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鏡飛到空中,猛然定住不動,黃光迸發,將赤浪手中的照天鏡籠罩在內,頓時光芒大盛,一閃一吸,赤浪只覺一股莫名的巨大吸力傳來,雖然心有不甘,不過卻再也拿持不住,照天鏡生生被銅鏡吸走!
照天鏡一閃之間便被吸到銅鏡背部,二鏡背面相對,突兀之間合在一起。
張翼軫也不知發生何事,只是睜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大爲驚訝。赤浪照天鏡被收,立時失去與照天鏡的心意相通之感,不由大駭,急忙向前去搶,試圖將兩鏡分開。不料伸手一抓卻撲了個空,明明銅鏡就懸浮在半空之中,卻手過如空,彷彿銅鏡只是虛影一般。
赤浪驚叫出聲:“浮光掠影法術,張翼軫,你這銅鏡竟是天地法寶!”
張翼軫還未來及反應,陡然之間懸在空中的銅鏡黃光一收,隨後銅鏡和照天鏡同時向外散發出道道白光。白光閃耀交織在一起,形成一道光幕。光幕之中,驀然閃現而出一座高聳入雲的仙山。
仙山其高不下萬丈,光潔筆直,直入雲天。下端在海,上端入雲,頂天立地,下不知其深,上不知其高,整座仙山被雲霧圍繞,影影綽綽看不分明。
張翼軫雖未見過此山。不過初看之下便心生怪異之感,直覺與某處世間之山頗爲相似,靜心一想,赫然而驚:一天柱!
赤浪卻是認得此地,又是一聲驚呼:“方丈仙山!”
一聽方丈之地,張翼軫頓時心中一緊。心道親生父母所留銅鏡果然有些門道,原來暗藏玄機。還未來及細想其中的玄妙之處,眼前情景又是一變。
場景一閃,竟是來到方丈仙山之上,一眼望去,雲霞如錦如緞,空中仙樂陣陣,仙鳥啼鳴,無數仙人身着七彩羽衣。在空中或站或坐,有人撫琴而歌,有人踏雲而舞。有人云中漫步,有人化云爲牀,斜躺其上,閉目養神。仙人風姿氣象萬千,仙家福地包羅萬象。
好一處方丈仙山!
張翼軫和傾景看得目瞪口呆。一時歎爲觀止。赤浪卻在一旁唉聲嘆氣。搖頭說道:“慘了。我地照天鏡不保。怕是要被怪鏡奪了造化了。”
張翼軫顧不上聽赤浪埋怨。其實對於銅鏡他也並無操縱之能。連心意都無法相通。是以也只能在一旁觀看。聽之任之。
過了片刻。忽見光幕之中情景又是一變。現出一名女子地芳姿。只是芳影綽約。如霧裡看花。依稀可辨是淡然黃衫。除此之外。身高及面容全是模糊一片。
此女子娉婷嫋娜。當前一站。雖是看不清臉上神情。不過見她微微顫動。便知她正心神大亂。過了少許。忽聽她開口說道:“翼軫……若你見到眼前情景。定是二鏡合一之時……”
聲音飄渺而虛幻。猶如來自雲端。
母親……?張翼軫只覺眼前一陣恍惚。差點站立不穩坐在地上。堂堂飛仙之體。一聽此言,也如尋常凡人一般頓時內心大亂。再也無法壓抑許久以來的奔波和勞累,一時雙眼含淚,顫聲說道:“母親,當真是你不成?你讓翼軫找得好苦……”
張翼軫自是知道眼前景象本是虛幻,是法術留存而成,不過一時心神激盪之下,還是如同親見母親之面,開口相問。
鏡中之人自然不會回答,猶自說道:“翼軫,若你見到此訊,切記不必前來方丈仙山尋我,此事並非我之所願,箇中緣由錯綜複雜,一言難盡。若是機緣巧合之下,你能夠飛仙大成,非要前來方丈仙山,謹記以下之話:方丈仙山,咫尺之間。星分翼軫,地傾東南。”
話一說完,隨即光芒一收,眼前景象全部消失不見。緊接着兩枚銅鏡一閃分開,銅鏡飛回張翼軫手中,照天鏡飛到赤浪手中。
張翼軫持鏡在手,愣在當場,一臉呆滯,半晌無語。
赤浪對方纔所發生之事絲毫不感興趣,只管仔細端詳手中照天鏡,外觀倒無一絲損傷,內在靈氣也在,與他也是心意相通,不過赤浪翻來覆去查看半晌,總覺似乎少了一些什麼。
又感應一番,赤浪忽然醒悟,急忙催動法力,打開照天鏡,只見鏡中空空如也,已然失去張翼軫所在,頓時奇道:“怪事,照天鏡只與你銅鏡合體片刻,便已經失去可以探查你的行蹤的神通,難道正是因你的銅鏡之故,我這照天鏡才能時刻得知你的一舉一動?”
