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槐盯着這個自言自語的劍仙,什麼也說不了,什麼也做不了。
葉長亭顯然對這個妖族女子沒有任何想法,反倒是朝着別處走去。
世間的俗世皇朝,皇宮結構大致相同,像是葉長亭這般去過某座皇宮好幾次的人,自然對那些風景沒有別的想法。
他是衝着那道劍意去的。
在行進途中,葉長亭想起一件舊事,覺得很有意思。
當年他登山破境的時候,那位李祖師也替他攔過劍,他們的那座江湖,劍林之中,前輩照料後輩的事情,屢見不鮮。
他葉長亭既然是也在滄海之中,是不是也得照拂幾分在朝暮境的那個“後輩”纔是?
想着這事,葉長亭隱隱有些笑意。
就和他當時在劍山上見過吳山河是一樣的,當時他雖然還是書外之人,但看着那位書中人的時候,也是感慨異常。
之後他和朝青秋一起走過很多地方,知道朝青秋的倦意來源,也與朝青秋多說了幾句話。
當然是委婉談及的那個以後的世道。
那個世道,跟現在這個世道來比,不知道誰更好。
但是對於劍道來說,顯然不算是差的。
百年江湖,前後兩位劍道魁首便是世間無敵。
即便皇權在上,也有一劍破之的劍士。
或許是說了這些,讓朝青秋越發的輕鬆,繼而是半點留下的想法都沒有了?
這也說不清楚。
葉長亭呵呵一笑,這怎麼又說得清楚呢。
越往前走,那道劍意越盛。
等到他走到那間偏殿之前,便能夠清晰的感受到那股忽強忽弱的劍意了。
偏殿裡面有人,那人在破境,而且看起來遇見了些不可描述的麻煩。
葉長亭想着按着那年輕人的境界,應當是被說成是太清,能夠練劍十幾年便成爲太清,怎麼說也是個極爲了不起的人。
他站在門前,沉默許久。
他是書外人,做些什麼呢?
做的不對了。
或許這本書就出現了問題。
這讓他能怎麼辦呢?
葉長亭退後幾步,按着腰間劍,就這樣看着那扇門。
這似乎是他這輩子面臨的最大選擇。
也是最難的一次。
要是出了問題,便有許多問題。
怎麼去補?
“時間是一條洪流,不會隨着某塊石頭落入其中而發生任何變化,該是如何,就還是如何。”
菩提寺的那位住持當年曾給他如此說過。
葉長亭微微一笑,到底還是沒有推開那扇叫做命運的門,而是往後退了好些距離,很快便到了湖畔。
他坐在涼亭裡,神情淡然。
……
……
落霞不常常出現,尤其是在海邊的時候。
不過當落霞和海水映照成一幅景色的時候,就連朝青秋這樣的人,也會覺得很好看。
青天君就站在朝青秋身旁,看着這幅景色,也覺得很好看。
有美景在前,很多事情都可以暫時不去想,只要欣賞便已經足以。
青天君看着這幅景色,平靜說道:“我一想到你有一日看不見這些了,便爲你感到惋惜。”
他們不在那些山林裡待着,反倒是來了北海邊,顯然不太在意霧山裡發生的事情。
實際上依着他們的境界,霧山一旦出事,他們自然很快就能來到那邊。
之所以不去那邊,依着青天君說,是因爲山林裡的蚊子太多,讓他很不開心。
但實際上,他們這樣的修士,怎麼會在意蚊子的事情,這不過是個拙劣的藉口罷了。
偏偏朝青秋不管這些,說來看海,便來了。
他是劍仙,這些年走過無數個地方,見過無數的景色,真說有什麼割捨不下的,真沒有。
青天君看着海面,問道:“當年你在這裡一劍殺了北冥,是不是就註定了結局?”
朝青秋想着一些事情,聽着這話,搖着頭說道:“結局?有許多條路擺在我面前,我選擇哪一條,全看自己心情而已。”
這樣的話,旁人來說,青天君斷然不信,但是朝青秋說出來,真的便沒有半點讓人心存疑惑的地方。
他就是這樣的人,在過往的時間裡,也已經證明了。
“北冥也好,還是別的什麼人也好,都可以不用死,只是那就是另一條路了。”
朝青秋神色淡然,彷彿說着一些與他無關的事情。
青天君問道:“那你到底是想做些什麼?”
朝青秋說道:“你到現在都還看不出來,就真的是有些笨了。”
青天君笑了笑,沒有反駁。
這世間的滄海,哪裡有半個人是蠢笨的,不過他不願意朝青秋是如同所想的那般而已。
他一直都不敢相信,或者是不願意相信,朝青秋是那樣的人。
他本來已經是劍道世間無雙,境界最高,殺力無窮,無人能夠與之匹敵,爲何還如此有心計?
