,飲酒爲樂。一路上在未經波折,姬考一行順順利利的來到了朝歌城,到日不是朝會之際,沒有官員進宮理政,姬考也不去上下打點,將所有隨行家人攆回西岐,一應財物也全都令家人帶回了西岐,他孤身一人與朝歌等候。這一日,正是五日大朝會之時,雖然天子久不上朝,但是亞相比干和武成王黃飛虎還是會在這一日處理文武事宜。天色大亮,衆大臣來到午門等候之時,互聽遠處傳來一陣車輪聲,回首望去,只見遠方一輛車正行來,這車連帶前方的馬皆是青銅造就,但是此時銅馬揚蹄,車輪滾滾向午門而來!正在衆大臣驚異之時,有人認出了車上的人,驚呼到:“那不是伯邑考公子嗎?”衆人望去,見果是姬考,他一身白色衣衫,懷抱瑤琴立在車上,身旁是一身着青衣的高大猿猴,白猿人立而起,兩隻前爪捧着一柄赤紅長刀。姬考駕車來到午門近前,與諸位大臣寒暄了一陣,朗聲道:“禁軍兄弟們,煩請通報陛下和蘇後孃娘,姬伯邑考獻寶,請求赦父!”姬考在朝歌時間雖不長,但是卻很得人心,守衛午門的禁軍立刻層層彙報,一直報到帝辛和妲己玩樂的摘星樓上。
摘星樓上,妲己正手持玉石琵琶彈奏樂曲,一衆衣着暴露的男女舞者在臺上舞蹈,乍一看去,就如天魔之域。禁軍在臺下高聲彙報,妲己就停了樂曲,驅散了舞者。帝辛從臥榻上坐起,較之七年之前,他變得更加的威勢臨人,兩頰微微凹陷,顴骨立起,整個人顯得更加的暴戾。似乎是在回味妲己的樂曲,帝辛過了半晌纔開口:“去問問他所獻何寶?若是不是寶貝,砍了!”禁軍得令,將原話傳出。姬考大笑,道:“所獻三寶,一便是座下七香車,二是車上醒酒氈,三是身旁白麪猿。七香車乃軒轅皇帝破蚩尤於北海,遺下此車。若人坐上面,不用推引,欲東則東,欲西則西,乃世傳之寶也。醒酒氈,倘人醉酩酊,臥此氈上,不消時刻即醒。白麪猿猴雖是畜類,善會三千小曲,八百大麴,能謳筵前之歌,善爲掌上之舞,真如嚦嚦鶯簧,翩翩弱柳。請回報陛下,姬考別無所求,只求釋放我父!”待到禁軍再次進宮之後,衆臣已經被比干和黃飛虎遣散了,如今還在姬考身邊的只有他二人,還有眼中帶着淡淡怨氣的費仲、尤渾,他們怨恨姬考來京不先給他們送財物,就直接來到午門,都打定主意要難爲難爲他。過了許久,帝辛令下:“姬考駕七香車至摘星樓面君!”姬考淡淡一笑,七香車車輪滾滾,駛進了午門。午門在比干、武成王、費仲、尤渾私人的注視下,關閉了!
姬考來到了摘星樓下,擡頭看着樓上正低頭看來的帝辛和妲己,臉上忽然綻開燦爛的笑容,朗聲道:“姬考本爲獻寶救父,來的路上聞聽了這些年來陛下與皇后的作爲,心中抑鬱,來到朝歌遣散了所有的隨從家人,只留下這三寶,還有這柄刀。”姬考伸手從白麪猿手上接下了鳴鴻刀,刀指妲己道:“你這妖女,我在這宮城中一應法術且不能用,你如何能夠惑我人族人皇?”“哈哈!”蘇妲己抿嘴一笑,當真傾國傾城,一笑之下,整個王城全都陷入了沉睡,連帝辛也不例外。蘇妲己伸手接住帝辛,將他放在了臥榻之上,看着樓下的姬考,笑道:“姬公子,你又何苦如此呢?娘娘如何做自有她的安排,你又何必爲了一個必死的凡人這般勞神?”“只因爲,他本不昏庸。”姬考話音未落,沖天而起,眉心綻放出無盡的紫光,竟生生將王城中的的禁法領域破除掉了!紫芒之中,一道長虹劃過,直切砍向了妖狐的首級!今天,姬考便是來殺妖的!就在刀鋒將要看在妖狐身上之時,一道紅光閃過,姬考只覺手上的鳴鴻刀發出一陣悲鳴,自己的手臂一陣劇痛,整條手臂的骨骼在一瞬間被擊打在刀上的力量震得粉碎!那道紅光在半空中現出身形,分明就是一個紅繡球!姬考見過此物,這是女媧身邊的寶物!冥冥之中傳出一陣聲音:“蘇妲己,姬考居心**,攜妖猴行刺陛下,被陛下擊殺猿猴,擊傷了姬考。”“妲己明白!”妲己跪倒在地道,姬考“嘿嘿”冷笑,淡淡道:“好一個人族聖母,好一個女媧聖人!我不明白你究竟是爲了什麼?就爲了帝辛在你宮中寫的那首詩?還是因爲你不想耐心等到大商自行瓦解,非要把帝辛變成一個千古暴君,變成另一個夏桀嗎?”沒有人回答他,那紅繡球消失不見了。蘇妲己站了起來,而在他身旁,被女媧喚醒的帝辛睜着一雙血紅的眼睛,縱身下樓,一拳擊殺了呆若木雞根本不知反抗的白麪妖猿,隨後面無表情的看着姬考,忽然冷冷一笑,從嘴裡吐出了兩個充滿血腥氣的字:“剁碎。”一旁早被影響了心智的禁軍揮舞着刀劍衝了上來,鳴鴻刀化爲一道長虹破空而去,刀劍加身之前,姬考奮力扯下了腰上的龍玉,扔在了帝辛的臉上,下一刻,他就被刀劍淹沒了,等到禁軍散開,地上只剩一團肉醬。
當天,姬考大逆不道,行刺陛下,已被當場擊殺,屍骨無存的消息就傳遍了朝歌城,所有人都感到無法言喻的恐怖。與此同時,從王城中衝出一騎,手上拿着食盒。他的目的地是西伯侯被囚禁的羑里,食盒中是天子發仁心,賞賜給西伯侯的“鹿”肉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