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張翼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真的成功了?真的在身邊匯聚了十丈方圓的雲霧?一時心情激盪之下,也顧不上理會畫兒的用詞是否妥當,急急分開雲霧,便要尋到傾潁問個清楚。
傾潁卻笑意盈盈從雲霧之中現身,對一臉置疑的少年說道:“聚氣成雲並非範圍越廣越好,若是心意所到之處,雲霧隨心變化纔是初入門徑。翼軫,以你這般散亂成十丈方圓,只能說你初步掌握了感應雲氣之法,至於騰雲駕霧,還差之甚遠。”
靜心一想,張翼軫便明白箇中緣由,龍息雖在體內道力之中,但終究不是自身所生,且與道力各成一系,須得分神纔可喚出龍息。若是將龍息煉化完全融於道力之中,呼吸之間道力運轉,龍息隨行,到時呼雲喚霧,恐怕只是意念一動便可成功。
饒是如此,雖不入傾潁法眼,但在張翼軫看來卻已經是天大的進步了,畫兒也是不住口地稱讚主人師兄雲霧隱身法端的厲害,方圓十丈一片茫然,讓人看不清道路。儘管畫兒的恭維不倫不類,初次聚氣成雲的少年還是掩飾不住的興奮之意,正要再興致勃勃地演示一番,忽然間聽到遠方傳來急促有力的鐘聲:
當!當!當!
鐘聲短促而綿長,張翼軫知道這是三元宮的聚事鍾。此鍾一響,所有弟子必須在半個時辰內趕到三元殿。莫非有大事發生?張翼軫不敢怠慢,如今他和畫兒也算是名符其實的二代弟子,鐘聲一響,便向傾潁告罪一聲,轉身和畫兒便急奔三元殿而去。
這些日子張翼軫修習道法只是稍有進展,畫兒卻是進展神速,畢竟是天地造化之體,不幾日便不再受畫卷的限制,可以隨意離開。無論多遠,畫兒均是一飛即至,速度之快讓張翼軫爲之咂舌。不過畫兒尚未完全脫離畫卷,若是有人在畫兒修爲大成之前毀去畫卷,畫兒也會隨之煙消雲散。
見二人匆忙離去,傾潁略一遲疑,暗自笑了一笑,忽地憑空隱去了身形,化成一道水氣緊隨在張翼軫和畫兒身後。張翼軫只顧急急趕路,絲毫沒有察覺身後有人悄然緊跟。
還未趕到三元殿,遠遠便聽到空中天樂齊鳴。再走幾步,眼前豁然一亮,三元殿之上,半空之中,七彩光華閃動。只見七彩光華其間,無數金甲神人凌空而立,手持各式儀仗!鵝毛宮扇在前,彩旗隊在後,日旗月旗,各放五彩光芒。更有一衆樂師盤旋四周,鼓樂吹笙,當真是光彩耀眼,威勢逼人!
當前二人,一人威武勇猛,高大不凡。一人婀娜多姿,千嬌百媚。此二人空中一站,直讓人自慚形穢,感慨世間竟有如此儀表非凡的少年男女!
張翼軫自然認得這二人正是戴戠和戴嬋兒!
未等張翼軫猜測二人來意,戴戠和戴嬋兒已然降落到率衆恭候在三元殿前的靈動面前。
戴戠一臉恭敬,拱手先施一禮,朗聲說道:“謹致三元宮靈動掌門,戴戠奉無天山金王戴風之命,特來送上薄禮一份,以答謝靈動掌門在清虛宮指點之義。另備強木若干,以賠當日在清虛宮無意冒犯之過!”戴戠說完,也不待靈動答話,揮手向後示意。
又有一人從空中降落,手持禮單,開始唱禮。每唱一聲,一衆三元宮弟子都會傳來無比驚訝的感嘆聲,便有一人從空中降落到地上,將手中禮物放到衆人面前。
隨着三元殿門口的禮物越聚越多,一衆弟子都再也無法自持,紛紛交頭接耳議論起來。若不是各自師傅都站在前面,恐怕早就有人恨不得御劍向前打開禮物看上一眼,看看是不是真的是傳說的“九轉金丹”“玉生液”“切玉刀”等等寶物真實地出現在眼前!
靈動一直微笑不語,眼看着戴戠指揮衆人將小山一般的禮物堆滿場中,竟是毫不推辭,也未做絲毫表示。直到兩位金甲神人吃力地擡着一塊三尺見方的強木,轟然一聲放到他的面前之時,靈動微眯的雙眼才忽然睜開,眼中掠過一絲驚訝和喜悅。
強木,一寸之長便重逾千鈞,遇水則沉,但若是有人站立強木之上,或是將強木綁上巨石,卻又浮於水面,更爲奇特的是,世間獨有強木可以浮在鵝毛不浮的弱水之上!
對於只可騰雲駕霧不能虛空飛行的地仙來講,遇到弱水便無法匯聚成雲霧,所以地仙弱水不渡。但若得一根手指大小的強木之助,便是三千里弱水也可踏波而行。
這強木生長極慢,萬年成材,且數量稀少,戴風出手便是一米見方,端的是大方得很!
