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斯人那邊還沒有動靜?”看到舒雲鵬,張靜怡就問他:“她們倒還真沉得住氣!”
“耐心等着就是了,”舒雲鵬說:“你今天感覺還好吧?”
“嗯,這幾天反應好象沒前段時間那麼重了,”張靜怡回答:“你還別說,如果不考慮什麼拯救人類什麼的,在這裡還過得挺安逸的。”
“都這麼想,那就完蛋了!”舒雲鵬說:“比之於在星際旅行途中,這樣的生活肯定是令人留戀的。也許,瓊斯人一直顛沛流離,在茫茫星海中流浪,時不時的還會碰到些宇宙賜予的危險的小驚喜,所以她們真的是厭煩極了。”
“如果瓊斯人答應用她們的母艦與技術跟我們交換,我們真的飛出去?”
“怎麼,你害怕了?”
“確實有點怕!”張靜怡老實承認:“星際遠航,聽起來很浪漫很令人神往,但其中的艱鉅和痛苦,我們毫無感性認識。真不知道會遇到什麼不可知的危險,要對付多少不可知的意外,心裡發虛啊!”
“我也怕啊!”舒雲鵬笑了笑說:“你以爲我那麼想飛啊?我也不想!如果我們的地球好好的,待在家裡,生兒育女,平平安安度過一生多好!但現在,除了地下城,地面上熱浪滾滾,已經很難待在上面了。象現在這樣躲在地底下,象老鼠一樣,活着也沒多大意思了。”
“但飛出去,也是件讓人感到恐怖的事,”張靜怡說:“未知的旅程,總是充滿着難以想象的危險。而我們,除了一些無人探測器外,沒有人跑出過太陽系。一旦跑到陌生的星際空間,說不定沒跑多遠就一頭撞進某個宇宙陷阱,連哭的機會也沒有。這些你沒考慮過?”
“當然考慮過,”舒雲鵬說:“但你要我說出有什麼具體對策,那是紙上談兵。現在考慮得再多,也是無的放矢,所以別考慮得太多。”
“這倒也是,”張靜怡嘆道:“多想確實沒用。但你說要我不想,那還真做不到。一想到萬一我們真的飛了,面對有着種種不可知的陌生太空,天天精神高度緊張、擔驚受怕的,還真不是個滋味!”
“別說啦!”張靜怡這些話,舒雲鵬聽着也很不好受,該怎麼做,他心裡其實也沒底:“也許瓊斯人根本不考慮和我們交換也未可知呢!”
舒雲鵬知道,女人有了孩子,多半會選擇比較平靜的生活,哪怕這種平靜是看不到未來的。張靜怡懷孕了,肯定也害怕動盪不寧的生活了,尤其是飛向茫茫天際、每天不得不操心掛慮的星際遠航。
但他怎麼辦,選擇放棄,讓瓊斯人進地下城,安安逸逸地過完此生?
“我是不是讓你不高興了?”看到他沉默不語了,張靜怡輕聲問道。
“沒有……我是在想,是否需要讓所有人來一起選擇,決定我們,決定地球人未來的命運?”
張靜怡沒有答話,話題太沉重了。生死選擇本來就是件挺不容易的事,越談心裡越亂。舒雲鵬看到張靜怡也不想說了,就站起來打算走,但張靜怡一句話,又把他留下了。
“伊麗莎白來過了!”
“她來過?是來探望你的吧?”
“是的,”張靜怡說:“但我覺得她似乎有什麼事想說,但又沒說。”
“你怎麼會有這樣一種感覺的?”舒雲鵬又坐了下來。
“她問我,跟男人在一起是不是很開心……”張靜怡回憶着:“她似乎是隨便問問的,但我覺得不是。”
“她問這個?……”舒雲鵬有點吃驚:“你怎麼回答的?”
“我說是的,”張靜怡笑了:“我還問她,是不是也想了,但她避開了,沒有回答。”
舒雲鵬想起項紫丹正在做的,想起了貞姐的話,感覺很無奈。張靜怡看着他臉上表情的陰晴變幻,忍不住問道:“是不是有什麼我不知道的?”
“是的!”舒雲鵬說。很多事憋在心裡,沒有一個可以傾述的對象,確實令人難以忍受。所以,舒雲鵬乾脆把所有的事情,從易如說的話開始,安娜、易千雅對他的角色定位,到貞姐說的關於這個世界男人悲催的的故事,以及項紫丹進入地下城後所做的,都原原本本告訴了張靜怡。
“天吶!原來有這麼豐富的情節!”張靜怡聽完很吃驚,但隨即又笑了,而且笑得很開心:“沒想到你居然把我們這個只有女人的破爛世界,攪得如此波瀾壯闊!”