“對了,方纔鏡中之人所說二鏡合一,顯然她也是知道若要催動方纔地留影術,尚須另一枚銅鏡或者說照天鏡相助,怎麼,張翼軫你身上只有一枚銅鏡不成?”
赤浪忽然想通此中的疑問之處,開口提出。
一語驚醒夢中人,張翼軫怦然心驚,細心一想,也確實如此。難道當時親生父母給自己所留的是兩枚銅鏡不成,那他爲何手中只有一枚?肯定不是太平村的爹孃暗中藏起,莫非是……華服男女中間截留?
極有可能!
張翼軫猛然想起方纔母親所說之話“方丈仙山,咫尺之間。星分翼軫,地傾東南”,前兩句華服男女留在關西城外的方丈山上,後兩句卻沒有交待。如此看來,華服男女恐怕並非真正替親生父母辦事之人,說不得還另有所圖也不得而知。
若說他身上銅鏡能夠與照天鏡互生感應,隨時得知他身在何處,豈非說明只要有人手中有一枚照天鏡,便能對他的一舉一動了如指掌?這還了得。想到此處,張翼軫臉色大變。
“赤浪前輩,你可知這照天鏡,天上地下,會有幾枚?”
“照天鏡雖然只是飛仙法寶,不過也是極難煉製。只因其材料極難尋得,且此鏡實際並無大用,是以依我推測,天地之間不過兩三枚而已。”赤浪倒是十分肯定。
“那依前輩推測,我手中銅鏡又是何等法寶?”張翼軫早已知道銅鏡是天地法寶,不過卻不知其名,更不知其用。
赤浪想了一想,微微搖頭,說道:“我也不知。只是方纔一試之下。感應到此鏡之中地無比浩大磅礴的氣息,有通天徹地之威,差點將我的神識吸入其中。所以一驚之下才揚手擲出。我生性懶散,向來不問世事,所以對法寶所知不多。”
張翼軫不免微微失望,不過轉念一想,此行收穫頗大,不但見到傾景,同時也多少解開一些謎團,也算不虛此行。
“張翼軫,你究竟有何際遇。怎會在紫金鈸中被人煉化而得以不死?據我所知,紫金鈸煉化魔頭無數,煉化的飛仙也有幾名,若我沒有記錯的話,能夠從紫金鈸之中脫身而出之人,你是第二個!”赤浪忽然間想起紫金鈸之事,心中疑問又起。
張翼軫自然不想詳細透露紫金鈸之中的絕秘之事,只好隨口敷衍過去,反問赤浪:“另一人莫非就是潘恆?”
“不錯。正是被壓在一天柱之下的潘恆!”
潘恆,一天柱,清虛宮,張翼軫猛然想通一事,問道:“赤浪前輩,既然你身處王屋山中,離清虛宮不遠,清虛宮中發生之事,定然一清二楚。那爲何當時潘恆自一天柱之中逃脫之時。你不前去將他拿下?若說因爲你並非潘恆對手。爲求自保不冒然出手也情有可原,可是其後羅遠公假冒上仙之名。坐鎮清虛宮,騙盡天下,你又爲何置之不理?”
赤浪被張翼軫一頓指責,也不惱,搖頭晃腦地一笑,說道:“我本天地散人,只求閒來無事,不理天地之間任何紛爭。且正當潘恆要大開殺戒之時,我及時現身救下清虛宮等人,也算仁至義盡,從此除非清虛宮有覆頂之災,否則尋常地生生死死,全部不過我
“好一個天地散人,萬事不過心,說得好聽,其實不過是自私自利的自我安慰罷了。你既然身爲仙家,就算不飛昇天庭,不介入仙魔之爭,也要有是非之分,也要有正邪之念。如你這般只顧自己逍遙,不管萬民生死,不顧萬事興衰,其實不過是故意逃避,所謂散人,不過是自欺欺人懶散之人而已。”
張翼軫說得慷慨激昂,赤浪聽了卻是搖頭一笑,說道:“大道朝天,各走一邊,張翼軫,你莫要枉費心機,想要說動我。千年以前,我一時犯錯,當時便立下重誓,從此再不介入任何天地紛爭,若違此誓,天誅地滅。聽我一言,你如今並非自由之身,諸事都是身不由己,前路曲折艱難,凡事不可強求,要以變通之道應對。想那潘恆,當初也是一名飛仙,後來不知何故惹惱一人,此人請來無根海地紫金鈸,將其吸入煉化。不料潘恆也是厲害,大難不死,逃出之後,轉而修魔。說起來,此事多少也與我有些關係……嘿嘿,不提也罷,不提也罷。從此我心灰意冷,不入魔,不升天,滯留凡間,倒也落一個清靜自在。”
赤浪怎會又與潘恆相識?張翼軫心中疑問頓生,正要問個清楚,忽聽赤浪嘆息一聲,說道:“其實說來說去,當年潘恆被壓一天柱之下,也有我的過錯。是以千年以來我一直隱居在王屋山,其實是在暗中照應潘恆周全,以彌補當年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