朝青秋知道青天君在想些什麼,平靜道:“設身處地來想,你也會如我一般。”
青天君嘆道:“人人都說你難,但真的無人能夠設身處地來想想你到底有多難。”
朝青秋沒有說話。
青天君又說道:“從當年你在妖土開始,到之後北海出劍,青天城出劍,沉斜山出劍,白魚鎮出劍,都是讓這個世間都沿着你的路走下去?”
這一句話說出來,石破天驚。
要是真是如同青天君所說,朝青秋是這樣做的,而世間又正好按着他的想法在進行着,那豈不是說朝青秋把整個世間都當作了棋子。
聖人也好,還是說大妖們也好,都是局裡的人。
而唯一的執棋者,就是他朝青秋。
若說世間無敵難做,那也還有着柳巷這樣的劍仙做過,但像是朝青秋這樣的大手筆,不說柳巷,恐怕整個世間從有生命開始,都不會有人做過。
即便是想,但能夠做成嗎?
世間唯獨朝青秋一人而已。
這句話在以往是說世間唯獨只有朝青秋一位劍仙而已,但現在呢?
青天君眼色複雜,看着自己這個朋友。
朝青秋說道:“葉長亭告訴我,時間是一條河,不管你在河裡扔下多少石頭,驚起多少浪花,都不可能改變這條河的流向。”
青天君咂摸出點味道,他說道:“要是這樣說,豈不是你不管怎麼做,都是命中註定?”
“命運這個事情,是沒有的。”
朝青秋臉上有些笑意,“我有幾條路可以走,我想走哪條便走哪條,怎麼又會是命中註定。”
“我要離開這個世間,會有很多種方式。”
青天君看着朝青秋,想着你要離開世間,自然不難,你一劍便能斬開天幕了,要成爲這六千年來第一個飛昇成仙之人,我都不覺得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在這世間,朝青秋無疑最能做成這件事的人。
青天君說道:“朝青秋該是個瀟灑的人,一劍斬開天幕,留下一個背影讓我們這些人嫉妒,這纔是朝青秋。”
朝青秋有些意外的看着青天君,然後說道:“你是朝青秋?”
青天君有些無奈,“我不是。”
“所以怎麼纔是朝青秋,你說的這麼起勁做什麼?”
朝青秋看着海水,笑着說道。
青天君嘆了口氣,不再多言。
是的,朝青秋要怎麼樣做,要怎麼做纔是朝青秋,這些都不是別人應該擔心的事情,朝青秋就是朝青秋,他做的一切事情,都可以是朝青秋。
這一點毋庸置疑。
朝青秋說道:“最後再看看人間。”
青天君說道:“你到底選了哪一條路?”
朝青秋說道:“最好的那一條。”
——
“走向不變,不需要做什麼。”
朝風塵站在劍山上,看着落日,然後笑道:“不管如何,你做了選擇,便已經成了事實。”
陳嵊就站在朝風塵身後,聽着這話,他說道:“朝先生這番話很有意思。”
朝風塵轉過頭,看着陳嵊,看着這位春秋劍士,他想到的是那個年輕人。
朝風塵問道:“你覺得他還能出來嗎?”
問的自然是陳嵊。
陳嵊看着朝風塵,有些無奈的說道:“依着朝先生你看呢?”
“太平年間,難出大才。”
“這是書上說的,我看着他,就好像是看見了那座大殿裡的前輩們,他們年輕的時候,也應該是和他一樣的。”
陳嵊說道:“所以這就是朝先生所想?”
朝風塵說道:“某人要走了,咱們頭頂就少了一片雲,或者說是少了一把傘,要是以後下雨,沒有了傘,只能自己扛着,但是雨太大,就很考驗本事了。”
“這是書上說的,我看着他,就好像是看見了那座大殿裡的前輩們,他們年輕的時候,也應該是和他一樣的。”
陳嵊說道:“所以這就是朝先生所想?”
朝風塵說道:“某人要走了,咱們頭頂就少了一片雲,或者說是少了一把傘,要是以後下雨,沒有了傘,只能自己扛着,但是雨太大,就很考驗本事了。”
“這是書上說的,我看着他,就好像是看見了那座大殿裡的前輩們,他們年輕的時候,也應該是和他一樣的。”
陳嵊說道:“所以這就是朝先生所想?”
朝風塵說道:“某人要走了,咱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