靈動老臉微微動容,拱手說道:“戴少主,三元宮承蒙金王厚愛,得此厚禮,實在是汗顏得很。不知金王有何指教,只要上應天道,三元宮上下定會義不容辭,維護世間清明。”
戴戠見靈動只對強木多看了一眼,其他禮物並未放在心上,心道果然父王明察,這三元宮掌門也非泛泛之輩,尋常寶物卻也難入眼中,只有這強木還得他微微動心,須得小心應付纔是,忙謙下地一笑,說道:“不敢!家父再三吩咐,三元宮隱隱爲中土道門領袖,讓我在靈動掌門面前執晚輩之禮。眼下凡間魔門蠢蠢欲動,身爲中土道門三大道觀之一,三元宮定會首當其衝爲魔門所不容。無天山願與三元宮攜手,共同清剿人神共憤的魔門!”
靈動只是微一頷首,臉上笑意不減,說道:“三元宮只是三大道觀其一,三足而立,不分高低,倒讓金王錯愛了。魔門之事我自當會與極真觀的真明掌門和清虛宮清無掌門商議之後再行定奪。自然,這斬妖除魔乃是道門中人本份之事,還請戴將軍將禮物如數收回,三元宮愧不敢當!”
“果真老奸巨滑!禮物都擺放整齊,哪裡還有再收回的道理?若是誠心不要,怎不早說?”戴戠心中暗罵,嘴上卻依然客套無比:
“倒讓靈動掌門見笑了,小小禮物不要嫌棄微薄纔是。我奉家父之命前來,一是爲了當面向掌門表示謝意,二來也專門爲三元宮一名弟子而來,此人就是……”
戴戠說話客氣,禮數絲毫不差,在一旁靜候多時的戴嬋兒早就聽得心煩,一時火起也不等戴戠說完,當前一步來到戴戠面前,一雙俏目直視靈動似笑非笑的老臉,冷冷說道:“靈動掌門,我等遠路而來,且誠心送上厚禮,卻在這大殿之外和你羅嗦半晌,連門也不曾邁入,這……便你們三元宮的待客之道麼?”
靈動呵呵一笑,用手一指天空說道:“朗朗乾坤,浩浩天地,再有三元宮全體弟子恭候迎接,還有比這更隆重的待客儀式麼?無喜公主切莫生氣,三元殿狹小陰暗,比不上這殿外清風徐徐,陽光明麗。”
戴嬋兒見靈動說話滴水不漏,情知討不了好去,便哼了一聲,眼睛四下尋找一番,問道:“那張翼軫……怎的沒來?”
張翼軫來得最晚,也沒有向前站在二代弟子中間,便躲在三代弟子後面,以爲並無他的事情。不料戴嬋兒和靈動掌門沒說幾句,竟是指名點姓地問他何在。
張翼軫不知戴嬋兒所爲何事,心道若是她尋自己晦氣,想要對他不利,也不好拖累三元宮一衆人等,便悄聲對畫兒說道:“畫兒,你速回小妙境中,到無憂齋中將我的那根棍子取來。小心行事,別讓別人發覺。”
畫兒以爲是什麼好玩的事情,做了個鬼臉,飛也似地飛離此地。畫兒一飛,戴嬋兒的目光便被吸引過來,未來得及深思畫兒怎能憑空飛行,就一眼看到了躲在人羣背後的張翼軫!緊接着目光一閃,似乎又發現了什麼,愣了一愣,卻又收回目光,假裝不見。
接着戴嬋兒咯咯一笑,也不理會靈動,衝張翼軫揮揮手,嬌笑道:“翼軫,嬋兒來此,怎的也不出來一見?莫非才數日不見,你便這般薄情寡幸,忘了嬋兒不成?”
此言一出,一衆俱驚,所有目光便齊刷刷地射向張翼軫!
靈動也是心中一驚,見戴嬋兒一臉熱切,臉上笑意盈盈,心中難以猜透她到底是何居心。當日張翼軫向靈動說出得遇傾潁與戴嬋兒之事,只是簡略說過,並未提及戴嬋兒和他之間的恩怨,是以靈動並不完全清楚戴嬋兒和張翼軫之間的是非。
一看之下,戴嬋兒眼波流轉,臉若桃花,靈動還真以爲戴嬋兒對張翼軫芳心暗許,心中正思忖對策之時,卻見張翼軫已經施施然分開衆人,不慌不忙來到靈動面前,施了一禮,一轉身目光炯炯地看着戴嬋兒,然後大馬金刀地在她面前站定。
“戴嬋兒,你要怎樣?”
一個說話語帶含羞,一個說話聲色俱厲,衆人看得一頭霧水,不明白這翩翩少年和絕色少女之間有何恩怨情仇!
戴嬋兒被張翼軫當衆搶白,一臉委屈,眼圈一紅,眼淚幾乎奪眶而出,直如一個情深意重的少女被情郎誤解,哽咽說道:“翼軫你好狠心,人家專程前來看你,你卻這般狠心對我,枉費我對你一片真心!”說着,戴嬋兒手腕一翻,一把三寸大小的木刀出現在手中。
此刀色澤灰青,刀長三寸,厚約半寸,刀面兩側各有一隻黃金打造的栩栩如生的金翅鳥鑲嵌在上面,刀柄上面也交錯成網狀鍍滿黃金,端的是精緻無比!
戴嬋兒木刀在手,忽又破涕爲笑,將木刀高高舉起,高聲說道:“翼軫,嬋兒不遠萬里趕來三元宮,只爲親手贈你這把代表金翅鳥無上謝意的金--錯--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