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是使節,亦有差距,如扶桑島上的邪馬臺國,中南半島上的扶南國與林邑國,好歹算是地方小國,已經初具制度,遠比琉球小島和呂宋的諸多部落要體面,以實力爲尊,使節之間也就分出等級。
衆人之中,雖無明確高低之分,但隱隱卻也以邪馬臺使節難升米、扶南使節範金生兩人爲主。
較之其餘部落或小國,扶南和邪馬臺卻對華夏大地有所知曉,如扶南國就知道如今華夏正處於內部動盪的階段。
乃至於在馬炎所率的玄夏船隊登陸扶南國之前,剛剛篡位開啓扶南範氏王朝的國王範蔓還有意遣使與吳國建節,畢竟從地理位置來說,吳國纔是更加貼近扶南國的華夏勢力。
範蔓這國王乃篡權所得,得之不正,心虛之下才意願與外部交往,爲自己壯大聲勢穩固地位,只是馬炎的船隊來的太巧,趕在範蔓派出使者之前,就先進入到扶南之中。
玄夏船隊的抵達,直接影響了範蔓對華夏大地的局勢判斷,原以爲吳國已經是華夏的一方霸主了,但聽馬炎重新敘述之後,他才知道,原來吳國的處境並不怎麼好,北方的玄夏纔是華夏大地最爲強大的存在。
當然,範蔓也沒有輕易相信馬炎的話,而是接受馬炎的邀請,派遣自己的兒子範金生隨同前往玄夏,以親眼確認華夏之情況,最後再決定究竟是認誰做大哥。
這個問題,在玄夏遊歷見識半年的範金生,如今已經有了答案。
一輛輛的馬車,行駛在北平寬大的街道上,這當中坐着的人,正是要前往國相公署拜見許辰的諸國與部落的使節。
雖然北平並不是他們第一次來,對這裡的繁華也不是初次見到那麼震撼,但時隔半年遊歷各地再度回來,行駛在北平平坦堅硬的路面上,他們還是忍不住被這裡所吸引。
行駛在最前方的馬車車廂裡,坐着的正是使者中地位相對較高的難升米和範金生,行駛之中,兩人各自拉起車廂側窗的布簾,就這麼看着外面的景象在眼前飛掠。
由於地面足夠平坦,所以即便是馬車,行駛的過程裡也讓他們覺得相當平穩,也給他們觀閱城中景象帶去了方便。
兩人一邊看着,一邊嘖嘖稱奇,眼神裡多是羨慕和景仰。
看到往來密集的人羣,看到車流不息的道路,看到連綿不絕的各類商鋪,看到醫院、學校,他們慢慢就有些恍神了。
相比於他們這些小國多半還是半原始的狀態,這種高度成熟的文明社會還是顯得有些超前了。
就這麼看了許久,隨着離國相公署越來越近的時候,難升米終於從北平的繁華景象抽離出來,然後看了一眼旁邊的範金生。
“此去國相公署,必是那國相要與我等確立朝貢條約之事,不知範兄對此是何看法?”難升米一開口,卻是一口蹩腳的漢話,這是他這半年時間學出來的。
範金生聞言,回答之時也是同樣蹩腳的漢話:“還能有何想法,玄夏能與我等小國訂立盟約,這已經是極大的善意了,至少我扶南國是不會拒絕這種善意的。”
確認了範金生的態度,難升米也就感覺安心不少,看來不止是自己一個做出了決定。
這種決定,他也絲毫不覺得意外,正如範金生所說,這件事情上玄夏確實秉持着極大的善意。
天朝上國恐怖如斯,他明明可以直接武力征服的,卻還是選擇了以聯盟這種形式締結關係,他們這些小國和部落,都應該感激涕零。
如果說還有什麼讓他對這個朝貢條約有所擔心,那就只有一個事情了。
猶豫一下之後,難升米靠近過去,隨後低聲交談:“你我皆知玄夏準備在半年後發兵南征,做統一神州最後的一戰,你覺得,玄夏當真可以順利贏下嗎?”
範金生聞言怔了怔,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難道你覺得贏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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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升米搖了搖頭,道:“倒也不是,只是萬一呢,畢竟世事無常,誰知道局勢會如何發展,若我們前腳訂下盟約,後面玄夏大敗,這神州換了主人,那往後不是尷尬了?”
範金生忽的一笑,然後不以爲然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難升米有些疑惑:“範兄爲何如此堅信?”
範金生看他一眼,道:“此事我初來玄夏便有想過,那南方有漢吳兩國,究竟是如何底細自是要打聽清楚,如此纔好判斷這華夏大地的真實局勢,不至於走錯了路,是以這半年我已經有過多番查探,他們誰能贏誰會輸,我已瞭然於胸。”
難升米精神一震,這下卻好奇起來:“範兄可否細說?”
範金生笑道:“得民心者得天下,在下雖不能親至吳漢兩國查探實情,卻也可以從兩地北逃的百姓或是俘虜中問出詳細,以我觀之,吳漢兩地百姓縱不能說是水火之中,卻也境況艱難,和玄夏相比實在是差得遠,這一戰沒有意外,玄夏必贏!”
聽到範金生如此堅定,難升米一時陷入了沉思。
不得不說,雖然民心不絕對能決定誰贏誰輸,但這確實是相當大的影響因素,南方的吳漢兩國究竟是否如範金生說的那麼艱難,難升米不好確定,但他至少能確定玄夏的百姓過得十分舒服。
玄夏百姓的日子在許辰看來,還處於下限,但實際上對時代來說,已經是可望不可及的水平了。
僅這次來的使節,他們背後的小國和部落,農業上多半還是刀耕火種的水平,手工業更是一塌糊塗,生產力低的令人髮指。
許辰眼裡百姓的苦,實際上別人想吃都沒地去吃。
不過一番交談下來,難升米確實也稍稍安心下來,玄夏的實力,確實值得自己去信任,這盟約若是簽訂下來,以後最好不要有什麼變動,邪馬臺可以安安心心認玄夏做這個宗主國。
“國相公署已經到了,諸位使節可以下車了。”
直到馬車緩緩停下,外面的吏員聲音傳達過來,難升米與範金生纔回過神來,隨後兩人都是深吸一口氣有些緊張起來。
來了這裡半年,終於到了要親眼拜見那個男人的時候。