“現在你都知道了,”舒雲鵬咧咧嘴說:“不覺得很悲哀嗎?”
“是你的悲哀,還是這個世界女人們的悲哀?”張靜怡不笑了:“或者兩者都是……”
“實際上,系統崩潰是漸進的,更脆弱的Y系統首先崩潰罷了!”舒雲鵬說。他想起了克萊爾,心裡十分難受:“Y系統,實際上也震動了X系統,失衡的世界是畸形的,不能久遠的。”
“也許吧,但看看瓊斯人,她們沒有男人已經很久了,但靠着科技發達也撐了這麼久……當然,受震動感覺到了生存危機迫近,所以她們纔想方設法把你弄過來了……”張靜怡說着說着,忽然想到了什麼:“我突然有一個想法,不知對不對!”
“說說看!”
“瓊斯人把你弄過來了,地球人是不知道的,對不對?”張靜怡沉吟着說:“按理說,她們應該把你弄到她們那裡去藏起來,既方便又與地球人沒有任何瓜葛。但結果是,她們把你扔給了地球人,這是爲什麼?”
張靜怡這一疑問,還真是一個疑問,舒雲鵬忽然頭腦清醒了。他看着張靜怡,張靜怡也看着他,兩人心中豁然開朗。瓊斯人理性,她們知道,不平衡的世界終究是會出事的。如果她們把他留在她們那裡,保不準會因爲他的存在而引起內亂,所以想要的資源已經得到,就讓他回到地球人中間了。
“夠壞的……”舒雲鵬喃喃自語似地嘟噥了一句。瓊斯人雖然認可地球人是一種宇宙文明,但她們看不起地球人也是確定無疑的。所以,她們不會那麼好心,因爲地球人也發生了系統崩潰,沒有男人了而把他留給地球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啊!”
“我想,這可能也就是易如爲什麼希望你那樣做的原因,因爲她第一個感覺到了這種不平衡,”張靜怡說:“項紫丹她們也感覺到了這種不平衡的潛在危險,所以她們希望跟你親近的人越多越好!”
“沒想到,我還是世界失衡的罪魁禍首!”舒雲鵬苦笑。但他不能不承認,張靜怡分析得有道理。麗達因爲得不到他,就選擇想方設法弄死他,就是最好的例子。類似的潛在危險肯定還有,只不過他不知道而已。
如果這個時候薩曼莎問他,如果有機會回到他的世界去,他去不去,他一定會很堅決地回答:“回去!”
“這不是你的錯!”張靜怡說:“你不是自己選擇來到這裡的,如果說誰該承擔這個責任,說到底,是宇宙。我同意薩曼莎的話:宇宙創造了我們,但並不善待我們!”
“好吧,謝謝你,寶貝兒,你的大腦沒有短路!”他擁抱了一下張靜怡,並在她臉上吻了一下:“我去值班室看看。”
他來到值班室,看到值班室裡除了項紫丹,伊麗莎白也在。伊麗莎白看到他,笑了笑打了個招呼就離開了。而項紫丹莫名其妙地紅了臉,低下頭象做了什麼虧心事似的。
他暗暗一笑,在項紫丹身邊坐下。
“沒什麼事吧?”他淡淡地問道。
“沒有,挺平靜的。”
他有一搭沒一搭地隨便問了幾個問題,然後突然進入正題。
“你跟伊麗莎白在談什麼?給她安排任務?”
項紫丹的腦袋低得更低了,臉也變得通紅:“也沒有……就是隨便聊聊!”
舒雲鵬笑出了聲:“隨便聊聊你那麼緊張幹嘛?……說實話吧,紫丹,你是不是在關照她,這幾天你們幾個都會故意避開我,給她行方便的?”
項紫丹沒答話,但看她的表情,她是默認了。
“是易如讓你這麼做的?”
“不是,哥!”這一次,項紫丹答話了。她的聲音有些顫抖,但語意毫不含糊:“易如妹妹在時,確實一直這麼對我說,但我這麼做,並不僅僅是聽她的,我自己也這麼想!”
“恐怕不光是你這麼想吧?”舒雲鵬沉默了一會兒,說:“貞姐來找過我,她給我講了一些不爲人知的關於這個世界的男人的悲慘故事。她這是在警告我,象你一樣,也是在爲我考慮……謝謝你們!”
“哥客氣了,這是我們願意做的,也是應該做的……”項紫丹的臉還是紅紅的,但她已經擡起頭來:“如果你不反對,我通知伊麗莎白,讓她今晚去你那裡?”
“行!”舒雲鵬爽快地答應了,但補充說:“有一件事我要說清楚,必須是自願的,你們不能強迫任何人!”
“好的,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